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就是脱衣服,裤衩子也算,这两条裤衩子康少拿什么赔我们啊?” 开口的是个年轻男人,吊儿郎当斜在沙发上,身边或搂或抱,躺着环肥燕瘦三个女人,穿着清凉到那俩男的穿上裤衩子就只能排第四和第五了。 谭子安转身就走,康昊连声“诶”着把人拉回来。他从柜子里掏出三条毯子给女人披上,自己解下外搭和手表,抵了那两条裤衩,扬声道:“给我个面子。” 在场的人不瞎,看出来康昊是在照顾谭子安。家里生意大些的出来圆了场,余下的大概也陆续明白过来谭子安来头不小,纵使有牢骚,嘀咕两句也就作罢。 唯独那个沙发上的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见谭子安挑角落坐下了,突然又换了态度,捧着酒杯过来赔笑道:“谭子安,好久不见。” 谭子安抬头看他,除了惹人生厌的刻薄相,没找出任何熟悉之处,低头没理。 康昊去收拾牌桌了,谭子安兴致还未败坏,愿意陪他来几桌麻将。此时闲着无聊,他便旁观那群浪荡子们继续玩“输了就脱”的骰子游戏。 裤衩子被禁止后,脱无可脱的人便换了别的惩罚,或是对瓶吹香槟,或是同男人舌吻,或是与带来的女人做些大尺度擦边戏码,没下限得很。对于在乎颜面的人来说,这些比起遛鸟来还是好多了。因此时不时有人对谭子安投来感激的视线。谭子安点头回应,撑着下巴继续看。 “有意思吗?”康昊安排完回来,见谭子安看得认真,眼睛亮晶晶地问。 “猴戏哪能没意思?” 见康昊深以为然,谭子安改口奉劝道:“但还是少看为妙。” “当人当久了,谁不想当会儿猴?”康昊道。 “你要是变成这样,我立马拍照片发给康昱。” 康昊打了个寒战,摆手道:“少来,你压根没跟我哥留联系方式。” 谭子安不紧不慢侧他一眼:“你猜我联不联系地得上他?” “我不玩,你别说了,一会儿真把我哥召来。”康昊缩着脖子,把他哥说成了有灵通的妖怪似的。 谭子安本来也就是逗逗他,嗤笑几声就作罢了。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抬进来三张牌桌,放在室内的一个小温泉旁边。池子里男男女女,也是一派不堪入目的景象,谭子安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座城市爱玩的人有这么多。 康昊招呼人过来搓麻,落座后谭子安一看,三桌12个人,5条裤衩,围观的人还零星站着两个,乐了。 谭子安左手边这个蓝裤衩是个自来熟的,谭子安并不认识他,他却认得谭子安,很厚颜无耻地挺起胸膛说:“能博得谭少一笑,这衣服也算脱得值。” 谭子安含笑看他,问:“你爸叫什么?” “我猜你更想问我妈。提示,我从Z城过来。” 谭子安挑眉,了悟过来:“鼎铭的徐董,上周我们见过。” “嘿嘿,我妈漂亮吧?” 谭子安道:“岁月从不败美人。”答完便转头码牌去了。 蓝裤衩插科打诨惯了,鲜少经历这么点到为止的对话,看着谭子安码牌的动作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憋了回去。等牌局过半他才咂摸出来,谭子安云淡风轻止住他话头的样子,和他妈烦他又懒得骂他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不愧是他妈对他耳提面命过要学习的后生榜样。 他都能想象,哪怕他再眉飞色舞地跟他妈讲谭子安在他妈看来“乌烟瘴气”的派对上如何如何会玩,他妈也只会回一句: “他比你还小三岁,有玩心怎么了?他为了合群而跟你们玩在一起才是真的悲哀。你在公司待得住的时间能有他去玩的时间多就好了!” 他正走神走得不可自拔,随手打出一张牌,那厢谭子安收入。 “吃!” “胡了。” 蓝裤衩还没反应过来,围观的人已经开始起哄:“怎么回事啊?一上来就点炮?” “炮王是这样的,唯爱点炮,从一而终。” “也不怪他,谁知道他胡得这么快?” “他谁啊?挺会玩的。” 谭子安偏头笑看他:“你还有这么响亮的名号?” 蓝裤衩呆了呆,裸了一晚上的男人,“腾”地一下,突然间脸就红了。 康昊也在他们这桌,是谭子安对家。他对麻将有着最纯粹的热爱以及最原地打转的牌技,六年牌龄,输出去的钱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此时他两眼放光,一点也不受围观者嘀嘀咕咕的干扰,迫不及待进入下一局,对谭子安和蓝裤衩吆喝—— “专心专心!说什么话?” 谭子安摇头笑笑,继续抓牌了。 几把过后,康昊的斗气彻底打没了,闹着要和别桌换人。他们这桌牌技差距太大,谭子安赢多输少,放水的时候也给蓝裤衩和另一位赢走了,康昊输个底儿朝天,体验实在不太好。 但换桌岂是那么容易的?别桌从叫好声和议论声里就知道谭子安打牌有多聪明,一时之间没人愿意解康昊的围。 康昊扭扭捏捏抓着牌,一副不换就不继续玩,也坚决不愿意下桌的样子。 谭子安干脆推了牌,对围观者道:“我差不多了,谁来?” 蓝裤衩冷不丁地出声:“别啊,我还没赢回来呢,你不许走。” 谭子安好声道:“下次吧。” 人群外一道高声传来:“谭少牌技靚人更靚,急着下场做什么?” 这一嗓子把注意力全引到本就显眼的谭子安身上,“谭”姓一出,议论声愈发繁芜嘈杂,却再没有一句话是关于谭子安这个人本身的。 谭子安抬起头看,说话的果然是那个刻薄相。 “扬二,下了,康少接你这桌,我来会会谭家大少。”刻薄相似乎家里势力不小,旁桌一个男人听见,立刻把位置让给了康昊。 康昊乐不可支,临走不忘对刻薄相道:“谢了,曾竑。” 谭子安眉头微皱。 曾竑这个名字,倒是的确有几分耳熟。
