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一秒脸红爆炸。 他受到刺激,腾地站起来,头顶正撞上秋千上方的木板,疼得他闷哼一声,捂着冒星星的脑袋又坐了回来,嘴里直抽凉气。 许闻松爆发出大笑:“哈哈哈……” 周如意尴尬得想一头撞死,现在虽然也是一头撞死,但是死在了许闻松怀里。 “哈哈,没事吧,哈哈。”许闻松边笑边帮他揉脑袋,“你好可爱啊。” 周如意不吭声,难以置信地想,他的运气居然已经烂到一天尴尬好几次的地步了。想到刚刚的耳语,他抱着番茄脑袋把脸往下埋得更深。 突然,周如意感觉到胳膊肘压到一块软软的地方。 意识到是什么之后,他惊慌失措地弹了起来,惊诧的神色在又一声“咚”后,皱成一张揉成团又展开的纸,疼得“嘶嘶”吸着气。 许闻松对他的一惊一乍感到无奈:“Kalyan,小心。” “……” 周如意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他不敢直视许闻松,抱着头落荒而逃。 等他们洗完澡,他匆匆忙忙洗完澡,吹干头发,跑回房间,趴在床上装睡,逃避现实。 许闻松很久都没进来,他放松警戒,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下午醒来,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事。 一是海奶奶分发香包,二是送别几个同学,三是插秧杯象棋大赛,四是周乐来了,五是许闻松被狗追。 周乐?许闻松……被狗追?周如意听余晌说出这几件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满脸迷惑。 直到周乐的大嗓门从院子传入客厅:“我真受不了你们啊,鸡屁股都不敢摸,我建议谁不摸谁晚上吃,直接剁下来水煮给那个人吃。” “你是人吗你。” 许闻松笑了几声,说:“说不定最后害人害己哦。” 好像,是真的。 周如意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边,趴着门框偷瞄。 五个男生正在围着一只裸体鸡忙活,大抵是刚杀的鸡,正在剥毛。不敢相信,现实中是这样杀鸡的。而且周乐和许闻松居然会杀鸡。 许闻松率先看到他,笑着喊了一声:“Kalyan。” 周乐抬头看到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下午好啊小如意,好久不见!” 有人疑惑:“怎么你也知道Kalyan中文名?闻松告诉你不告诉我们?” 周乐理所当然:“他是我弟弟啊。” 周如意心道完蛋,缩回客厅,但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啊?他不是姓邹吗?” “对啊。”周乐愣了一下,“不对,你怎么平翘舌不分啊,怎么过的普通话考试。” “我说的是邹啊。” “是周,你会不会念啊你。” “对啊,邹啊。” “周你奶奶,是邹啊。” “没错啊,是邹啊,我说的没毛病啊。” “啊呸,是周啊,你他妈的给我绕进去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邹!” “我他妈的叫周乐,他当然叫周如意啊。” “邹乐?” “你妈。” ----
第41章
离别的悲愁来得很突然。 小巴车缓缓驶向远方,海奶奶独身一人驻足栅栏门外,像他们来那天一样,还是挂着热切的微笑,朝他们挥手道别。 周如意坐在最后一排,远远凝视海奶奶的身影从一条线变成一个点。不免伤感——那么善良一个人,被亲手养大的孩子遗忘,没有任何怨言。 蓦地想到海奶奶似乎从没提起过她的丈夫,那些悲惨经历里完全没有出现这个人的信息。 他下意识想问许闻松,刚一扭头,想起自己还在和许闻松闹别扭,闭紧了嘴看向别处。 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忽然觉得许闻松变了,变得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也有可能改变的是他,变得越来越容易害羞,越来越小心眼。 他偷瞥一眼许闻松,看那只白皙的右手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不断点击,大概在回信息。 右边的周乐很吵闹,因为要准备考研,只抽出一天时间玩乐。短暂的闲暇时光中,把这几天憋着的话一股脑全吐出来,也不管朋友有没有听。 这帮人,前面明明有很多空位,非要一起挤最后一排。 周如意被左边的许闻松和右边的周乐挤得脚不沾地。 突然,许闻松换了左手拿手机,右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再指向左手,示意让他看手机。 周如意让他稍微等了一会儿,不紧不慢打开手机。 纯白头像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许闻松:还在生气吗?] 周如意想说他没有生气,但以现在的模样说出来没有半点可信度。 他想了想,手指在键盘上滑动。 [周如意:西内.jpg] [许闻松:I'm dead……] [周如意:神经病。] [许闻松:终于理我了,好开心。] [周如意:我在骂你。] [许闻松:好。] [周如意:好什么好。] [许闻松:就是随便骂的意思,知道你没有生气就好。] [周如意:我在生气。] [许闻松:按我对你的了解,你生气会和我冷战,然后对我发泄,不会直白地说自己生气,也不会骂人。] [周如意:少自以为是。] [许闻松:我记得某个叫小如意的人曾经说过要尽量改掉说反话的习惯吧?] [周如意:你才叫小如意。] [许闻松:我是小闻松。] [周如意:装嫩。] [许闻松:有点后悔,当时没说要监督你改掉这个习惯……抱歉,虽说不改也没关系,但听到你说这些话还是会难受。