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
夏荷关门:“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夜排档,我朋友在那儿工作。”
“朋友?”夏遥问,“是苏枕年吗?”
没想到夏遥竟然一猜便知,而且还知道苏枕年的名字。
“是他。”
两人开始往沈记走,夏遥谈起今天地铁口遇到苏枕年的事:“今天我走到你家附近,手机没电了,他刚好路过,我就借了他手机打电话。”
“交流之后才知道,原来你们认识,他就直接带我来到了这里。”夏遥继续讲述,“他还给我留了他的电话号码,说如果我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感觉他人挺热情的。”
“嗯,他一直都是这样。”夏荷一直这样认为。
去了沈记,两人找了空桌坐下。
此刻正值店内客流高峰,周围食客络绎不绝,言笑声不绝于耳。
“来,五叔,这是你们桌点的烤串。”苏枕年伸手把一大盘食物放到客人面前,和周围人又十分熟络地唠了几句。
“小年,你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我家那个说,他们是这个月月底。”一位客人跟苏枕年聊起了天。
“哦哦,叔,我们也是这个月月底考。”苏枕年马上回答。
“这样啊,看来那小子没骗我。”五叔手拿烤串,没注意桌边的酒瓶,手肘一拐,瓶子歪向一边。
苏枕年眼疾手快,眼看着瓶子歪向桌沿,他探手拦住了,接着握好放正,里面的酒液没洒出多少,五叔连声道谢:“小年身手真敏哦!打架肯定厉害!”
“熟能生巧嘛!”苏枕年还要继续忙,给客人打声招呼,“那,五叔,你们慢慢吃,我继续去忙了啊!”
“好咧好咧!去吧。”
苏枕年又小跑到沈叔烤串的地方,将刚烤好的串又端到下一桌。
少年身姿矫健,如鱼穿梭在各个餐桌间,炎炎夏日,烟火气里,他的身影却似一缕凉风。
“小荷哥,你朋友还在读书吗?”夏遥感觉,苏枕年的年龄跟他们差不多。
“嗯,都是同龄人,他白天上课,晚上来这儿兼职。”
夏遥忍不住钦佩:“真厉害啊,白天上课,夜晚还能继续那么辛苦的工作。”
“只有把时间安排满了,才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啊。”
两人言谈时,苏枕年来到了夏荷他们这一桌,拿起一个菜单本问他们:“两位想吃什么?”
夏荷问夏遥:“有什么忌口的吗?”
夏遥摆脑袋:“没有,我不挑食。”
夏荷转对苏枕年:“那就来一个两人份量的荤素套餐吧。”
“好,稍等。马上给你们烤。”苏枕年继续忙碌,夏荷和夏遥等菜上桌。
临座,沈姨给客人添完茶水,转向他们这桌,看到夏荷,关切地问他:“小伙子,你伤好些了吗?”
“完全好了,谢谢阿姨的关心。”夏荷起身想接过水壶,“阿姨我们自己来就好。”
“没事。你坐。”沈姨添了茶水,说了声“需要可以再添”后去了下一桌。
夏荷端起水杯,感到有些烫,夏遥看着他,询问:“小荷哥,你受伤了吗?”
“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皮外伤吗?”夏遥推测着问。
“嗯。”
夏遥心里略感不安。
皮外伤,一般是外力作用。她试探性地又问:“是不是……大伯?”
面对夏遥坦诚澈净的目光,夏荷没有办法撒谎,点点头:“是。”
夏遥沉沉叹气,端起水杯,盯着水面,没喝。她看看夏荷,又放下。轻轻咬着牙:“动手伤人这件事,连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程度,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危害公共安全,完全可以报警了。”
她手握成拳头:“为什么不报警?他对你已经造成了人身伤害。”
夏遥说到这里,全身无力,握紧的手松开,又握紧。
夏荷静默地坐着。看着杯中的水,看它的平面倒映着微光,微微晃动着。
夏荷无力地笑了笑:“我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害,还少吗?没关系,过去的都过去了。”
夏荷端起水杯,想要转移话题:“烤串应该快要上桌了。”
夏遥越来越不明白。
为什么,他可以那样坦然。
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没感觉到痛么?
他避而不谈,也不惩罚施暴者,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不,不可以忘记。”夏遥捏紧拳头,“他越是给你造成痛苦,你越是要记得。永远不能忘。你很小的时候,经常被他无缘无故殴打,他赌输了之后经常在你身上撒气,你那时那么小,本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可是全部都被他剥夺了。你不应该再纵容他的暴戾,你应该把他的罪证都收集起来,然后……”
夏遥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因为,苏枕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夏荷的身后。
他们方才的对话,被苏枕年听得清清楚楚。
苏枕年端着托盘,将食物放到桌上。
“慢用。”
接着他转过身,从夏荷身边走过,夏荷清楚听到了苏枕年的一声叹息。
“你怎么,那么傻啊。”
傻吗?
