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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陆利在人员安排上留了一手。十几个被他隐藏在场外的保镖及时赶到，局势产生逆转。内圈的歹徒暂时无法突破中心防线，而外圈的正在层层溃败，不消多久，纷乱想必就能平息。 歹徒们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陡然增加的人手逐渐让他们招架不住，尤其是外围有一个青年面孔的男人，不要命一样地把人摔出去往中心赶，这给了他们极大的危机感。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他们纷纷从腰后掏出一把短刀来。 清脆的裂帛声过后，亮银色的刀刃撞破桌布，刺停在谭子安面前只三公分的地方。 “操！”谭子安抬腿把桌子踢出去，撞飞持刀刺向他的歹徒，旋即滚地起身，握住康昱的手腕由他拉到背后。 康昱居然还有心情能笑出来，称赞：“反应挺快。” 谭子安惊喘着说：“他们的目标是我。” “确实，”康昱抢过一个人手里的棒球棍，反手砸在另一个人的后背上，“他们对我不下杀手，你离我近一点。”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要戴戒指的时候来，”谭子安一边躲闪一边咬牙切齿，“康昱，这要是你哪个小情人找来的，我死了也要叫你下来陪葬。” “冤枉啊！”康昱大声反驳，“我怎么敢招惹这种活阎王？” “你最好没有。” 歹徒有刀，谭宅的保镖们顿时力不从心起来。眼见着局面太过危险，勉力支撑和立即突围指不定哪个下场更惨。几个保镖合围过来，将谭子安护住一层，其中一人道：“少爷，我们先送您出去。” 说话的人面颊上流着血，谭子安皱眉犹豫。突然，康昱指着几米外的柜子说：“去把孩子救走，花童在里面，有刀容易误伤，快！” “可是……” 谭子安：“去！” 无论如何，孩子不能有任何差错。今天的宴会有媒体和摄像机记录，他有事也许还可以压下来，要是孩子出了事，对于谭氏的企业形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是，少爷请注意安全。” 保镖们退开，从柜子里抱出两个孩子后往场外退，歹徒轻易放过了他们。谭子安始终关注着其动向，见孩子被带在安全地带后，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不打算坐以待毙，花童能出去就证明歹徒们不过是表面凶狠的纸老虎。雇佣他们的人不想闹太大，下达的命令中，可伤害的性命大抵只有谭子安这一条。陆利率领的人已经离这里很近了，只要康昱把他抱在怀里，他们就能成功突围出去。 他转身，对康昱说出自己的计划：“记住了吗，抱着我。” “好聪明啊，谭子安。”康昱听完，笑起来。 “是你？”谭子安察觉到不对，立即转身想要逃跑。 可太迟了。 康昱勾腿绊他，同时伸手一推，谭子安先是趔趄，再歪斜着，以背朝地的姿势飞出去，他身后正对着的，正是一桌子破碎的玻璃酒杯。 康昊看着他，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意外一样。 哗啦啦—— 清脆的碎玻璃响声过后，谭子安摔在柔软的手臂和胸膛之上，他仓皇起身，看见的是浑身挂彩的游孝，和一只鲜血淋漓的左手手掌。 “你……” 眼前一黑，谭子安被游孝按在怀里，这身保镖制服上的香水味道太过熟悉，是谭子安成年后最常用的一款木质香。 “子安，从一数到一百就安全了。” 傻逼。 谭子安在心里骂。 游孝真是个全世界最傻的大傻逼。 他前男友的订婚了，还来订婚现场干嘛，有谁邀请他了吗？ 还数到一百，早干嘛去了？ 1、2、3……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伴着游孝的痛呼响在谭子安耳侧。他摸到游孝肩膀上热的血，浑身一震想要抬头，被游孝深深地按回去。 “接着数。” 数到哪儿了来着？ 43、44、45…… 100、101。 骗子。 又说谎。 都241了。 打斗声逐渐被甩在身后，谭子安仍被游孝按在怀里往外跑，直到那些声音彻底听不见，他们仍未停下。 仿佛只要一直跑一直跑，他们就能甩掉所有的阻碍与过往，只要一直跑一直跑，他们就能再次坦诚地相拥。 479、480、481。 “好了，子安。” 谭子安被慢慢地从怀抱里拉出来，睁眼前，甚至有人为他遮住眼前的光，只为帮他避免突然到来的光明导致的眩目。 待他适应了，那双沾着血腥味的又转移至他眼下，替他擦干了眼泪。游孝好不温柔地说：“别哭，不怕，我们逃出来了。” 是逃出来了，他们在庄园角落的一片银杏树林里，除了歹徒，谭宅的人也没有。 谭子安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游孝，带着泣音问：“我哭什么？游孝，你告诉我。” 眼前人沉默不语。 又是这样，木头一样。 小时候这样的，长大后一样的，从来让他无能为力的，木头游孝。 真是让人喜欢到发疯，也气愤到发疯了。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差一点就要订婚了，我哭什么？你说啊！” 手缓缓离开，谭子安的脸颊沾了血，让他含着泪的眼睛，质问的神情都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双手垂落在身侧，游孝后退一步的动作终于彻底惹怒谭子安。 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扇下一巴掌，用力到手心阵阵回疼。他别过脸不看游孝，冷声问：“你救我干嘛？” 