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你们就不该发起战争。” “是,你说的对,在这一点上,我和雷德尔元帅的观点是相同的,我们不该这么早发动战争。” “不,欣策上校,我说的是,你们不该发动战争。” 安德里亚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夏佐,“你是个和平爱好者吗?” 夏佐微愣,说:“算不上,但绝对不是好战分子。” “我也是,少校,但我们是军人,不是政治家,军人只需要做到服从,我们只能服从。” 夏佐两道好看的眉毛涌向中心,“军人也是人,人也会有自己的信念,你们纳粹在思想上已经病入膏肓了。” “或许吧。”安德里亚斯微叹口气,他并非一个纯粹的纳粹。在对待纳粹党,党卫军,元首的观念上,他也和雷德尔元帅是一派的。或者说,他本就是埃里希·雷德尔的追随者。 两人不再说话,这番类似朋友之间的对话在日后想起来十分不可思议。他们想,当时他们恐怕以为自己会永远留在那座荒岛上了。 天色渐晚,安德里亚斯带着夏佐回到了木屋,两人还是早上用过餐,吃完这顿,明天就得考虑怎么弄些食物。夏佐已经告诉了上校,补给船只有收到了情报部的消息才会上岛,且不说在这种大撤退时期还有没有补给船,安德里亚斯也不会允许有敌船上岛。 安德里亚斯在晚上擦起了枪,他说他小时候经常跟随父亲去森林里狩猎,所以叫夏佐不用担心,他会像上次一样,抓最肥美的兔子来喂饱他。 夏佐无奈地笑,他居然要被一个德国人照顾。除了自己双手被绑,两人实在是看不出是军官和俘虏的关系。不知道的或许还会以为两人是一对落难兄弟,正在玩无聊的荒野求生的游戏。 晚上,安德里亚斯带着夏佐进了卧室,将他绑在了床上,他已经被允许睡在床上两天,因为他的良好表现。只是令夏佐感到意外的是,今晚他并没被绑在床的中心,而是绑在里侧。随后他惊讶地发现上校竟若无其事地躺在了自己身边。 “你不怕我晚上半夜咬死你吗?”夏佐恶狠狠地说。 “有道理。” 上校坐了起来,打开衣柜拽了一件衣服出来,哗啦一下撕成布条,然后揉成一团塞到了夏佐嘴里。 在夏佐呜呜呜的声音中,上校满意地笑了:“这样就安全了。” “呜呜呜只是开玩笑的,我不会的。”夏佐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声。 安德里亚斯撑着身子半躺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蓝眸里看不见任何情绪,就只是看着,仿佛要看透夏佐的灵魂,片刻后,他扯出了布团。 夏佐长出一口气。 “我睡沙发会腰疼。”安德里亚斯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说:“枪就在我另一边,还有,我睡觉不像你那么沉,被人扛起来了都不会醒。” “你!” 夏佐发现自己脸红了。 ---- PS:《凡尔赛条约》全称《协约国和参战各国对德和约》,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战胜国(协约国)对战败国(同盟国)签订的和约,其主要目的是削弱德国的势力。
第10章 Chapter 10 === 半个月过去了,两人已经吃了三只兔子,十只海鸟,还有二十多条海鱼。 安德里亚斯从没想过自己还能用枪捕鱼,在海边,他一瞄一个准。而夏佐就坐在他身后的海滩上,穿着长裙,依旧被绑着手,呆呆地看着这个德国帅哥裸着上身对着大西洋一阵猛射。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裙裾,他的目光很远,望向祖国的腹地,他的目光又很近,落于海浪中的背影。 晚霞满天时,这个德国帅哥又会牵着他的双手,一前一后,沿悬崖上的陡峭山路走回木屋。 “上校,你为什么一直要牵着我的手?”半山腰,夏佐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安德里亚斯愣住,转身说:“我怕你锁我喉。” 夏佐差点白眼翻上天:“你死了可就没人养我了。” “你需要我养吗?” “你觉得呢?”夏佐可不觉得自己受伤未愈的右手还能拿枪。 “有道理。”安德里亚斯说:“那我不牵你了。” 他放开了夏佐的手,少校却没走几步就是脚下一滑,摔了个结实。夏佐悻悻爬了起来,脸现尴尬,吸吸鼻子骄矜地望向一边,却瞥见了安德里亚斯嘴角升起一抹笑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又牵起了他的手。夕阳下,海风中,他们走向他们的小屋。 到了夜晚,两人共枕而眠。夏佐起初很不适应床边睡着个男人,还是个德国人,某次失眠到半夜时,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安德里亚斯望去,却发现他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 “睡不着?”上校问。 “嗯。”夏佐冷静后回答,“你也是?” 安德里亚斯点头,说:“毕竟军舰的到来可不分昼夜。” 夏佐没有回应,他移开目光望向一边。树影摇晃,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是浅浅的忧伤。 “你不用担心,你在我手下会得到最高等级的战俘待遇。”仿佛为了宽慰夏佐,安德里亚斯撑起头侧躺着看他,“你会活下去,活到战争结束。” “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对我有意义。” 夏佐望向他,问:“为什么?” “你看,在这里我们已经建立了友谊,不管你承不承认,少校,我们是朋友。” 夏佐动了动绑在头顶的手,说:“这就是朋友?” “这是为了让你听话,我知道,你从来不听话。” “我又不是你养的一只狗,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夏佐不悦地反驳,只觉眼前这个上校目中无人到了一种程度。 