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枫只好把自己丢进遥远的模糊的回忆里,找一点过期很久的糖分。 高二春游那几天,别人在隔壁市游玩古城,祝锦枫请假留在岑江拜访顾谦衡的宿舍。 刚刚结束的期中考试,祝锦枫的数学成绩在班里垫底,顾谦衡说可以免费帮他补课,他就毫无防备地带着两人份的小蛋糕和午饭乐颠颠地去了。 从第一次正式碰面到那天为止,也就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是路上相遇时顾谦衡会主动向他招手,晚自习结束后在楼梯口等他,护送他出校门,课间时不时来十二班窗外晃一晃,巡查他有没有受欺负。祝锦枫每个周末都要做很多饼干和蛋糕作为保护费,据小道消息,顾谦衡都是一个人吃完的,一块也不肯分给别人。 上周顾谦衡甚至以食堂周末饭菜很敷衍为由,要祝锦枫周日上晚自习前顺便给他送爱心便当。他提出这个蛮横的要求时又拽祝锦枫的兜帽,把他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敏捷地扶住自行车,祝锦枫得仰头看他,脑袋扣在他颈窝。校门口左边的第二盏路灯一直没人来修,忽明忽灭,第四次暗下去时,顾谦衡亲了祝锦枫的眼睛。 回家路上祝锦枫又摔了,在右边膝盖磕出了对称的伤口。 下层书桌坐两个男生有点挤,他们紧挨在一起,顾谦衡给祝锦枫认真解析期中考试的错题,右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左手写的字很漂亮。祝锦枫要努力集中精力才能勉强不注意顾谦衡身体散发的热量,不去想前几天那个轻飘飘的吻,因为屡次走神吃了好几个爆栗,嘴里被塞进两颗劲爽薄荷糖,凉得他天灵盖都差点冲开。 “我讲课这么无聊吗?”顾谦衡捏他脸。 祝锦枫闭紧嘴巴摇头,怕产生更强劲的对流。 顾谦衡笑他笨,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毫无预兆地又凑过来亲了一下。 “先休息会儿吧,你想看什么电影?”顾谦衡一点也不害臊,转头打开笔记本电脑,随便找了个小广告满天飞的在线影院。 祝锦枫还没回过神来,又瞥见屏幕右下角直白的伟哥广告,一根男性生殖器迅速膨胀成骇人的形状,青筋盘虬,配字是“让你比Alpha还雄壮持久”。 他吓得闭上眼睛抱住顾谦衡的胳膊,一想到这个人就是Alpha,又赶紧弹开,脸颊滚烫通红。 “你又不是没有,有什么好害羞的。”顾谦衡镇定地关掉,但点成了虚假的关闭按钮,更有冲击力的色情窗口弹出来,两个体型悬殊的男人在做活塞运动,甚至有不适合外放的BGM。 还未产生过性冲动的纯洁的祝锦枫死死捂住双眼趴在桌上,烧红的耳朵往外冒热气。 “你没看过这种东西吗?”顾谦衡慢条斯理地关闭全部网页,手肘撑在桌上侧身看他,戳了戳他的脸颊,笑得有点嚣张。 “我、我没事看什么黄片啊……”祝锦枫发出颤抖的蚊子叫,愣了几秒后警惕地抬起头,“你不会看过很多吧!” 顾谦衡挑了挑眉,一脸坦然:“我是Alpha,还在发育期,看这些不是很正常么。又没人能帮我。” 祝锦枫觉得这个人很不要脸,又认为他说的有点道理,不知道怎么回击,气呼呼地起身去隔壁空桌自己看书,椅子也搬走。顾谦衡更不要脸地跟过来,抱着双臂靠在衣柜上,黑沉沉的身影压下来,祝锦枫就像荒漠里被猛禽锁定的小野兔,一举一动都被影子笼罩,还要强行装淡定。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祝锦枫觉得后颈肉都要被顾谦衡用眼神咬下来了,捂住脖子弱弱发问。 “在想要不要给你顺便补补生理课。”顾谦衡特别认真地回答,凑近了夺走他的水笔在手上转动,眼神愈发直白锋利。 顾谦衡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厚,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安全感与美感兼并。听说他小学就考出了钢琴十级,高一元旦晚会上台表演过,可惜祝锦枫那时候还没来岑江。 “我才不需要!”祝锦枫呆呆地白嫖了几秒钟手模展示才红着脸反驳,拿起书和笔袋转移到另一张空桌子,“又不用考试,而且Alpha和Omega的生理知识我要用来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谦衡又跟过来,双臂撑住桌面将他圈在怀里。“跟你没关系么。我怎么觉得你会是Omega,身上有点香。”他俯下身,鼻尖贴住他的后颈。 好似一股电流窜过,异样的酥麻从肌肤表面传到心尖,祝锦枫下意识抬手挣扎,顾谦衡的脑袋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床板,整套上床下桌都抖了三抖。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祝锦枫红着脸跳开,觉得后颈被碰到的地方痒得厉害,“我爸妈都是Beta,我还能是个Omega么?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你不要乱碰我哦你这个、这个……” 变态、流氓之类的词祝锦枫对着顾谦衡骂不出口。这位还在发育期的Alpha缓缓抱头蹲下,看起来伤势惨重。 “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祝锦枫慌张地蹲下去,无措地扒拉顾谦衡的头发想看看有没有撞出包,“谁让你凑过来哦……” 无知的野兔落入圈套,顾谦衡突然扣住祝锦枫的脑袋亲上去,祝锦枫被压倒,椅子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脑海中也炸开烟花的轰鸣声。 “这薄荷糖好冰。”十来秒之后顾谦衡挪开嘴唇,镇定地发表评价。他把灵魂出窍的祝锦枫抱到椅子上,再连人带椅端回自己的位置,找了部最近评分还不错的喜剧片,精准关闭了每一个色情小广告。 祝锦枫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如何回过神来,好像是一个字也没敢问,直线型的简单思绪很快被电影剧情带跑。接下来两天他继续带着午餐便当来顾谦衡宿舍找他补数学,再看一部电影,顾谦衡没有再开生理课玩笑,但亲了他很多很多次。左撇子和右撇子配对的好处是牵着手也不影响写作业和吃饭。
