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捏着手机,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下子发不出声音。 风吹着沙呼呼从耳边掠过,电话那边依旧是池云明没完没了的谩骂,说他狼心狗肺,说他不是人,说他忘恩负义,说他不念亲情。 可这一切他并不是知情者,甚至裴峪舟擅作主张向法院递交资料,他都一概不知。 “你到底死哪去了?明天滚回家里来!”池云明的吼声伴着西北风吹进池野耳朵里。 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终于能发出点声音,“所以呢?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第40章 和池云明挂断电话, 池野立刻拨通裴峪舟的号码,但直到等待音终止,对方也没有接起。 池野点了根烟, 腥红的光在夜色里骤然点亮, 随着飘起的烟雾忽明忽暗。 他又拨了一次裴峪舟的电话, 响了五六声那边才接起。 “稀客呀,小嫂嫂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那边声音嘈杂,裴峪舟也带着酒意。 “池云明的事, 是不是你做的?”池野开门见山。 裴峪舟轻轻笑了两声, “小嫂嫂消息这么灵通?” 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裴峪舟该是换了个地方, “是池云明给告诉你的吗?” 看来是没错了,池野压着怒火,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都说了要给你个惊喜。”裴峪舟很无所谓地笑了笑, “再说,证据收集齐了,我自然要有所行动。” “你收集到了什么证据?”池野起初并没把裴峪舟那些话太放在心上。 因为魏勇说了, 录音早前就已经作为证据存过档, 当年这段录音并没起到什么作用,魏勇现在拿出来,就打算骗池野的钱,可没想到却遇到了个冤大头。 裴峪舟:“证据还挺多的, 一时半会也和小嫂嫂说不清,不如开庭时你也去旁听一下。” “你有多大胜算?” “多大说不好。”裴峪舟惯用的把戏,又开始打起太极, “但我这个人,没把我的事不做。” 池野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 “你最近哪天有时间?我想见见你。” “巧了,最近都挺忙。”裴峪舟这话,从尾音里都透出一股欠揍的劲儿。 “你到底什么目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把池云明送进监狱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池野终于还是压不住了。 虽然他并不可怜池云明,但于他来说只是点头之交的裴峪舟,没必要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而且更奇怪的是,作为受害者的亲生儿子,裴峪舟找到证据根本没通知他,就连资料递交法庭也没告诉他。 之前还扯什么要帮他,鬼才信!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阵,裴峪舟才缓缓开口,“其实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今天就再说得直白点,小嫂嫂,我喜欢你,从那天在电梯里共处一室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池野心里一阵阵犯起恶心,“你有病吧?我再和你说一遍,我跟段泽燃不可能离婚,你也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听懂了吗?” 裴峪舟在那边笑起来,“别着急呀小嫂嫂,咱们慢慢走着瞧。” “不用瞧,即便退一万步讲,我真和段泽燃怎么样,也不会选择你。”池野把话说得很绝,也很清楚,“如果你告池云明真是打着这个小心思,那我劝你撤诉。” “哦……”裴峪舟拐着弯拉了个长音,“小嫂嫂今天找我是为了让我撤诉?难道你不恨他吗?他可是亲手杀了你母亲的人。” 池野死死捏着电话,感觉胸口像被人压了块石磨盘,堵得他喘不上气。 “你确定想让我撤诉?”裴峪舟又问了一遍。 “我……”池野自然是想让当年还他母亲的人得到惩罚,“我是说,你如果是对我有什么心思,才去做这件事,那是没结果的。” 池野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傻,裴峪舟的目的他摸不清,说什么喜欢自己,不过是他找到的低劣借口。 裴峪舟讪笑两声,“没事,我这人做事情不图回报。” 看来从他这套不出什么话,也许池野真该去见见池云明,“什么时候开庭?” “三天后,”裴峪舟那边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希望能见到你。” 池野回到酒店大堂的时候,身上裹满了冷风和烟草的气味。 段泽燃从他一进门就察觉出不对,池野脸色很难看,人也显得焦躁不安,“怎么了?打个电话这么长时间。” 池野来回摩挲着指尖,坐在一旁沙发上,“出了些事,我可能要连夜回宁城。” 起初两人定下要在内蒙玩四五天,结果一天不到池野就要回去。 段泽燃:“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 池野抬眼看看他,当初裴峪舟买到录音时特意叮嘱过不要告诉段泽燃,池野那会也没预料到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他眼神略有躲闪,但没再隐瞒,“裴峪舟把池云明告上了法庭,故意杀人罪。” “峪舟?”