第46章 我想 麻将很快重新开局。 康昊换了桌,情绪一下子就上去了,整场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谭子安这桌的气压却渐渐低了下去。 没别的,原因全在曾竑。 他莫名针对谭子安,手法还下贱得很。一门心思放在算谭子安的牌上,宁可自己输也要拉着谭子安下水。谭子安前半场赢的筹码快赔光时,战局再次急转直下——蓝裤衩开始绞尽脑汁给谭子安送牌,并用尽全力搅乱曾竑的牌。 唯一剩下的那个状况外都快崩溃了。前半场他一直输给谭子安,也算输得心服口服,后半场却是三个人轮流给他送钱,筹码都快堆不下了,他屁股也快坐不住了,巴不得当场求饶把筹码退给在场的各位。 可他一露出退堂鼓的苗头,总有人用话把他按在位置上。 首先是曾竑,阴狠毒辣,语带威胁,话看似是对他说的,其实字字针对谭子安。 然后是蓝裤衩,他针对了曾竑几把后开始上头,一副誓死守卫谭子安要和曾竑奋战到底的架势,坚决不肯让他离开牌桌。 最叫状况外无语的就是这个蓝裤衩,明明一开始关他屁事没有,这傻逼他爹的突然上什么头?非要一脚插进来搅混水?他帮谭子安事小,曾竑见有人倒向谭子安更不肯善罢甘休事大。 眼看着筹码满打满算能换两百万了,状况外却如丧考妣大汗淋漓,旁观者也是面带同情。 谭子安和曾竑,没一个简单货色,任谁换了状况外,都唯恐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渐渐地,围观者大半都来了他们这张牌桌。四个人虽然话少,表情却是个顶个的精彩。曾竑明枪暗棒,蓝裤衩义愤填膺,谭子安云淡风轻,状况外如临大敌。 好一出大戏。 谭子安专心打牌,时不时喝口酒润喉,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好几杯下肚。他分出心神算了算,却是比和游孝约定的还要多一杯。当即停了拿酒的手,抬头问一众围观者:“谁能帮我要杯果汁吗?” 曾竑眼睛眯起,精光外露,道:“是啊,祝叔叔这里的樱桃汁最纯、最好喝,给谭少来上几杯,保证你喝了不后悔。” “这就不用了,我对樱桃过……” 谭子安渐渐停了话音。 他想起来了。 “曾竑?” 那个小学四年级霸凌游孝,六年级又在宴会上用樱桃汁害他过敏的垃圾? 谭子安扔了手里的麻将,顺带搅乱全部牌局,道:“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这么的——不入流。” 至此,谭子安的兴致彻底没了。他不再管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曾竑,起身准备离开,围观者自然给他让开一条道。 刚走出温泉区域,曾竑高喝一声:“拦住他!” 人群骚动,无人上前,曾竑又道:“谭常延是你们爹吗?痨病鬼?” 眨眼间,三四个男人扑上来要抓谭子安。谭子安未曾防备,一下就被人按在了地上,他仰头大喊:“康昊!” 曾竑的人立马去找康昊在哪里,奈何事发突然,人群混乱,他们一个不留神,就叫康昊从门口屁滚尿流地跑了。 曾竑笑得前仰后合,走到谭子安面前蹲下,捏着他的下巴道:“谭子安,你接着傲啊。” 谭子安挣了一下,似乎是极其厌恶曾竑的手碰到他。甩不开,便面带嫌恶地闭上眼睛,讥讽道:“曾竑,曾氏尾大不掉多年,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你又凭什么在这种场合呼风唤雨?让我猜猜,你用的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曾竑面色阴晴不定,但最终都会归到一副高高在上的尖酸情态,和他的刻薄相相配得很。 他道:“谭子安,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今晚我会让你好好记得我。” 谭子安:“滚。” 曾竑暴怒,狠狠把谭子安下巴甩开,他的脸嗑在地上,舌尖撞到牙齿,嘴里立即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站起身,曾竑对旁边的人吩咐:“杨二,把东西拿来。” 被称作杨二的人踌躇万分:“真的要吗?他可是谭家的……” “叫你拿就拿,忘了李茗吗?” “好好,我去!”杨二转身就跑,谭子安如坠寒潭。他这辈子还没有经历过像此刻般无助的时候,额间下了层层的冷汗。 曾竑见他这幅样子,得意更厚了三层。他用鞋尖踢了一脚谭子安的肩膀,笑道:“别害怕,待会儿有的你开心。” 谭子安不再说话,只是把耳朵紧贴在地面上,静静听着。 脚步声来了。 一阵响亮的、杂乱的、虚浮的下面,还有一阵更远的、朦胧的、坚定的,快速朝这边靠近。 “嘭!嘭!嘭!” 几声巨响过后,重重固锁的密码门被踹开,看到来者手里的枪,何止是门内众人,就是跟在游孝身后的康昊,也被吓得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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