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上校在等他。 安德里亚斯,他的欣策上校,跋涉了几千公里来找他,这几天,月未圆,没有特工,没有任何任务,就让他们暂时忘记仇恨,忘记彼此是敌人,安静而和平地待在一起吧。夏佐已经决心接下来几天都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进行休假,所以他今日还特意表现出了头痛打喷嚏的生病模样。 推开门,安德里亚斯又将他搂在怀里,他们忘情地轻吻,上床,仿佛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他们紧紧搂着彼此,就像拥抱着彼此的灵魂,彼此的生命。结束后,两人躺在床上,上校半撑着身子,从背后抱着夏佐。 “为什么……在岛上时我没有碰你,好奇怪,那个时候我分明已经爱上了你。”安德里亚斯咬着夏佐的耳垂,轻声道。 夏佐微闭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呢?明明我们势不两立。” “不知道,我对爱总是一知半解。” “我以为我很懂爱,但现在发现其实我也不懂,或许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都要不断摸索前进。” “只要是走向你……夏……我会毫不犹豫。”安德里亚斯的吻又落在夏佐的肩上,满含深情。 夜深了,他们相拥而眠,睡得很沉。安德里亚斯总是很喜欢抱着夏佐,尽管一名一米八的军人不算娇小,但在他这个来自北方的大高个怀里,他似乎缩成了一小团,就像一只小兔,一只小狗,一只小狸猫。总而言之,是他的一只小兽。他喜欢抱着他。 翌日,他们共用早餐,看着餐桌上的法棍,安德里亚斯笑了起来。他切下一片,撕开后递到夏佐面前。 “张嘴。” 夏佐有些疑惑,但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恶心吗?” 夏佐反应过来了,心想这人可真记仇,那时自己在岛上为了刺激他说的话,这个人还记在心里呢,他嘴角勾了勾:“恶心。” 随即他看到安德里亚斯表情凝固了,右手僵在半空,双眉渐渐向中心涌去。夏佐赶忙堆笑:“恶心,但我想被恶心死,上校能不能恶心死我?” “好。”安德里亚斯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又恢复了微笑:“既然你想死的话,不如换种方式。” “诶?” 安德里亚斯一个跨步,就把坐在对面的夏佐又抱了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一大清早的不好吧……” 上校嘴角上扬,满是坏笑,“就是要趁着早上好干活儿。” 夏佐欲哭无泪,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活儿”……
第19章 Chapter 19 === 其实诺伊曼空有一身本领,但他还没有杀过人。所以当他看到约阿希姆一枪一个犹太人毫不眨眼时,他脸上满溢的惊慌与恐惧并不是装出来的,他甚至止不住地发颤,胃里翻涌个不停。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约阿希姆将鲁格P08递到他手上,诺伊曼的手都在抖。 他本身枪法是非常不错的,甚至可以说优秀。但看到眼前站着的那一排犹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衣着褴褛,眼中望向自己满是怯怯的绝望时,他抠不下扳机。他留在法国,是为了保护夏佐·里尔克,而不是来屠杀犹太人的。 在约阿希姆这样的极端纳粹分子眼里,这些犹太人恐怕连猪都不如,但在他的眼里,他们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是和自己毫无怨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的手抖到连枪都拿不稳。然后,他看见约阿希姆笑了。 “你在怜悯他们?” “不……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开枪?” “我没有用过枪。”诺伊曼撒谎道:“我枪法很差。” “那就这样。”约阿希姆抓着诺伊曼的手,将枪口顶在了一个犹太女孩儿的额头上。 “零距离,诺伊曼,你只需要扣下扳机。” 诺伊曼瑟缩地抬头,对上了犹太女孩那双漂亮的棕色眸子。她还是个少女,是那么年轻漂亮,浓密的睫毛下噙满了泪水,就像落难的天使。由于恐惧,她开始啜泣起来,浑身颤抖,泪水不住地淌下。 “哦,不……”诺伊曼嘴唇发抖,他扔掉了枪,抗拒地摇头,“我做不到……我没杀过人……我只是个学生,我的手是拿笔的,不是拿枪的。” 约阿希姆脸色变得阴沉,他捡起他的配枪,擦了擦沾染上的灰尘,连看都不看那犹太女孩儿一眼就爆了她的头。由于距离太近,女孩的一滴鲜血崩射到诺伊曼脸上,他发出一声惊呼,吓得面色惨白。 “在敌人面前扔下枪很危险,诺伊曼,她随时能捡起来杀了你。” “我没想那么多。”他迎上约阿希姆的目光:“我让您失望了吗?” “是……我很失望。”约阿希姆注视着他:“但是如果是莫尔的话,恐怕会和你一样。” 这名邪恶的盖世太保竟露出一抹温柔真挚的微笑:“所以你们真的很像。” 诺伊曼低下了头,脸色微红,握紧了双拳,眼睛根本不敢瞥向那倒下的女孩儿,他的心在为她默默哭泣。 “好了,诺伊曼,你并不是一名军人,你说的对,你的手不该沾染上鲜血。让我们找一家餐厅吃饭吧,我饿了,杀人也是体力活儿。” 约阿希姆拍了拍诺伊曼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诺伊曼咬牙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倒了满地的犹太人尸体,心想这人怎么还吃得下去饭?但他还是老实跟上,紧跟在约阿希姆身后。 “你似乎从未叫过我?”餐厅里,约阿希姆吃下一只焗蜗牛。 诺伊曼低下了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应该叫您上尉吗?” “党卫军里不这么叫。” “是吧……我记得党卫军比较特殊。” “你也不是军人,不用用军衔来称呼我。你可以和莫尔一样称呼我为约亨。”约阿希姆看了一眼诺伊曼:“你这样叫我,就好像莫尔还活着,还在我身边。” “您一定很想念他吧。” “是,很想念,怎么了?觉得不可思议吗?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会有正常的人类情感?” “不,我没有个意思,您都结婚了,您拥有爱情和亲情。” “那你呢?”约阿希姆眼里似有试探:“你拥有过爱情吗?” “您不是知道了吗?我被骗的很惨。不过……”诺伊曼低下了头:“也多亏那女人骗了我,我才遇见了您,我很幸运。” 约阿希姆手中的餐刀微微一滞,看向眼前羞涩的年轻男孩,平静地点头,“嗯,我也很幸运。” 交谈于此,似乎再说什么都会破坏氛围,两人安静用餐,随后一同回到了公寓。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诺伊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他的欣策大人什么时候回德国呢?在回德国之前他一定要见见他。因为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跟他说,他很想他。 而此时在他的房门外,约阿希姆多次抬手想要敲门,却又悻悻落下。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心怀不轨的小杀手,已经不经意间弄乱了恶魔的心。 —— 再过几天,安德里亚斯就要启程回德国了。他这次的休假时间只有一周,来到维希后他以身体不适为缘由拒绝任何会面,也并未与任何德国军方联系,但在最后一天,他还是不得不参加德意志党卫军驻维希办事处所举办的一个派对。派对的邀请函送到了安德里亚斯原本所预定的酒店,不久之后就被他的副官克莱尔送到了诺伊曼的公寓里。 安德里亚斯皱眉看着那张邀请函,神色算不上好看。他看向坐在一旁抽烟读报的夏佐,问:“你也受到了邀约吧?” 夏佐耸耸肩:“维希高层基本上都收到了。” “打算去吗?” “为什么不去?” 安德里亚斯顿了顿,说:“你知道约阿希姆·派普这个人吗?” 夏佐望向他,回道:“当然,希姆莱的副官,大名鼎鼎的纳粹分子,杀人狂。” “他这次也在。” “我知道。” “那你还去?”安德里亚斯有些不悦:“尽管诺伊曼给我的报告中没发现你的异常,但我知道你肯定没那么安分。亲爱的,不要小看党卫军,他可是武装部队出来的。” 夏佐微微一笑,原来这个人在担心他。 “我可什么都没做,干净得很。”夏佐放下报纸,俯身向前,看向安德里亚斯:“再说,我一个默默无闻的少校,他为什么要关注我呢?” 安德里亚斯静静看着他,沉默片刻,柔声道:“你就是坐在角落里,也足够惹人注目了。” “是只惹你的注目吧。”夏佐坏笑。 “但愿如此。”上校伸出手轻抚夏佐夹着烟蒂的右手,手背上一道虬曲的疤痕,那也是他留下的,但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活下去。” 夏佐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死亡不仅随时伴随着自己,还伴随着眼前这个上校。 在战争中,活下去总是奢望。 —— 诺伊曼没睡醒时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似乎是约阿希姆的声音。 他昨晚半夜潜回自己的公寓了,当他吊在位于三楼的窗户外,看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两具身体时,他感到一阵无能的愤怒。房内的人相拥而眠,美梦连篇。而他呢?半夜寒风瑟瑟,吊在半空,冻得直打哆嗦。 他的大衣外套全在公寓里了,可他怎么敢进去拿?欣策大人一点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他想,他多年的仰慕从未得到过回应,而这个法国花花公子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给勾走了。诺伊曼心里憋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回到约阿希姆的公寓,依旧是爬到五楼的窗户溜了进去,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他又困又累,睡到快中午都没有醒,直到约阿希姆有些疑惑地来敲门。 “诺伊曼……”约阿希姆犹豫片刻,打开了门,然后就看到诺伊曼睡眼惺忪撑起身子的模样。他笑了出来,这孩子真像一只炸毛的小狗。 “约亨……”诺伊曼揉着眼睛:“抱歉,我总是睡不醒。” “没关系,今天没有什么事,我刚好休息才来叫你的,出来吃饭吧。”约阿希姆对他特别宽容。 诺伊曼傻乎乎地笑,穿着睡衣就出了卧室来到了餐厅。 两人吃午饭时,约阿希姆看着诺伊曼,突然问:“毕业后有没有考虑做什么?” 诺伊曼思考片刻,说:“做记者吧。”他想,自己是一名间谍,间谍和记者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错。”约阿希姆嘴角勾了勾,“那你晚上跟我去一个派对,带你认识认识一些名流,对你以后发展有好处。” “诶?”小间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合适吗?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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