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股想掀桌逃跑的冲动。 周乐接替他回话道:“闻松忙论文呢,奶奶。” 奶奶叹息:“这孩子,给他放几天假都不乐意。” “闻松在学校也这么刻苦,随他去吧。” “是啊。”奶奶看着周如意,语重心长道,“如意要好好向许老师学习。” “嗯……” 不好晾客人太久,奶奶没聊两句就让他跟客人问好,和以往每一年一样,以茶代酒,作为寿星接受他们的生辰祝词。 周家的聚会等于商界聚会,各大集团的老总都会参与,还有政界的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没收到请帖的小公司老板跟在大集团身后进来,为了跟其他大人物套近乎。老宅内一派其乐融融。 周如意挂着十五度角微笑逐一打过招呼,意外发现他们的生日祝福每年都不一样。 看来要迈进周家门槛不光要有背景,还要每年编一套说辞。 他发自内心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充斥着上流阶级的腐朽气味。 所以他打完招呼就溜回了房间,其他人沉浸在聚会中,完全没注意到寿星逃跑了。 周如意检查一遍房间,没看到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这才安心躺下。 他翻来覆去躺不平稳,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想找一本漫画书解压,翻找中,发现了一本压在漫画书下面的笔记本。 封面是一只可爱的猫,不是他会买的本子。 他疑惑地打开本子,第一页是空白,第二页写满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第三页是日期和一长段话。 [Date1.21/大雪 果然不该睡前看陈索隆推荐的网络小说,梦到了男主被一群女孩围着那幕。 不理解现代后宫文学。 为什么毫无作为毫无人格魅力的男主会被这么多人追捧?为什么作者刻画的女孩都像无脑花瓶?为什么所有人眼里只有情爱? 算了,看不下去。 受周乐委托接了份高薪家教工作,在他老家暮春市,雇主是周如溯,暮春市首富家大孙子,一个黄毛嘴硬弟控。 他给了我两份合同,一份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奇怪合同,另一份是只有一条要求的奇怪合同。薪资都很高。 总之很奇怪。 见到了要教的小孩。周如意,周家的小孙子,有点可爱,有点自大,很漂亮。 要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很简单。 他是个手控。 不小心惹他生气,又和好了。哈哈,见到活的死傲娇了。和他哥一样嘴硬,但容易心软,接受不了别人撒娇。或许以后可以通过撒娇来对抗嘴硬?] 同样的字迹,同样的口吻。周如意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许闻松的日记。 他看完这一页就合上了本子,有种窥探了别人隐私的愧疚感。但内心还在细细品味这段话,无法遏制的好奇心在煽动他。 纠结片刻,他选择尊重许闻松的隐私,把本子塞回了漫画书下面。心想许闻松竟然会写日记,还这么大意落在了这里。 不得不说,许闻松的内心戏还挺可爱的。
夜幕即将降临时,周如意回到奶奶身边,奶奶背着人射来一道凌厉的眼神,招呼帮工们正把蛋糕端上来,准备点蜡烛。 大灯灭掉后,周如意看着面前的十五根蜡烛,闪着黄澄澄的光,摇曳出绰绰人影,像那晚的Golden hour。不同的是,许闻松不在看着他。 他有点想念许闻松。 周如意合上双眼,虔诚地许下十五岁的三个愿望。 一是自由。 二是快乐。 三是许闻松立刻出现。 他睁开眼,吹灭蜡烛,大灯开关和客人的掌声同时响起。急切又期待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庞,停留在最远处的镜框上。 那不是许闻松。 他失落地垂下眼帘,沉默地接过刀切蛋糕,恍惚地以为自己被全世界遗忘了。 周乐看出他的不对劲,不顾别人的目光和礼数,从背后揽过他的肩膀,和平时一样大咧咧地说:“小如意!我要那块有白巧的。” 周乐妈妈立即揪着他的耳朵说:“臭小子,你使唤寿星给你切蛋糕?” 周乐一家子的性格一向如此,其他人倒也没有感到很冒犯,一群人看戏似的呵呵直笑。 只有奶奶的脸色不大好看。 周如意被周乐拙劣的逗人技巧逗乐,先给他切了块蛋糕。 “哇,谢谢小如意。”周乐受宠若惊地接过碟子,眼眸一抬,眼眶瞬间瞪大,接着笑,“闻松!终于来了你个臭小子。”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大门,似乎在好奇这位在谣言中包养小少爷的许老师长什么样。 周如意心情雀跃地望去,看到许闻松一身格格不入的白色毛衣,面容柔和,从容地走进来。 后面还有把车停在正门口,穿着黑大衣,像来砸场子的的周如溯和随长安。 ----
第24章
八点挂钟敲响,凡是知道周家门禁的止住了话头,跟奶奶道别离开。待人走全,奶奶向周乐父母知会一声,带上其中一位随从从后门走。 周如意、许闻松、随长安坐周如溯车,周乐开自己车去机场。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路怒症的周如溯正在暴骂前面不打转向灯的车。 周如意没有像平时那样嫌弃他嘴臭,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这个小动作被旁边的随长安看在眼里,难得说了句安慰人的话:“深呼吸。” 他看了眼随长安,有点羡慕这张不管什么时候都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看上去就冷静又理智。 他朝向窗户,悄悄做深呼吸,边听前面两人说话。 许闻松在吐槽他们的着装:“你们两个约好一起穿黑衣服?” 周如溯甩甩衣尾:“是啊,不帅吗?” 许闻松实话实说:“有种绑架犯的帅气。” “什么叫绑架犯,我们是大大的良民。”周如溯又开始胡言乱语,“可恶,应该也让你穿上的,我们Black保镖团现场表演一个绑架Kalyan,让周家交出三十亿,不然拔他两根眼睫毛。” 周如意听出来了,周如溯在暗指奶奶的过度保护。 这么浅显易懂的讽刺,许闻松自然也能听明白,笑容渐渐失去了耀眼的光泽,变成苦笑。
