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峪舟捏住池野的脸,扳起来面对着他,“池云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得到了玉琼,这不都该谢谢我吗?” “我谢你个狗屁!”池野趁裴峪舟不注意,抬起胳膊肘抡向他脸颊。 这一下打得实实在在,裴峪舟眼镜飞了出去,头再偏回来时,嘴角已经渗出血迹。 “你的目的一直是段泽燃!”池野声音嘶哑,粗粝的喊声像是逼急了的困兽,“你步步静心谋划,就是为了搞垮段氏集团,搞垮段泽燃!” “呵”裴峪舟捏着池野的脸,用力甩开,“凭什么他生下来就拥有这一切?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段泽燃能拥有的东西,我裴峪舟也一样要得到!” “你也配?”池野强撑着站起身,“你靠什么得到?靠背后算计?靠恩将仇报?还是靠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鬼心思?!” “住口!他不过是个死瘸子!如今这一切就是他该得的!”裴峪舟终于露出他贪婪可憎的嘴脸,“我什么都没有做。” “好……”池野点点头,先一脚踩烂了裴峪舟的眼镜,紧接着拳头便一下下招呼上去。 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路灯把丁点大的雪花照成细闪的碎光,地面很快铺上一层,配着静谧的夜,这是宁城第一场冬雪。 池野最后打累了,坐在地上倒着粗气,右手关节被磨破,嗓子也吼到发不出声音,裴峪舟躺在他脚边一动不动。 池野知道,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一定不是裴峪舟所为,他不过是个贪婪又满心嫉妒的人,被别人加以利用,成了杆伤人的枪。 池野起身,又对着裴峪舟肚子很踹了一脚,“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雪越下越大,池野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头晕、胃疼,现在连胳膊和手也疼。 他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再也忍不住,扶着路边的树大口吐了起来。 池野回到酒店时已经快到清晨,他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被闹钟无情地吵醒。 眼睛刚睁开,只觉得胃里像揣了一团火,烧得他难受,嗓子也火辣辣的,肿到连吞咽都成问题,可既然答应娄经理要去参加玉琼的会议,不管怎么样都得起来。 许是昨晚喝多了,再加上雪地里和裴峪舟撕扯那么久有点感冒,现在的池野觉得自己只剩下了半条命。 他强忍着难受,打开衣柜看了眼,能跟正装搭上点边的只有件皮夹克,池野拽出来套在身上,意识到自己或许该抽出点时间,去买几身正装了。 外面还飘着雪花,他站在马路边拦车,冻得浑身发抖。 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吧,很多无奈,即便对现状抗拒,也不得不去妥协。 又一辆车从池野面前飞驰而过,扬起的雪带着泥点溅在他鞋和裤子上。 池野忽然想起段泽燃最后一次和他语音时说的话:把玉琼当做你的目标,人有个盼头就会有更多希望。 他当时还傻傻的没听懂什么意思,直到现在生活一团糟,他才明白段泽燃当初说的是什么。 池野赶到会场时,职工和公司领导层已经全员在会议室落座。 玉琼这几年一直业绩平平,没有什么太出彩的产品,但也能抓住一部分中年消费群体,所以员工并不多,加上领导层也不过三百多人。 公司总经理和总监的位置现在空缺着,人事经理见池野来了,宣布今天全体职工大会开始。 玉琼刚面临突如其来的变动,高管层对事情内幕也有所了解,但池云明和池翰掌管公司十几年,如今突然变了天,人们都有些惊弓之鸟。 各部门先是汇报了近一年的情况,以及企业原定的三年计划。 池野坐在主席台正中央,一阵阵觉得头晕恶心,早上起来胃里难受,他连口水也没喝,现在胃疼得浑身冒冷汗,他微微弓起些身子,用拳抵在胸口。 “现在进行本次会议的第三项议程,宣布公司新近决策与重大变动。”娄经理拿出文件,开始宣读法人、股东变更书。 池野捂着胃,耳边娄经理的话变成长长的蜂鸣声,他呼吸一下下加重,有东西翻涌着向上冲。 娄经理正了正话筒,“今天池总也来到了公司,我们请他给大家讲两句。” 下面传来阵稀稀落落的掌声,池野强撑着抬起头,眼前半片天都是黑的,“我……” 他嗓子哑得吓人,一开口的声音像被铁矬刮毛了般,一个字都劈开了岔。 “希望……”池野偏头清了下嗓子,里面应该是都肿了,涨着发疼,“希望能和大家,把玉琼做得更好。” 娄经理就坐在池野身边,转头看到他脸色惨白,额头上也都是汗。 刚刚主持会议精神紧张,没住到池野有什么异样,现在一瞧把娄经理吓了一跳,他忙低声询问:“池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池野真有点撑不住了,点了下头。 娄经理忙和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又起身去扶池野,“咱们先到办公室休息下吧。” 池野浑身发软,刚一站起来,胃里就止不住开始翻腾,他忍着想先走下主席台,可还没走几步,强烈的呕吐感和拧搅在一起疼,让他眼前瞬间黑了下来。 