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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英泽看着商陆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之间无法分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样：“你怎么知道？苏木和你说的？” 商陆把平板放在桌子上，手也搭在上面，食指轻轻敲击着，他沉思了好一阵，“蒲薤白之前帮我租了一台顶配的服务器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记得。” “嗯，”商陆稍稍鼓了下嘴，“你要知道，我们……对技术有些研究的人、就很喜欢做这种事，以前不做是因为配置不够做不到，但现在可以做到了，所以就，嗯。” 吴英泽不敢吭声。 “还有，你一定要首先明白一点，大家的数据安全意识非常的低，那感觉就像是站在门口朝我招手说‘客官进来玩儿’一样！” “你！你是黑客？” “我这个水平还能当黑客呢啊……不过我们学院还真有黑客，嗯，我知道的就有三五个了。” “太可怕了你们这群人，你们这群人难道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知道别人一直想要隐瞒的秘密！” “要真的是秘密，就别放在电脑里啊，也别公布在互联网上，”商陆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真正的秘密，应该放在心里。” 吴英泽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听着头顶中央空调的换气声音，慢慢调整着呼吸。 商陆看起来还是没什么表情，他自己应该没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多么震慑人心的话吧。 可吴英泽却被震慑住了，“你说不定是天生的演员呢，你平时都把这样的一面藏到哪儿去了。” 商陆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你总是会说出一些，特别成熟的话，没有很深奥，但是发人深省。” “又来了，你们怎么总是这么说。你们会觉得我成熟，只能说明你们没见过更成熟的人，我觉得我身边的人都差不多啊，尤其是……尤其是我对象。”商陆说着，有点儿泄气。 吴英泽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立刻挤眉弄眼，“怎么？怎么了？你怎么说你对象反而叹了口气？” “就自从我拍戏，我跟我对象都很少见面了，刚开始语音视频还挺频繁的，最近她也在忙她的毕业设计……我们一个礼拜大概也就见几面？而且都是吃饭。以前吧，我会陪她去图书馆，现在我也没空了。”商陆越说越无力，最后趴在桌子上。 这次换吴英泽拍肩安慰，“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时期，你们应该早就过热恋期了吧，接下来是过渡期，再之后你们就会更亲密了。” 商陆认真地看着吴英泽，“我是想说，我身边的人思想都很成熟来着，就比如说我对象。我俩最近虽然很少联系，但隔两天会语音聊天，聊着聊着她就开始对我进行思想教育。说得那些话，都跟演讲似的。” “……”这还真是吴英泽没有料到的，“我还一直以为你女朋友是可可爱爱的小女生来着。” “我没给你看过她的照片吗？”商陆掏出手机，翻出收藏的几张合影，“她其实平时看起来并不小女生，只是跟我会露出小女生的样子。” 这何止是不小女生啊，吴英泽抢过来商陆的手机，反反复复地看着，“这说是校花也不过分吧，我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被选上群演了，这部剧的女性角色不能过于抢镜……” “嗯，我们学院蝉联四年的女神，”商陆头枕手臂，“而且她大二下学期和大三一整年都是学生会会长，我们学校女生本来就少，她就更是珍贵了。” “我靠你是怎么追到她的！”吴英泽立刻就不淡定了，“就因为你帅吗？就因为你帅？我特么！讨厌这个颜控的世界！” “……我不是说过吗，是她追的我，我记得我说过啊。” “我以为你开玩笑呢！而且我当时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看来蒲薤白说得不错啊！她找你就不觉得遗憾吗！” “你刚还说我长得帅呢！”商陆也不乐意了，拍桌子坐直了身子跟吴英泽对峙。 “不过等一下，这样的女神愿意在你面前变得小女生……啧，你们这种长得帅的人就该全都被处以死刑。” “你用得着这么深仇大恨吗！？” “我开个玩笑。” “你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啊吴头儿！” 吴英泽这才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不跟你开玩笑了，不过这你还担心什么呢？她倒追你，还愿意依赖你，这难道不是稳得可以开始幻想将来要几个孩子了吗？等等，你们是老乡吗？她家哪个城市？” “我怀疑你真的失忆了……我说过啊，她是HN省。” “陆陆，我有必要好好让你明白，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你觉得理所当然的好记性。一句话我们可能听了十遍都记不住，这是很正常的。不过HN省啊，你是T市……嗯，还行，不远。” “你怎么得出不远的结论的，”商陆抢过手机，“用不用我给你把中国地图调出来让你好好看看到底远不远。我家到她家，动车都要八个小时，飞机三个小时，而且落地之后还要换乘一个半小时公交。” “你都见过她父母了！？” “没有……”商陆再次泄了气，“本来打算这次暑假去，她偏说要打工。然后计划寒假去，但寒假……我也去不了了。” “怎么感觉这还有我一部分责任呢。”