抱歉,我太自私了。] 周如意看到这条信息,心里一咯噔,抬眸看向左边的人。 许闻松在笑。 却不是平日挑逗他那种狡黠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用平静来掩盖苦涩的干笑,是刻意挤出来的笑容。 周如意的心脏地动山摇。 试想,假如是许闻松一直说反话挖苦他,讽刺他,他可能做不到这么平静。 他会很生气,和许闻松吵架,直到许闻松服软,再绝交。 他也恨自己的嘴巴,但不知道该怎样变得坦率,不管是羞耻心还是别的,都是他舍弃不掉的东西。 如果非要改掉,那他会变得更加沉默少言。 在回应反话和不回应之间,他做不出选择。前者除非许闻松能接受他每一句话都要思考半个小时再回应,后者不管对谁都会难过。 他最多能在行为上坦诚,嘴巴如果不说反话,他想不到能在短时间内回应许闻松的话。 恍惚间,许闻松抬起手指继续打字。 [许闻松:Kalyan,我们可以先回归最初的关系吧,我不会再像这几天一样对你胡作非为,增加干扰项。你抛开大年初二那晚之后的事,重新构筑对我的看法,再考虑怎样对待我。好吗?] 许闻松的意思是,重新成为最普通的朋友,那些亲昵都当作不存在,不会再亲他抱他。让他抛开眼前的东西,重新审视他。 可是人的关系就像油画,已经涂上的浓墨重彩再怎么用白色覆盖,它还是留在那。 周如意心中怫郁。 把已经发生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很害怕,许闻松这是嫌他烦,想借此机会甩掉他。他很气愤,是许闻松先勾引的他,现在却说“我们回到以前的关系吧”。 他眼中的许闻松是最好的人,无论再怎么说反话,内心对许闻松的看法都是认可。 可性格让他的看法和对待方式注定不能画上等号。 他可以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尽全力改变,可是许闻松却把这件事放大了。 周如意越想越气恼,觉得现在的许闻松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巴抵达服务站,司机师傅下车加油,几个人也溜了出去。 周如意打开手机,发了条信息:跟上来。不然杀了你。 发送完毕,他收起手机,忽略许闻松惊诧的目光,坦然走下车。 许闻松紧随其后。 周如意跟着指示牌走到后面的小树林里,站在一棵粗大的树后,沉默地注视许闻松。 他神色寡淡,甚至算得上冷漠,内心极度忐忑。 许闻松意识到了他在生气。但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像那次伏低做小乞求他的原谅。只是蹙着眉头,担忧地看着他。 似乎很久没有像这样不惨私情地对峙了。 周如意稳住心神,仿佛变了个人,冷静质问他:“你自己认同你说的话吗?” 许闻松眼眸微动,直接避开视线,呼了口气,回答:“不认同。但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说。” 许闻松被他的强硬惊了一下,随后弱声道:“抱歉,我现在不能说。” “……” 周如意对许闻松感到失望。 许闻松愧疚地低下头:“我知道,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再怎么抚平都会留下褶皱,我的说法未必正确,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那你考虑过我吗?” 周如意垂下眼帘,不想再看许闻松。 他忍着怒火和哭腔说:“我性格不好,你就骂我,告诉我哪句话说错了,为什么要吊着我?说想亲近我,又说要回到以前,你考虑过我吗?你的道歉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许闻松往前走了几步:“对不起,Kalyan。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最优解了。”周如意的泪水夺眶而出,“你不知道,我被孤立了多少年,被欺负了多少年,不知道听到你要和我做朋友的时候有多激动,不知道我为了回应你,纠结了无数次,用了无数勇气,才拥有许闻松这个好朋友。” “我看得到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好,所以我以为你是上帝送给我的小熊娃娃。” “你现在不想要我了吗?”周如意看着满面愁云的许闻松,笑了起来,语气如刀尖刻薄,“还是突然想起来和你接吻的人是个十五岁的青少年?” 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许闻松意识到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上前抱住了他。任他怎么挣扎都紧紧箍着。 周如意用蛮力抵抗,但都是徒劳,渐渐地,力气和怨气一同被消磨殆尽,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疲乏,不再挣扎。 “许闻松……” 周如意低着头细细啜泣。感觉到有手扣住他颤颤巍巍的肩膀,情绪再度失控。 “许闻松,许闻松……求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求你,许闻松,求你,求你,爱我,求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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