接着胃里涌上来的温热感,夹杂着酸苦和铁锈味,从嘴和鼻子一起喷了出来,他身子弓着向前抽搐,耳边有惊呼和混乱的脚步声。 在池野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他心想:完了,来玉琼的第一天,竟以这种方式开场。 * 池野再睁眼时,先是闻到了浓重的消毒水味,他躺在病床上,手指夹着体征仪,胳膊上还输着液。 娄经理窝在床脚下一个小椅子里,瞧模样该是睡着了。 池野从床头拿过手机,晚上十点钟。 娄经理。 他张了张口,嗓子居然哑到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用力咳了两声。 自己住院,怎么也不能让刚见过一面的人守在身边,再说娄经理瞧模样该有五十多岁了,估计今天也被折腾得不清。 池野那两声咳嗽起了点作用,娄明生似乎听到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池总,您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医生。” 池野摇摇头,尝试着说了句,“你走吧。” “啊?什么?”娄明生显然没听清。 他嗓子太哑,发出的声音低低混成了一片。 池野拿出手机,打开个空白备忘录,单手在上面打字道:谢谢娄经理照顾,我一会叫朋友过来,你先回家吧,今天麻烦你了。 娄明生看了眼,脸上堆起客气的笑,“不麻烦,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在会场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吐了那么大一滩血。” 池野眉头皱了下,娄明生立刻住嘴,转而去拿椅子上的外套,“既然池总朋友要过来,那我就先走了,点滴快输完时按床边的呼叫铃,护士就会过来。” 池野嘴角勾起,点点头,娄明生很利索地离开了病房。 屋子里只剩下仪器的“滴滴”声,池野躺在那,鼻子里有凉凉的氧气向里冲,胃还是烧着疼,嗓子也疼。 刚娄明生说他在会场吐血了?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搞成这个样子。 池野原本只是想支走娄明生,才说有朋友要过来,可他哪有什么朋友要来? 现在一个人躺着,连动一下的力气都使不出,果然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脆弱,而且还特别害怕孤独。 他翻出毕知时的微信,发了条:嘛呢? 之前毕知时大概给他发了四五十条消息,池野一条都没回。 知了:您老总算想起我了是吧? 野还行:来找我? 知了:您哪潇洒呢? 野还行:市医院。 毕知时这次没有秒回,而是直接打过来电话,池野看着来电胃疼,直接挂断。 野还行:说不出话,你要没事就来,有事就算了。 知了:草!你怎么了? 知了:都说不出话了? 知了:段泽燃回来了吗?他没和你在一起? 池野看着那个名字,更觉得胃疼了,揪着疼,和今早在会议室的感觉很像。 他皱着眉在对话框里打下几个字:离婚了,别再跟我提他。 刚发出去,池野就觉得有东西向上涌,他侧身趴在床边吐了起来,黑的红的一大滩,到后面整个人蜷在床上,感觉能立刻原地去世。 稍微缓过来点,池野才按下呼叫铃。 毕知时赶到医院时就看到一大帮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池野的病房,几个月不见,池野究竟怎么了?吓得他出了一手心汗。 直到医生处里完毕,又给池野加了几种药,出门时看到毕知时,“家属吧?最近一定什么都不要喂他,嘴干了就用棉签沾点水湿润下,有任何症状及时叫医生。” 毕知时茫然地点了点头,进门看了下床脚信息卡,才知道池野是急性出血性胃溃疡。 折腾一个多小时,池野现在连呼吸都觉得费力,见毕知时来了只勉强动动手指。 毕知时抿唇看着他,池野人瘦了不知多少圈,脸颊塌陷,连嘴唇都是惨白的,人完全瘦脱了相,“兄弟,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池野在医院住了整整十天,出去后回了之前他租的公寓。 毕知时一直在身边照顾,好在回到家后,池野的嗓子能发出点声音,也能开始吃些流食。 “谢了。”池野端着手里的白粥,一开口嗓子还是沙哑的。 “您受累可少说两句话吧。”毕知时坐到他对面。 这几天池野吃不了东西,就靠营养液扛着,人比刚住院时还瘦,坐在那单薄得只剩薄薄一条,“别再折腾自己了,段泽燃不值得,该忘早点忘了。” 池野断断续续和他说了有关段泽燃的事,他认为无论怎样,离婚段泽燃该出面说清楚,而不是躲在后面玩人间蒸发。 这么做太没担当,太不是个男人,也太不顾别人死活。 段泽燃肯定知道池野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但依旧绝情到连一句话也没留下,用最强硬的手段逼池野和他分开,彻头彻尾的不负责任。 “你也甭自责,段氏集团是死是活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他要走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池野喝粥的动作一顿,胃里是挺暖,但只要一想起段泽燃,又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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