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苏枕年抬头应。
看向手机,他干脆拨出了夏荷的电话。
响铃震动,一秒、两秒……
直到他这边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苏枕年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怎么连电话都没有接?……夏荷,你还好吗?
“服务员!加酒水!”那边客人继续催促,苏枕年应了声“马上”,把手机放回口袋,急匆匆给客人拿东西。
沈记打烊后,苏枕年直奔邂逅。
一路跑得气喘吁吁,抵达之后,却发现,邂逅店门紧闭。
他在医院吗?
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也没有亮灯,周围店铺还亮着,与之相对,此时的邂逅显得黯淡寂静。
街灯投出他有些孤独的影子,心里的不安始终盘旋着,他必须确认夏荷是否安然。
站在楼下,他望向二楼窗台位置,又一次拨通了夏荷的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怎么没有人接电话……到底是怎么了?
苏枕年又一次拨出。快接啊,快接电话啊!
无人应答。
“夏荷!你在吗?!”他放下手机,仰头朝楼上喊。
“夏荷?你在家吗?!”
此时此刻。
夏荷靠坐在床上,发着呆,双眼无神地面向窗户。他的手机早已关成了静音,丢在了客厅。
迷茫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是错觉吗?
“夏荷!!你在吗?!”“夏荷!!”
那个声音,在他专注谛听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意识到声音的来源,他猛然坐起,鞋子也没穿就下了床,跑到阳台,向下望去——
苏枕年站在楼下,花店的门口,仰头望着楼上。
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
夏荷站在阳台,周围虽然有藤枝与花叶遮挡,但苏枕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夜风吹起,周围枝叶悉悉作响。
苏枕年又看到,夏荷突然转过身离开了阳台。
没过多久,二楼亮起灯,柔和的光线从阳台漏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店门传来了动静。
店门打开,夏荷出现。
他穿着睡衣,戴着口罩。苏枕年着急朝他走过去,也没有听他说什么,绕过他,走进店,直接走上楼。
夏荷放在门把上的手握紧又松开,侧身回看,苏枕年不由分说地进了后门,直接上了搂。
夏荷重新关上店门,缓缓地走过去。
房间的灯开着,明亮又轻柔,但面对着此刻的夏荷,苏枕年方才见他的心情又转瞬跌到谷底。
夏荷僵在玄关处一直没有进屋,苏枕年一步一步走近他,视线凝在他脸上,突然抬起手。
夏荷知道他要干什么,眉眼低垂,任由他摘下自己脸上的口罩。
口罩揭开,看到夏荷右颊上肿起的伤,苏枕年手指忍不住发颤。
如果说刚才的心已经跌至谷底,那么现在,他的心又随之浸入了深潭,寒冷和无形间升起的恐惧让他阵阵发凉。
“你不是说,你能保护好自己吗?”苏枕年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你那天说得那么坚定,我信以为真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不该对我说这三个字。”苏枕年语调拔高,夹杂着愤恨,“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们才对!凭什么他们一次次伤害你?肆意妄为,无视法律,你为什么不报警?任由他们一次次这么做,一次次伤害你?”
夏荷吸着气,闭上眼睛。
为什么呢?
夏荷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软弱了。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不,太复杂了,他无法决定,无法做出决绝的选择。
而这些,关于他背后的一些事,他不想让苏枕年知道。
沉默维持了很久,夏荷颤声回答:“因为……他是我父亲。我不能……我不能亲手将他送进去……”
“你——”苏枕年眉头紧皱,咬咬唇,可还是不受自控地,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傻啊!如果他这样一次又一次伤害你,还有什么资格被你称作父亲?!”
“我的确是很傻。”
夏荷嘴角的笑容带出些苦涩:“对于我来说,亲情,是不可以被轻易断绝的。不管对方做了什么……”
因为我拥有的亲情,少之又少。
苏枕年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的观念,跟自己完全不一样啊……是夏荷错了,还是他错了?