游孝这才看到谭子安颈侧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道血痕，急急迈一步上前查看，被谭子安反手甩开。 “子安，你受伤了，”他一时情急，再一次忘记改正称呼，“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死了也不用你管！”谭子安躲开他，吼道。 “游孝，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就老死不相往来，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为什么还要留在谭宅？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转悠？为什么要帮我挑订婚戒指？又为什么要来救我？” 谭子安越说越恨，再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没出息地滚落眼泪，赤红着眼睛瞪向游孝。可只一眼，他就再也受不了这张脸和他关切的眼神，扑上去给了游孝一拳，脚步踉跄地退开。 高大的身躯没有任何反抗，游孝顺从地被他打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的每一秒都想让你去死？” “你就，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要和他订婚了？！” 游孝始终沉默着，任由谭子安打他、踢他，谭子安看他要害都不遮，心头火气更甚。 于是他抬起脚，坚硬的皮鞋底落在游孝裤裆上，果不其然，接到游孝惊诧的眼神， 他牵起一边唇角，鞋底一圈圈辗磨过那处，残忍地说：“我要结婚了，游孝。” “你这辈子只能上我一个，这里以后没用了，别要了吧。” 游孝躺在地上看着他，依旧是深不见底的眼神，没有反抗，没有拒绝。 谭子安却僵住了。 他感觉到脚底的触感在慢慢发生变化。 游孝硬了。
第58章 筹码 “少爷，先生请您过去。” “知道了。” 订婚宴被搞砸后的半个月里，谭常延始终很忙。忙着向宾客道歉，忙着向媒体施压，还要向康家交涉关于取消婚约的一切事宜。 于此，谭子安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就算谭常延肯放任谭子安当一个同性恋，康昱也绝不是他眼里的上佳联姻人选。 他给了谭子安一次挑选的机会，谭子安没把握住，就不怪他把康昱从名单里剔除。 父子俩无声的交易达成于放谭子安去相亲宴那天：他容忍谭子安选择男人，作为交换，谭子安只能从他划定的范围里选择配偶。 至于剔除康昱后圈子内还剩下些什么货色，是年老是体弱还是离过婚带着孩子，与他谭常延没什么相干。 这段日子，谭子安一直很老实。 那天陆利带人找到他们的时候，谭子安和游孝之间隔着楚河汉界。游孝下面的反应已经消退，二人眼神没有交集，简直像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回到谭宅，游孝就消失了，谭子安不曾过问，仿佛世界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个人。 也许是谭子安表现得过于顺从，谭常延没再拘着他，反倒给了他更多的自由。 他得以飞去Z市补上上学年的期末考试，办理下一学年的休学程序，为分公司找了两个职业经理人，再把唐哲真及新发展的心腹调回总部安插力量。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S市，适逢谭常延找他过去。 他颔首同意，收拾一番后前往。 - 司机是徐叔。 如今多事之秋，谭宅上下都紧绷着神经。谭宅的下人里，大部分只知道谭子安出柜，不清楚他和游孝曾在一起的内情，徐叔也不例外。 但他到底看着两人长大，关切更多，猜测也更多。虽然不敢确定，还是摸索到一些边缘的真相。 后视镜里，谭子安正襟危坐，身形明显清瘦了许多。徐叔叹一口气，不知如何开口。 他很难想象命运对如此年轻的孩子做了什么，让他在成年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褪尽少年的稚气，眉眼上结着的净是疲惫与落寞。 不该是这样的。 他记忆里的少爷纵然孤傲，但层层戒备后面，多的是无处安放的莽撞真心。 “少爷，”方向盘的手微微放松又捏紧，如此调整几次位置后，徐叔试探着道，“李嫂做外婆了，上个月，是外孙女。” 纠结再三，他挑选的，却是最无关痛痒的话题。 “是吗？”看着窗外的视线不曾收回，“恭喜她。” 徐叔噎了噎，喉结提至最高处，几秒后，在无人在意处落下。 一路无话。 - 目的地在一间其貌不扬的会馆，谭子安没来过，却是久闻其大名。 黑拳馆。 混不吝的公子哥们要想追求刺激，这处可以算得上是非来不可。 谭子安皱了皱眉。 他可不记得谭常延还有这种爱好。 理好衣服下车，门童来为他带路，路过做普通娱乐生意以遮人耳目的地面建筑，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电梯口。 验证过三次ID卡后，精密的门锁自动打开。穿过一段狭长的走廊后，视野陡然变得开阔。 狂欢与尖啸扑面而来。 等待多时保镖上前护卫在谭子安两侧，替他拨开人潮前进。谭子安认得他们，是谭常延身边的人，最近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不少。 谭常延意图让他挑一个带在身边，取代从前游孝的位置。 可是谭子安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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