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打官司, 池野就没回过别墅,反正段泽燃也不在,那里又离法院太远。 “好。”池野机械般地应着。 他现在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孟律师和他说什么他就答应下什么,让他去哪办事, 他就行尸走肉般跟着去签字、按手印。 “网上的东西你不用理。”跟在身后的孟律师突兀冒出这么一句,“我会找人处里好的。” “什么东西?”池野最近都不摸手机,他手机早几天前就没电关机了。 “也没什么,就是些不好的言论,网友们不知情,结案后炒出几条热搜来。”孟律师简单解释两句,看池野也不是真的关心,就没再多说。 池野一个人回到酒店,进门先开了瓶啤酒,又拎着瓶子到处找手机,最后在床和床头柜的缝隙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已经关机五六天了,也不知道谁找过他。 池野仰头喝了半瓶啤酒,给手机充上电。 当屏幕再次亮起那一瞬,消息提示音像炸了锅般疯狂响起。 池野有些犹豫,心里还是忍不住有所期盼,或许那个人也找过他,或许会发来些什么信息,也许在一切结束后能给他句解释。 他深吸口气,把瓶子里的酒一口喝光,像是需要这点酒精壮胆一般,靠在床头拿过了手机。 短信都是些没用的,微信提示好几十。 池野点了进去消息发最多的就是毕知时,接着是孟律师和周小山,还有些平常不大联系的朋友、同学,估计是看到网上报道,发来些或关心或询问的简讯。 可一直翻到底,他想看到的那个头像却没有出现,而段泽燃的对话,依旧终止在几天前。 其余的消息池野瞬间不想看了,他又打开微博,看了看最近的热搜,有一条袁雅芳从法院出来的视频热度很高。 长相漂亮的妇人很是憔悴,看拍摄时间应该是池云明终审那天。 她身边围满了人,袁雅芳哭诉着池野这个儿子有多不孝,他们辛辛苦苦拉扯长大,最后却倒打一耙,诸如此类。 底下网友都在同情袁雅芳,甚至有人开始带风向,说早在电影开机仪式时,就觉得池野长相凉薄,相由心生是真的。 池野面无表情退出界面,另外一条热搜是有关段氏集团的,“延津城停工或导致段氏集团背负巨额债务”。 点进去并没什么太详细的报道,只有段氏集团一位副总发出澄清,说公司会将一切都处理好,也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网友都在说大企业就是有底气,一个延津城不会把段氏怎么样。 池野暗灭手机,网友只能看到事情的一面,这一面是好就认定为好,不好就认定为不好,他们不会知道事件背后的真相究竟是怎样。 开机还不到十分钟,电话就震了起来,池野瞥一眼,居然是个陌生号码,他随手按下接听键又打开公放。 “池总您好。”电话里传来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等了几秒不见回应又继续说道:“我是玉琼公司的人事经理娄明生,这几天联系您一直没联系上,想问下您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玉琼曾是池野之前十几年人生里最想得到的东西,可现在他得到了,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快乐,“什么事?” “是这样,公司准备明天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宣布法人和董事会的变更,您要是有时间的话,方便来参加一下吗?”娄经理礼貌笑了几声,“大家也想和您认识下。” 池野最近是没什么事,有事他也没心思做,但是玉琼…… 不管怎么样,玉琼在池野心里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明天几点?” 娄明生:“明早九点,就在公司办公楼三层的大会议室。” “好,我到时会过去。” 池野挂断电话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倒头一觉睡到天黑,再睁眼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连续几天的醉酒,好不容易今天清醒些,他坐在床边回忆了下孟律师的话,决定今晚去城南别墅看看。 那至少还有他的相机、吉他和头盔,而且他也想再回去一趟。 池野骑着摩托,一路飞驰到城南别墅,原本院子和门口常亮的灯如今黑着,整栋别墅也黑沉沉的,不见半点生气。 他用指纹刷开大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进门时秦伯没再迎出来,池野打开灯,偌大的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 他慢慢转着楼梯向上,段泽燃的房门打开着,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他平常会用到的轮椅、肘拐、衣服……全都带走了,就连屋子里他身上的气味,也浅淡到像一并被打包走了一样。 池野觉得嗓子里烧得难受,关掉段泽燃房间的灯,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里面东西已经有人帮他整理过,该打包的,该收拾的全都整理妥当。 他本来就没太多东西,以前总是不断漂泊,没想到,现在也一样。 池野拉出两个箱子,放在楼梯口,又向上走了一层。 段泽燃书房的柜子几乎全部清空了,而办公桌下那个带密码锁的三层抽屉整个消失不见,现在空落落只剩下个窟窿。 物不在,人也非。 段泽燃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擦了个干干净净,池野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场不切实际的梦,梦里有个人叫段泽燃。 