第6章 储谦衡从噩梦中惊醒,怔了很久才想起来这里是他的“婚房”,他刚才在半强迫地帮Omega解决发情热。 浓稠的草药味仍然充斥卧室,比母亲每日服用的中药更苦涩呛鼻,但储谦衡并不排斥。可能因为他的信息素也不好闻,见不得光的阴暗潮湿的角落,阴雨连绵的夜晚,被泥水浸泡腐烂的青草地,找不到一点生气,没有资格嫌弃别人。 Omega不在这个房间,另外半边床铺是冷的,大概性事结束就离开了。 他们结婚四个多月,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没有加过微信,没有通话和短信记录,这次是第三次见面。这样挺好的。储谦衡想。 爷爷用母亲和财产要挟他尽快结婚,给他介绍了许多对象,均是生育能力极低的男性Beta和体弱多病的Omega,另外的共同点是没权没势,家庭文化水平不高,明着要送他绊脚石。储谦衡对婚姻没有任何展望,选择妥协,让温诚筛选出本人好相处、父母好打发的几个对象后,直接看照片盲选。 祝锦枫的照片恰好是第一张。Omega穿着宁城儿童福利院的义工文化衫,拘谨地对镜头比耶,长相意外熟悉,尤其是眼睛。明媚的、温和的,不会落下的太阳。 储谦衡没有看第二张照片,从确定人选到登记结婚只用了十天时间,婚后生活也比他想象中的轻松平静。等时机成熟后他会提出离婚,开出优渥的条件,如果Omega不愿意,单纯的法律层面的婚姻关系继续存在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逃离噩梦后是惯性头痛,储谦衡睡不着,想去厨房倒杯水,发现自己仍然穿着衬衣西裤,衣服皱得厉害。衣帽间空空荡荡,主卧的浴室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书房只多了一支他上次忘带走的钢笔,还躺在原位。墙面的感应灯带随脚步声亮起,储谦衡停在次卧套间前,盯着门上的电子锁出神,产生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微歉疚感。 Omega的信息素蔓延到客厅,厨房亮了一盏小灯,照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祝锦枫正坐在餐桌前埋头吃东西,很安静。储谦衡走到跟前了他才发现,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睁圆了眼很是茫然,像攻击力与防御力都为零的幼兔。 “水杯在哪里?”储谦衡问。 祝锦枫囫囵咽下嘴里的面条,指了指墙边酒柜不透明的那一栏,然后端起碗筷一瘸一拐朝卧室走去。感应灯依次亮起又逐渐熄灭。 Omega的活动范围似乎只有厨房和次卧,其余空间装修交付时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只有玄关多了几双鞋。储谦衡上次来没仔细感受,才发现这里冷清得有点凄凉,婚房变成暂时只有一位租客入住的合租公寓。 他接完水走到阳台上,凌晨两点的岑江依然灯火通明,远处江面有几艘货船。他突然记起以前似乎说过要带谁去坐观光游轮,顶层的露天游览票是198元一张。可能是高中的时候,好像是因为叶锦岩还在国外留学,又怕水,就一直没去成。 针刺一般的阵痛仍在继续,储谦衡坐到沙发上休息,觉得再忍一会儿应该就好了,没有让温诚送药过来。暴雨击打车窗,轮胎摩擦沥青路面,天旋地转,撞击声、尖叫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温热的血、晃动的模糊的白色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噩梦的碎片在清醒时也趁虚而入。储谦衡喘不过气,像被扼住喉咙要重新拖回十八岁的那场灾难,平静的现实四分五裂。 逐渐飘近的药香让扭曲的画面迅速恢复正常,储谦衡慢慢抬起头,看见祝锦枫站在客厅中央,端着碗呆呆地看他。 “你身体不舒服吗?”祝锦枫小心翼翼地问。 汗水滴进眼里,储谦衡疲倦地捂住脸,不想回答。Omega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电子门锁打开又关闭,沙发另一端轻轻陷下去,药香保持在稳定浓度。 “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可以用的药。你是胃疼吗,还是头疼?”祝锦枫打开了一个很大的医药箱,推到储谦衡旁边。 一半是抑制剂,另一半是各类普通药品,从止咳糖浆到止痛胶囊,从创可贴到纱布碘酒,还有一盒已拆封的紧急避孕药。 “不用,我没事。”储谦衡不希望和Omega有过多接触,避开他胆怯又真心关切的眼神,打算回卧室,但身体还没缓过劲来,只好坐在原位。 祝锦枫拿起他的杯子去重新接了一杯温水,伸直手臂在他面前等了两秒后,把水杯放回茶几上,安静地坐回沙发另一端。 “你真的没……” “我们结婚都只是为了完成家里的任务,”储谦衡打断他的关心,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语气比信息素还要冷,“你不需要关注我的状况,我也不会干涉你的日常生活,这对我们彼此都好。婚前协议你应该仔细看过了。” 储谦衡的瞳色很深,像会无限扩张的漩涡,祝锦枫以前一不留神就被卷进去无法逃离,现在被反方向驱逐,半步也靠近不了。他垂下眼眸,小声说“对不起”,拉了拉衣袖遮住手腕的淤青。上床的时候储谦衡不让他抱,单手就将他双臂钳住压过头顶,这样做了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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