那晚回去之后,夏荷坐在阳台,脑中一直回荡着苏枕年的这句话。
他到底在维系着什么呢?是为数不多的亲情吗?所以才容忍着夏方志的一次次贪婪,哪怕是对他的人身进行威胁,他也没有采取旁人眼中的任何措施。
是软弱,是傻,是胆怯吗?
不……不是的。
他在努力维系的,是一个信念。
一个不为人知的、一直藏在心底的信念。 ----
第33章 伞下的温度
潮闷的暑热天气暂告一段落,雨季迅速降临这座城市。
下午第三节课,教学楼外雨声淅沥,到后面雨势骤然转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阳台上、走廊上,嘈杂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教室。
教室门窗大开着,从外部灌进来的风暂时驱散了闷浊已久的热气。
老何正眉飞色舞地讲题,雨声再大都盖不住他“铿锵嘹亮”的声音,今天下午一二三节全是数学,临近期末考试,所有艺术、体育类课程被主科老师全部瓜分。
老何也不例外,瓜分了全部的体育课。班上同学都说,以后可以骄傲地告诉别人:我当年的体育是数学老师教的。
接连三节课上得人有些发困,偏偏老何在讲台连干三节,手在黑板写得风生水起,依旧生龙活虎。
“睁大你们的小眼睛,看过来~嗷,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我们看这个式子!哎?!你有什么激动人心的发现——”
“苏枕年同学,出来一下。”
讲课声突然被打断。
老何手里的粉笔“啪”的一声断掉。
教室门口,教导主任挺着个小肚腩,两手背在身后杵着。
苏枕年正在做笔记,听到声音抬头朝门口看去,班上人的目光在苏枕年身上停留,又齐刷刷被门口的教导主任吸引过去。
教导主任对老何嘿嘿一笑,“打扰一下”,目光在教室巡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苏枕年。学校每个月有优生表彰大会,和苏枕年位列其中的那几个同学他早就眼熟。
他看到苏枕年,冲他招手示意:“出来一下,有事情找你。”
“去吧去吧。 ”上课被打断,老何心里有些不爽。
苏枕年“哦”了声,起身随教导主任离开。
“最近的课主要都讲什么?”路途中教导主任跟他唠嗑。
“基本是复习课。有些科在上新课。”
“自我状态感觉怎么样?”
“还行。跟以前一样。”
“继续保持哈。”“嗯。”
教导主任带他走到一个无人的空教室门外,两人停下,教导主任拿出手机,翻出张照片给他看。
“这人是你什么亲戚吗?”
苏枕年一看照片,眸色骤冷。
是夏方志。
照片里,他撑着把伞站在校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道写了什么字的旗子。
教导主任又划出其他几张照片:
他在校门口,面朝学校内张望。
他跟门卫面对面说什么,门卫叉着腰,夏方志姿态畏畏缩缩。
他抱着手里的东西离开学校。
“这个人今天上午下午一直都在我们学校附近,鬼鬼祟祟的,保安觉得他行为可疑,抓到他问,他自称是你的一个亲戚,有事情要找你。”
教导主任问苏枕年:“一般来说,来学校找人,行为举止不会这么怪异,所以我过来问问你,本着保护学生的原则,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给校方说,校方会联系家长和警方帮忙解决。 ”
“哦,这人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苏枕年面不改色,对教导主任说明情况。
“很小的时候见过,后来我来这儿读书就再也没见过了。他这儿,有点问题。”苏枕年指了指自己脑袋,”以前在村子被驴踢过,精神一直不太正常。他以前跟我玩得挺好的,应该是来看我的。”
“这样吗?”
“嗯,他下次再来的时候,麻烦学校及时通知我一声,我过去见见他,跟他说明情况之后,他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
跟教导主任谈话结束后,这节课的时间差不多也快没了。
苏枕年刚回到座位坐下,下课铃就响了。
周灿好奇地问他:“教导主任找你干嘛?又要发奖学金啦?”
“嗯……对。”苏枕年顺口应了。
“慕了慕了。”
“别慕,好好学习,人人有份。”苏枕年敷衍地安慰他一下,转而朝他伸手,“把刚才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本以为到下午课结束雨会消停,然而没有,雨势变大,甚至转为暴雨。
天气原因,今天自习课取消,通校生可以直接回家。
苏枕年没带伞,钻进同班同学的伞里打算蹭蹭。
几个同学挤在一把伞下,苏枕年夹在最中间,出校门时,他留心了一下周围,没看到夏方志。
这么大的雨,周围本来没多少人。
“别挤啦别挤啦,再挤就瘪了!”苏枕年被夹得动也动不了。
“快,商量一下,先去地铁站还是先去公交站。”有伞的那位同学还急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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