他转过桌角时,脚下不知踢到了个什么东西,池野低头一看,是个笔记本,封皮和地毯的灰色很相近,该是收拾东西遗落下的。 他弯腰捡起,随便翻了翻,里面飘出几朵压干的小雏菊。 本子后面几页有花朵留下的痕迹,上面一行字,是段泽燃的笔记:每个第一次都值得纪念,他说,这是第一次送花。 池野一直压在心头的某种情绪,被这简单几个字狠狠戳了下。 池野忙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是某晚,他怼着段泽燃脸拍的一张照片。 下面也有一行字:他镜头里的我。 再翻看下一页,是池野跨在摩托车上,单脚撑地的背影。 段泽燃写道:我镜头里的他。 这小小的笔记本里,记录着他和段泽燃的点点滴滴,段泽燃都会用池野的背影照来做记录。 第一次去池野家吃饭,第一次去池野的片场,医院里池野慵懒又憔悴的背影,开机仪式上,池野穿着他外套大步走上台的模样…… 他不知道,原来在过往的时光里,有个人一直在他身后,悄悄地、默不作声,把那些浓烈的感情化作注视在他背影的目光里。 池野眼角滚烫,胸口堵着一口气,像沉甸甸压下的巨石。 这么多天来,他压抑、不快、绝望,但却没留下过一滴眼泪,而此时此刻,泪却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段泽燃不是对自己没有感情,那既然彼此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结束? 池野掏出手机,眼泪模糊得看不清屏幕,他用力擦掉泪水,在段泽燃的聊天框里按下语音键。 “段、段泽燃……”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哽咽到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你为什么要走?你他娘的为什么要走?!”池野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看到你的笔记本了,那个……全是我背影的笔记本。”他抽泣的声音根本止不住,越想控制越大声。 “你回来好不好?行吗?别这么对我……” 最后这句,满满的都是恳求。 池野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嗓子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可段泽燃依旧没有回他的微信。 彻底绝望大概就是他现在的状态吧,池野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灌醉,醉到不省人事,醉到能真的忘了段泽燃。 他随便找了个人多又吵闹的酒吧,坐在最拥挤的吧台边,一杯接一杯,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看着跳动的俊男靓女,他才觉得,自己好像还活在人间。 只是这个人间太冷了,要是醒着,留给他的只有可悲。 “诶,哥们,醒醒?”凌晨三点,酒吧准备打烊,只剩池野一个人趴在吧台边不省人事。 “醒醒!”酒保又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脸,但是人依旧没反应,恰巧池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酒保见醉鬼见多了,这个点能打来电话的,肯定也能把人带走。 他从池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人名是“裴峪舟”酒保按下接听键:“喂?我们这是长兴路的CDpub,你朋友喝多了,赶快来接人。”
第44章 裴峪舟赶到酒吧时, 就看到池野像滩软泥一样趴在吧台上。 如今已经结案,段氏集团群龙无首,这几天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就连他所在的酒店都开始暗中寻找买家, 准备转让。 裴峪舟歪头看了下池野的侧脸, 要说段泽燃眼光是不错,这么精致好看个人儿,谁又能不动心呢? 他弯腰把池野胳膊搭在肩上, 一手又搂住池野的腰, 真是又细又软。 “谢谢啊。”裴峪舟和酒保道了声谢,便半拖半拽把人带出酒吧。 入冬的夜又干又冷, 北风瞬间能把衣服吹透,池野觉得外套像是被拽起了半截, 冷风嗖嗖往里灌。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只看到长风衣的下摆,头疼、嗓子疼、胃疼,胃疼得他想把身子弓起来。 “车在前面, 你别往地上坐。”裴峪舟拽着池野一只胳膊, 用力向起提。 “你……”池野仰起头,昏黄的路灯勾勒出裴峪舟的脸,他皱了下眉,“你他娘的怎么在这?” 裴峪舟推推眼镜, “你喝多了,他们让我把你带走。” “谁他妈用你带老子走?”池野狠狠一摔胳膊,睁开了裴峪舟的手。 显然裴峪舟在应对醉鬼方面没什么经验, 他站在池野面前,冷笑了声。 池野正满肚子火气没地方发,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抬手指着裴峪舟,“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怎么敢来找我的?!” 他脚步还虚着,向前冲了两步,猛挥一拳。 裴峪舟只轻轻侧了个身,池野这一拳打空,人在惯性下跑出两步,直接跪倒在地上。 裴峪舟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眼神里满是高高在上的虚情假意,“忘恩负义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小嫂嫂。” 池野今晚喝得太多了,现在眼前天旋地转,跪在那半天没缓过劲来。
66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