“好吧,是我错了。我的观念一直不对。”苏枕年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他突然好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结争辩。
“时间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说着,绕过夏荷,走向玄关。
背后,夏荷出声:“我送你一截吧。”
跟上次一样。
苏枕年直视前方,没拒绝:“好啊。”
两人并肩行走在深夜的街道,路灯下,他们的影子离得很远。
有什么变化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同样的夏夜,同样的街,同样的送别。
一路上,两人无活。沉默似钝重而冰冷的刀,一点一点割裂着他们彼此维系的线。
“好了,就到这里吧。”红绿灯路口,苏枕年轻声说。
抵达路口的时间很巧,刚到路口,灯就转绿。
苏枕年跟夏荷打了招呼后,径直向对面走去。
夏荷也转过身,挥手以后,两人各自背离。
苏枕年回到了家,身体沉重,他第一时间将自己砸进了沙发,单手捂住眼睛,不想看到客厅里刺眼的灯光。
保持着视线的黑暗躺了很久,他才起身洗漱。一切结束后回到卧室,他打开床头抽屉,取药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两瓶。
突然回想起今日苏念之今天说的话。
他说,今天来过这里。
呵。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
苏枕年拧开瓶盖,倒出来的药粒却只有两颗,达不到规定的服用量。抽屉里还有一个瓶子,他拿来之后摇了摇,毫无声响,已经空了。
算了吧。
将瓶子丢回去,带上抽屉,他躺上床,手挡住眼睛再次发了会儿呆,然后坐起来,摸出手机。
接着,找到联系人许城,发消息过去:
“许医生,我的药吃完了。”
那边很快传来回复:“又一个疗程结束了,你感觉状态有好一些吗?”
苏枕年:“我说不清楚。有时好,有时坏。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许城:“能给我讲讲最近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糟糕的事?”
苏枕年:“最近,糟糕的事情太多了,说也说不完,好多好多,关于我的家人,关于我的朋友。一想起就让人心里难受。”
苏枕年:“这周周末,我来诊所找你吧。”
许城:“好的。你早点睡。那时间就定在周末。”
苏枕年:“嗯。”
-
消息那头。
许城关掉和苏枕年的聊天界面。
轻叹了口气之后,接着,她将联系人切换到新的人。
联系人名字是苏念之。
许城编辑消息,将今晚的对话照常发给苏念之:“他今晚征求用药,并且这周再次申请心理诊疗。”
消息发送。
-
城市商区,CBD高层。
苏念之待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看到消息,坐着失神了很久,而后来到落地窗前。
他所在的办公室没开灯,周围灯火通明,繁星一般的光辉投落在玻璃幕墙上。
城市尚未睡去,他同样无眠 。
绵延的灯火在苏念之眼中投出黑暗中的唯一亮色,他转身靠在幕墙,闭了闭眼,沉重地叹了口气。
桑,我好像……没有履行好承诺。 ----
第31章 童年
上年的第四节是体育课,苏枕年小组热身跑完,在一边儿休息。
大家或靠或坐在高低杆上,聚在一起聊着天。
聊到升学的问题,旁边周灿问苏枕年:“苏哥,马上高三了,隔壁国际班全员出国,咱们班据说有好几个也打算出去润,你有没有这方面想法?”
苏枕年正在喝水,被他这个问题差点呛到,旁边同学打岔补充:“苏哥应该用不着特地润吧。他成绩很能打。”
苏枕年拧上瓶盖,攀坐上横杆,双手随意撑着:“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我说嘛。”旁边同学了然,“国际班的人起跑线跟我们不一样,学的东西也不一样。”
“那必须的。光看学费这块儿,一年就是咱们的好几倍。”
“话说我们下学期高三……”
周围人聊升学,聊考试,又聊到了某某同学。
“我有个表哥,就在咱们学校国际班读书,他爸原本打算送他去国外读书,结果这学期犯了事,被学校开除了。”说到国际班,班上一个男生提了一嘴。
“我好像有印象,是这学期被叫上主席台,公开批评的那个吧。”另一个同学问。
“对。”
“什么个情况?细说。”周灿探头探脑。
“就是聚众斗殴。”那个同学说,“他跟他们班几个学生发生了矛盾,就在网上找了几个混社会的混子,纠结社会人打伤了他们班的同学。”
“在网上能找社会人士?” 苏枕年好奇,问对方,“怎么找的?”
“这你都不知道?像很多城市社区啊,地方贴吧啊,经常有这种类似的帖子。相当于雇佣人帮忙。一般来说,这类帖子发出去就会有人回应。你问这个干嘛? ”
远处口哨声响,体育老师让大家集合。
苏枕年跳下单杠:“从没听过,涨涨见识。”
当天晚上。
苏枕年搜索到了南阳网络社区,进入之后,浏览着里面各种类目的帖子。
里面有求助的、搬家的、找家教的、分享杂七杂八生活的,翻了没多久,果真出现了同学所说的那种帖子。
帖子标题叫:招个人,帮忙做件事,价格面议[d]。
文字简短也没有配图,但是,帖子点进去之后,却有十几条回复。
“私信已发。”“看下私信。”“私聊。”
点进发帖主人头像,对方主页连续发布了好几条类似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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