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拿药,可是等到了邂逅附近,苏枕年才意识到没时间了。
今天地铁同样拥堵,他们在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多,马上快到兼职时间,他只好挥挥手对夏荷说:“兼职时间快到了,我得先走了!回头再来拿吧! ”
“好的。 ”
少年挥手,大步向街那边跑。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
晚上九点多,雨点如珠漫天砸落,街道的路面很快溅湿。
雨天不利于夜排档营业,到了九点的时候,沈记基本上没什么客人,店里今天不得不早早打烊。
苏枕年撑着店里的伞,和沈姨沈叔打了招呼,就快步回了家。
雨又急又大,经过邂逅,见店门已经关了,想起夏荷说给他拿药的事儿。
但转念想到这么晚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便径直回了家。
大雨瓢泼,漫漫雨夜,车灯远景朦胧模糊,苏枕年顶着伞一心想回家,却没有注意到,一直尾随在身后的、一个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
扫脸进入小区,门闸开启,苏枕年进去之后,男人紧跟其上。
在门闸要合上时,男人大力一推,快速进了小区。
保安正在值班室专心刷短视频,没注意到突然尾随闯入的陌生人。
同一时刻。
夏荷惦记着给苏枕年拿药的事,刚才他正好在阳台,看见了撑着伞从楼下经过的苏枕年,他喊了他几声,可是雨声太大,他没听见。
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没人接听。
兴许是因为雨声掩盖住了手机铃声。
邂逅现在打烊了,他现在没有什么事,迅速拿了药,决定亲自给他送过去。
大雨漫天,他一手提着药袋,一手撑着伞,赶向苏枕年家。
苏枕年到达自家楼层,拿钥匙开门。
走进玄关处,正要反身带上门,门上突然传来巨大的拉力,一个浑身黑衣戴着头套的男人拽开门闯进来!
苏枕年顾不上问你是谁这类的话,反应过来连忙逃跑,趁男人进来的那一刻、对方关上门行凶之前,他把钥匙抛了出去。
转瞬间两人窜到客厅,对方紧追其上,苏枕年从茶几边拎起张凳子防卫,果不其然,男人手里现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对方不由多说地挥刀朝他劈过来 。
苏枕年架起凳子及时挡住,对方拔起又乱刺,苏枕年丢掉凳子翻身越过茶几,拿起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往对方身上一顿乱击。一来防御,二来制造出大的动静。
对方被东西砸中怒骂连连,从声音中,苏枕年听出了来人。
“夏方志!别蒙脸了!我知道是你!”
“草!还是被你猜出来了!”夏方志脱掉雨衣,一脸凶神恶煞,刀尖正对着苏枕年,“你这小崽种!是你找人把老子揍进医院的是不是?!”
“你哪儿来的证据说是我?”
“夏荷那小畜生绝对不敢,不是他就是你!”
“凡事得求个证据,空口无凭,你还是报警来调查吧!”
夏方志更怒了。
本想恐吓这小子,找着这理由向他要点钱,对方竟然死死咬住这点不放,岂不是连谈都没得谈了?!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夏方志挥刀,张牙舞爪地朝苏枕年扑上去。
-
夏荷提着药上楼,听见了上层房间里传来的巨大动静。
那是……苏枕年所住的那层楼!
房间里传出了夏方志暴怒的声音:“你他妈竟然敢找人揍我!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揍的滋味儿!”
他意识到苏枕年有危险,冲到住所却看到紧闭着的房门,脚下有一串钥匙,他迅速捡起连忙开了门。
夏方志挥舞着刀刺向苏枕年,苏枕年抄起沙发垫子抵挡,垫子被刺破,绒花满天飞。
他顾不得什么,看着夏方志下一刀又要落下去,抄起了放在玄关处的扫帚,扑上去一击击向他手肘。
夏方志被打得嚎叫一声,手中的刀登时就飞了出去。一回头看到夏荷,见他高举着棍子表情森寒,吓得屁滚尿流 。
夏荷一脚将刀踢得远远地。
夏方志手抽筋,用力捂住趴伏在地装软弱:“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
他抱着头,浑身缩起像只贪生怕死的老鼠。
“滚!!”
夏荷又一棍子,敲向他,夏方志惊慌爬动躲避开,幸好棍子只是敲在了他身旁的地板上。
夏方志狼狈地逃了出去。
夏荷丢掉棍子,棍子摔地上,声音脆而响,他冲向苏枕年,小心翼翼抬起他一只手。
苏枕年手背被划出一道口子,那是在刚才的争斗中,被夏方志划伤的。
“去医院!”夏荷心急如焚,说着就要架着带走他,
“不用。”苏枕年收回手,“我房间里有止血绷带和一些药品,放在柜子里的一个药箱里面。”
“好,我过去拿。”
夏荷找到了他房间里的药箱,里面药品各式各类,他还看到了感冒药,其中也有他今天带来的那两类药。
他在骗他。
再联想起最近遇到苏枕年的种种,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对话,以及夏方志最近这段时间很久都没有骚扰他的事,夏荷陡然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
他拿出药剂和绷带,默不作声地回了客厅,苏枕年坐下来,他一语不发地给他消了毒了药,然后小心细致地缠上绷带。
包扎的时候,夏荷半蹲在面前,轻声问他:“痛吗?”