吴英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别难过，机会有得是啊，而且她父母看你在电视上，那还不得抱紧了你这个女婿？” “唉，吴头儿，你是不是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不喜欢明星的？我父母也好，她父母也好，都觉得明星不是什么正经职业，圈子又乱，说出去丢人。她也这么觉得，我现在想想，她大概很不希望我能火起来。” “她可能就是不想你成为大家的商陆呢？她希望你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商陆这样？” 商陆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这么想，大多数时候我都想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我室友说，她可能是为了她自己而选择和我搞对象，因为我……也不是那个学院第一，也不是那个纨绔子弟，家境来看还算登对，性格来看我也没她强势，年纪……她因为复读过一年所以大我两岁。” “你简直就是妥妥的听话小狼狗啊。” “可听话了，让趴下就趴下，让握手就握手，让干嘛就干嘛。” 吴英泽朝商陆伸出手，然后喊着，“乖，来握个手。” 商陆配合地抬起右手和他握了握。 “换另一只手。” 商陆又换左手…… “乖狗狗。” “汪。”商陆喊了一声，然后蔫儿了下来。 “哈哈，”吴英泽揉着商陆的脑袋，“怎么感觉你在她面前这么卑微呢，这不太像你啊。” “哄老婆嘛，老婆开心才有好日子过啊。而且也不算是卑微至极吧，在外面她还是给我面子的，而且每次都是我快要生气的时候，她就会细声细语地哄我开心。” “越听越像是驯狗了……”吴英泽摸着下巴，“有没有可能，她是想把你培养成她的理想型？” 商陆一脸迷惑地看着吴英泽。 吴英泽干咳了一下，“她会让你……在无知无觉之间，改变性格，变成她最喜欢的样子。你也不会觉得自己变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么一说她段位还真是高啊，不愧是名校出身。你看，她为了满足你时不时的大男子主义，会在你生气的时候哄你开心，会不会同时还让你产生一种愧疚感？” 商陆再次坐直，缓缓抱住双臂，用力回忆了一番，“我在认识她之前……不觉得自己很贫穷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她交往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穷小子。” “你看！可她一面说你是穷小子，一面说着不嫌弃你的穷，却又要在寒暑假拼命打工，渲染一种没钱的气氛！”吴英泽觉得自己跟个情感节目的名侦探一样，说着，起了劲头，拳头击掌，“然后你就会觉得愧疚，然后陪她来找兼职，歪打误撞进了娱乐圈……这么一想我该谢谢她啊。” “往前倒一下，我觉得吴头儿说到点子上了……是啊，她真的就是这样的套路，一面说着闺蜜的男朋友都会怎么样，一面嫌弃着我带她吃路边摊。我又不是真就不能请她吃别的，可她自己又嫌别的太贵……我一直觉得这事儿还挺堵心的。” “诶诶，怎么回事儿，怎么听着听着好像你变得有点儿生气了呢，不该啊，我不是劝你们分，我是想劝你们和来着。”吴英泽立马叫停，“陆陆啊，我刚刚说那番话，是想要证明她真的很在乎和你的这段感情，她明显就是冲着要长久地走下去而努力的啊，所以你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想不开，和她聊聊呢？” 商陆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户边，继续注视着远处的云。 前两天他还跟蒲薤白说起过，朋友有聚有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商陆本身并不相信“永恒”这一说法，他觉得那些每天把“永远”挂在嘴边的人，就像是从十二岁开始脑子就没再怎么发育过了。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他自从有了这种认知，就开始对那些永恒的说辞嗤之以鼻。 后来他逐渐长大，明白了不可以嘲笑其他人的思想，也就逐渐不再去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如今可以接受别人去相信“永恒”，但他不信，也拒绝别人来说服他。 “我希望我们直接可以长久。”他回忆着陈白芷最近一直在强调的这句话，开始意识到她这是在试图扭转自己所坚信的事情。 毕竟陈白芷早就知道商陆对“永远”的不屑了。 “妈妈每天都会亲你一下，我保证。”商陆三岁时，母亲给自己的承诺，甚至都没能坚持两个月。 他记得他哭着扯妈妈的袖子，想要让她再吻一吻他的额头，以便能够安心入睡。 可妈妈却一脸厌弃地说了句：“你总不能永远都让我亲一下才能睡着吧。” 人都说，小孩儿三岁之前的记忆随着长大就会慢慢消失。 于是商陆一直期待着自己能够忘记自己小时候发生的那些琐碎的生活细节，他希望自己能够忘了母亲对自己的不耐烦，希望自己忘了父亲对自己的呵斥以及唉声叹气。 你总不能永远都依赖着你的父母吧？ 这句话如果是六十岁的老人对他们四十岁的孩子说出口的，那么世人恐怕会唾弃那四十岁还在啃老的孩子。 但这句话，却是商陆在三岁的时候，听到他二十六岁的父母，对自己说的。 所以，没有永远。 商陆长叹了口气，又一次把脸贴在玻璃上，俯视着脚下行人。“聊什么呢，最近和她聊天，都没有和蒲薤白聊天要开心。” 吴英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名杀了个措手不及，“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蒲薤白的名字，我虽然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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