今天两次听到裴峪舟的名字,都让段泽燃感觉诧异,“他怎么会插手到池家的事?” 池野摇头,“不知道,问他也没问出所以然。” 段泽燃眉头拧起,裴峪舟先是把手伸到了工程上,现在又插手池家,“你怎么看?” “我现在脑子乱得很,听裴峪舟的意思,他应该还挺有把握,但池云明以为是我把他告了。” 池野长叹了口气,“我担心裴峪舟会耍什么花样,但又不想错过找到真相的机会。” 段泽燃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替池野做决定,但很显然,池野虽然嘴上说着纠结,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跟池云明的父子关系并不好,加上母亲死因不明,这个真相池野终究是要追查出个所以然来的。 只是现在由裴峪舟揭了这个短,他心里不舒服而已。 “当年玉琼的股份池云明并不是通过正常手段得到的,是吧?”段泽燃没再去纠结别的,而是先去考虑案件会有什么走向。 “对,那时我年纪太小,就任由他把玉琼弄到了自己手里。” 段泽燃点头,“回去你先收集下有关玉琼的证据,不管池云明能否被定罪,这是你拿回玉琼的一个时机。” 他转身看了眼曲博松,“小曲,明天给池野的私人账号打些钱进去。” 池野人还是懵的,他还处于纠结池云明被告和裴峪舟究竟有什么目的的阶段,而段泽燃就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部署。 “钱我不能要,至于玉琼的证据,已经过去快二十年,能不能找到也不一定,我回去先试试。” “钱你先拿着,也未必能用到。”段泽燃遇事已经习惯先进行理性分析,“如果池云明被判有罪,而且有证据能支撑他当年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玉琼。” “那么司法机关就会将他股份收回,而你作为玉琼剩下唯一合法的股东,将拥有优先获得股份的权利。” 池野手指关节已经被他搓红,段泽燃拉过他不安分的手,“当然,也有可能裴峪舟就是胡闹,最终判决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母亲的去世和池老先生无关,这也是个好结果。” 池野抿着唇,没有说话。 “别有太大压力,是与不是,起诉的人不是你,他也不会太过记恨于你。” 池云明什么样池野最了解,他哼笑了一声,“他记不记恨我无所谓,我想要个真相。” “好,”段泽燃拍拍池野手背,“只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当晚,池野定了凌晨的机票,匆匆赶回宁城。 第二天他先见了池云明,池云明还和电话里一样暴躁,加上袁雅芳在一旁添油加醋,整个见面在没完没了的聒噪中结束。 别的没看出所以然,至少池云明连裴峪舟这个人都不认识。 池野一再解释,这次把他告上法庭的人不是自己,可池云明给他的答复却是,让他今天立刻去撤诉。 池野站在马路边,骑着摩托点了支烟,撤诉是不可能了,至少今天看到池云明的反应,更加坚定他要赌一把的决心。 而裴峪舟那边,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池野思来想去,又去酒店找了裴峪舟一趟,可大堂的带班经理说裴经理已经有近二十天没来过酒店。 这么算来,那晚他们俩吃完饭,裴峪舟就再没来上过班,该不是一直在整理收集有关池云明的证据吧? 可现在再怎么猜测也是于事无补,一切都只能等到开庭那天才见分晓。 池野想了想,决定还是听段泽燃的,看看能不能找到到有关玉琼的证据。 他去公司调出二十年前的账目,可那时的账本还是全手写,而且好多账本已经丢失,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池野连着忙活了两三天,只找到在母亲去世前,玉琼营业额一直稳步增长,且利润可观,但这并不能证明企业在几年后是否真的会濒临破产。 开庭那天池云明和裴峪舟都没有来,双方都是代理律师出庭。 让池野没想到的是,裴峪舟真的准备十分充分,不仅找到了当年的目击证人,还拿出酒店楼道里的一段监控视频。 当年酒店里安装监控还是新鲜事,那时的画质也不够清晰,但是在案发当天,能看到池云明进出魏竹玉的房间,而且离开时明显行色匆匆。 过来作证的客房服务员如今已经是年过六十的阿姨,她说她记得那天房间里有很大的争吵声,她还到门口听了听,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当时她也很害怕,就离开了。 阿姨甚至还回忆起房间内传出男人的威胁:“你再不同意,我就把你推下去。” 第一天开庭,所有证据全部指向池云明,而池云明一方的律师显然没有任何准备,法院当庭判决,暂且将池云明收押。 之后的两次开庭,裴峪舟又提供出更加详细的资料,池云明的律师几次反驳效果都不佳,虽然最后故意杀人罪没有成立,却也定了间接伤害罪。 池野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手机,这些天一直忙着往法院跑,每天和段泽燃连视频的时间也没有。 他翻出段泽燃微信,发了个视频请求过去,可段泽燃接通时却转成了语音。 池野看了眼时间,九点刚过,“在外面吗?” “没。”段泽燃的声音很轻,透着疲惫感,“躺下了,屋子里没开灯。” “才九点你就睡了?”池野有些失落,“对了,基本已经定案了,间接伤害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期徒刑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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