安德里亚斯耸了耸肩,“随你怎么想,但你得在我身边。” 说着,安德里亚斯伸出手摸了摸夏佐的脸,夏佐睁大眼睛,转过头看他。目光相触,深蓝的海洋中落下褐色的松脂,荡起圈圈涟漪,用了很多的理智,上校才忍住没有去吻他。 某日清晨,海风灌进木屋带来咸涩的味道。当两人一人咬着一只鸟腿,呆滞出神,想象接下来的人生可能要与这种原始食物作伴的时候,一声鸣笛响彻在整片海域。 德国的军舰终于来了! 安德里亚斯冲出木屋,冲着海上的舰队挥舞,大声呼喊着。他少有这么兴奋的时刻。他又跑回屋内,一把抓起了夏佐,不由分说地就向外跑。而跑在他身后的夏佐在片刻惊诧后,内心变得十分复杂。 但冲下悬崖来到海滩后,安德里亚斯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定,欣喜的表情恢复冷静,或者说,冰冷。 他转身看向少校,一字一句地说:“夏佐,记住,你是我的俘虏。”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少校当时没有十分明白他的话,但在不远的将来,他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他的俘虏,他永远都是他的俘虏。 ———— 登上海因茨号轻型巡洋舰后,安德里亚斯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声名显赫的欣策上校。他换上了上校军服,在舰员们敬畏的目光中与这艘轻巡的舰长进行会面。 “欣策上校,您的俘虏已经妥善安置,现在我们即将回到法国布勒斯特港口。自从卡斯特林号发出最后一条消息后,您已经消失了二十天,上帝并未带走您的生命,我想这是他对我们公海海军的恩赐。”史密斯中校激动地说。 “他们撤退情况怎么样了?”安德里亚斯是指敦刻尔克。 史密斯舰长暗叹一口气,关上了舰长室的门,低声说:“就只有十公里,十公里,就到敦刻尔克了,元首亲自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古德里安元帅只好停止前进。他们逃走了三十多万人。” 安德里亚斯脸上表情说不上是好看,这一场战役打得的确不怎么样,甚至是失败。但他没有过多纠结于此,问:“现在战况呢?” “法国快投降了,不,应该说他们已经投降了,贝当暗地里已经和元首联络过好几次。” “好,我知道了。感谢您,史密斯舰长,亲自来接我一趟。” “哪里的话,知道您活着我比谁都高兴。只不过海军总部那边接收到您的消息,一开始都因为频道陌生而无视,后来才引起重视,导致我们来晚了,我需要向您道歉。”史密斯中校红着脸,诚恳地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对安德里亚斯十分尊敬。 安德里亚斯向他点头致意,便离开了舰长室,他要去见他的俘虏。 按照他的要求,夏佐·里尔克少校受到了十分人道主义的战俘待遇,此刻他正被关在一处船舱里,门外把守着两名舰员。 “长官!” 两名舰员朝着安德里亚斯敬礼,上校回礼后,命他们开门。夏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尽管是德军的便服,但总比穿女装强。 安德里亚斯突然觉得有些抱歉,因为他当时太激动,没注意到夏佐还穿着女装,就那样把他带上了舰。舰员们看向他的目光都很古怪。上校想,夏佐的内心应该收到了不小的打击。 “怎么样?有坐过德国的军舰吗?” 他坐到了夏佐对面,少校此时正半躺在床上,望着外面的起伏不定的海,毫无表情。 上校静静观察他,他的头发变长了,穿着白色衬衣看起来很清爽,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气质优雅古典。他高而纤细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目光里则夹杂些缕怅惘。 他并没有回答安德里亚斯,于是上校又叫了他的名字:“夏佐。” “你还没有放弃吗?” “什么?” “审问。”夏佐转过头,看到一身笔挺军装的安德里亚斯后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上校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来不是为了审问。” 夏佐眼睛微微睁大。 “只是来看你,夏佐。” “为什么?你在怜悯我吗?你别忘了我们是敌人,是我做局炸掉了你的舰队,是你用枪杀死了我的亲人和我的整个情报部门。岛上的那段日子让您忘却了这些仇恨吗?欣策上校?” 夏佐的话咄咄逼人,他恨他穿上德国军装。尽管海蓝色制服与白色的大盖帽以及金银的水面舰勋章 Surface Fleet badge十分衬他,但那胸部及军帽上的鹰徽和领间的十字章刺痛了夏佐的眼睛。 上校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夏佐说的都对。岛上时,他们几乎快要成为相依为命的朋友,而现在,他们是敌人。不过,安德里亚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夏佐,但他思考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法国要投降了,菲利普·贝当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待投降文件的签署。如果你也是贝当那一派,我们会继续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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