周如溯的工作室很大,是一栋三层写字楼。周边没什么店面,都是郁郁葱葱的绿化带。 奶奶和爸爸的车紧跟在他们后面抵达。奶奶吩咐随从和司机在停车场等候,在爸爸的搀扶中,绕过电梯走楼梯。 “哼。” 周如溯嗤笑一声,摁上关门键。 开会地点在三楼会议室,一张白色长桌,奶奶有些嫌弃地扫视着这个地方,用手帕垫着椅子坐下。爸爸紧挨着奶奶做。 周如溯和许闻松坐在他们对面,周如意挨着许闻松左手边坐,随长安坐在长桌尽头敲键盘,像个毫无感情的摄像头。 几人沉默着,像蒙在鼓里一样沉闷,空气中只有“哒哒”的键盘声。 突然,爸爸突兀地来了一句:“Kalyan,生日快乐。” “……” 周如意低头逃避视线。 这句话如果放在以往每一年,他都会很开心,因为爸爸终于在生日当天给他说了“生日快乐”。但是今天不管是谁说这句话他都不会开心。 “呵。”周如溯直白地表现出不满,“真稀奇啊,你还记得你儿子的生日。要不是今天看你坐在这,我还以为你早就跟哪个小秘书死野外了呢。” 爸爸脸色一黑。 “胡言乱语。”奶奶针锋相对,“周如溯,这是你爸爸,不是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跟他们同流合污也就算了,怎的敢拿你这张下流的嘴评价你爸爸。你的命都是你爸爸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他当父亲的方式。” “你以为我想被生下来?”周如溯冷笑道,“你在射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问过那个女人的意见吗?我的出生是意外,那Kalyan呢?十年不够你们推搡抚养权离婚?下半身耐不住寂寞又生一个?” 奶奶被这段污秽的话气得拍桌而起:“周如溯!”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被这声巨响点燃。 “如溯,别太过分,你奶奶还有心脏病。”爸爸起身扶着奶奶坐下,面红耳赤地呵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是误会,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缠不清?” “我说的有问题吗?”周如溯指着爸爸的鼻子道,“你这个懦夫,墙头草,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狗。老头早就知道你这辈子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才把家业全给了叔叔,而不是你。” “周如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拿你那龌龊的思想看人,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也是个男人。你爸爸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事业,你呢?挤在这种苍蝇都不落脚的破地方,跟一堆给周家擦鞋都不配的人混日子,你以为你已经站在世界顶峰了?敢对你爸爸指指点点?” “真有气势啊老太婆,你也就能快活这么两年了。” “周如溯!”爸爸勃然大怒,“你怎么咒你奶奶的?” “实话实说罢了,你不想老太婆赶紧死,好跟你的小姑娘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周如溯!你少信口雌黄!” 他们不顾血缘争吵不休。 只有许闻松注意到周如意颤抖不止的身体和簌簌下落的泪滴。 “Kalyan……” 他语气担忧地轻轻呼唤。 周如意垂着脑袋,抿紧嘴唇,攥紧膝盖上的布料。纤细的手臂连着肩膀颤动,如同落入冰窖,一颗颗硕大的泪滴溅落腿面,结成一朵朵冰花。 他害怕大声争吵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人死掉。 他们争吵的内容他只能听懂一半,但家里人互相伤害的场面让他只能感受到痛苦,窒息。 这个世界好荒唐,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狂吠。 “Kalyan……” 许闻松在桌下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见他的眼泪顿住,两根手指从拇指下钻了进去,滑进两个指缝里,扣紧手背,掌心相贴。 恍如隔世的温柔烫得周如意心尖湿软。 突然,会议室大门被猛地被推开,一个熟悉的金发碧眼女人闯入。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妈妈,她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划向周如意,下滑落在他的手上,面色阴沉。 “Kalyan,你个□□。” 刺耳的英文从妈妈口中吐出,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她几步跨到周如意面前,一手揪着他的领子拎起来,一手不留余力地挥向他的右脸。 啪—— “嗡”一声响,周如意呆住了。 “Kalyan!” 许闻松和周如溯瞬间起立把他往身后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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