苏枕年摇摇头。
夏荷包扎好后,半蹲的姿势转为半跪,他抬起头,仰视着苏枕年。
他的目光很深很深,直直看入苏枕年的眼睛里:
“可是我痛。”
夏荷:“你不应该那么做的。”
刚才门内疯狂动静和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要是他来晚了,或者今晚没给他送药,苏枕年受到的伤害可不止一处伤口那么简单。
那种事情,一旦发生,让他该如何是好?
“你啊……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夏荷眸光有晶莹闪动。
“因为我想要保护你。”
苏枕年直视着他,无比笃定。
少年纯澈的目光没有一丝杂质。他永远都是那样,赤诚,热烈,干净而明亮。
而他,污浊,不堪,身陷苦难与沉沼。
“只要我还有能力,就一定不会放任他伤害你。”苏枕年坚定不移,“我只想保护你。”
好重好重的一句话。
沉甸甸的,结结实实的,填进夏荷的心里。
夏荷抽噎:“我该怎样,才能报答完……对你的谢意?”
夏荷脸庞靠在少年的手背上,那些脉搏的跳动和血液流淌的声音,此刻在感官中一点一点被放大。
苏枕年手抚向夏荷的发顶。语气平和温柔:“不用说这些。我们是朋友。”
夏荷经历了和他完全不一样的童年,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总以为自己曾经历无边苦痛,而之于夏荷,了解到夏荷的过往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经历的那些,不过如云烟般缥缈。
事实上,在夏遥离开南阳之后,夏遥主动联系过他。
夏遥知道苏枕年是夏荷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对苏枕年讲述了一些关于夏荷过去经历的事情。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夏荷一直在风雨里坚韧生长,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孩子,是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一点点长大的。
而自己,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偶尔的风雨飘摇却被放大成无边的苦难,他的所谓苦难,之于世界上的另一部分真正生活在苦难里的人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夏荷身陷苦难,可是,他一直在努力生活啊。
像小小的种子,破土而土,开出希望的花。
“夏荷。”他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夏荷抬起眼睛:“我在。”
“我希望你以后,要继续像花一样,坚强生长,开出灿烂。”苏枕年轻轻触上他的脸庞。
夏荷唇角温柔漾起,贴近他的手。
无需多言。
此刻一个眼神,一个无声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要像花一样生长,灿烂。
这句话,在他9岁那年,也被一个人说过。
那句话亦如花的种子,在他心里播下,开成了希望,并伴着他走了很长很久的一段路。
-
十年前,夏荷9岁。
两年前,母亲离世后,夏方志嗜酒越来越严重。
每次回家,他都喝得昏天黑地,因为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他心里的烦躁苦闷无处发泄,不是砸东西就是在年幼的夏荷身上出气。
他将东西摔到地上,看到夏荷的脸更加想起那个死去的女人,巴掌拳头接连不断落下。
终于,夏荷再也忍受不住,某一天,趁着夏方志酒醉熟睡时,拿走了他放在桌上的钱包。钱包里有几百块钱,他趁着夜色逃出了屋子。
山路崎岖,苍凉的月色洒满了柏油小路,远处传来声声狗吠,他借着唯一的月光赶了五公里的路,来到了镇子。
镇子当时有一个小型客运站,里面的小车接送周围村子的人去外地。
小型面包车一天运行十来班,车来了又走,夜班车也有。
一个司机见夏荷一个人,上前问他:“去哪儿啊,小朋友?”
“去南阳市。”
他当时想也不想,就报了这个城市的名字。
南阳是省会,他经常听村子里的人提及,也经常在书上看到它的风貌。很多次,书上的城市插图都会出现它,出现它高大巍峨的地标建筑,从那时开始,他就对那个繁华热闹的地方向往不已。
以后长大了,就去那里吧!
他经常这样想。
司机见他一个人,问:“你家里人呢?就你一个人吗?”
夏荷点点头,再次确认地问司机:“去南阳还有车吗?”
“有啊,我这班就是。”司机站在车头前,挪了下身,露出车头上南阳的红色字体,“还有半个小时就发车,你把钱交了,上车先坐着吧。”
“多少钱?”
“两百。”
夏荷从钱包中翻出两百,又看了看剩下的钱,包里面还剩下两张百元,其次就是很碎的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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