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容唯去看日落时拍的照片,落日的余晖透过繁密的树枝,绽放出耀眼却温和的光。 “唯唯,半小时后我去B大门口接你。” 过了一会儿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又没有了动静,等容允琛离B大还有几公里才慢吞吞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一会儿有课。” 容允琛对容唯的课表了如指掌,眉间微动,他发去一条消息: “你周一十点之后没有课。” 容唯解决方法的伎俩傻得可爱,却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改变。 小时候躲阁楼,长大躲卧室,现在躲他这个想当情人的哥哥,又要躲到哪里去? 这次容唯回复得很快—— “没有课我在学校也很忙,而且我要和章程一起打球。” 容允琛能想象到容唯愠怒涨红的脸和咬着唇肉的洁白牙齿,唇角轻勾,他在靠近B大正门的路边停车。 他喜欢站在树下,只要天气晴朗,阳光总能透过枝丫照在他身上。 想到容唯在躲他,容允琛心中还是泛滥着不可自抑的烦躁,他点燃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等容唯。 他很少抽烟,第一次抽烟几乎是他单方面被容唯引诱。 彼时叛逆期的容唯抽烟打架样样都来,而容允琛刚刚接触公司的国内事务,容父容母又飞到海外拓展项目,他只能派人盯着容唯,每天处理完公司一大堆事看到的就是容唯挂彩的脸和他在学校的“光荣事迹”。 偶尔一次容允琛提前在学校蹲守,就捉见容唯逃课刚从后墙翻出来,躲在墙角边咳嗽边抽烟,还尝试着吐烟圈。 看到沉着脸走过来的容允琛,容唯先是反射性地藏起烟,随后又想起他的叛逆似的,昂着头,梗着脖子,往容允琛英俊深沉的脸上吐烟,实则借着烟雾小心翼翼抬眼观察容允琛的脸色。 容允琛的脸上自然沉得要滴出水来,他夺过容唯的烟头用手掐灭,手指的灼痛刺激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耐性,桎梏住容唯细白的手腕,将他往车上拖。 后来无非是斥责与惩罚。 那天,混着容唯独特气味的烟草香一直在容允琛的鼻腔里作祟。 他闭眼想象着容唯抽烟的神态,点燃了人生中第一根烟。 此刻他的心境与三年前重合,手机传来振动,容允琛睁开眼,点开与容唯的聊天界面: 容唯:“那等我打完球冲个澡。” 容允琛:“嗯。” 在等容唯这件事上,他一向有足够的耐心。 这支烟还没燃尽,容唯就出现在大门前的人群中,容允琛于萦绕的烟雾中抬眸,一眼就锁定了发丝还带着湿气的容唯。 走近时眼睛中带着小动物般的警觉,容唯瞥了眼容允琛嘴角,淤青已经消散到几乎看不见。 容唯条件反射地去开副驾驶的门,又想到容允琛在藏酒室的一系列“恶行”,掐了掐指尖,他飞快钻到后座。 后坐进驾驶室的容允琛也不说话,从后视镜深深地看了容唯一眼。 像是难以启齿般,容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哥哥,你留学的时候在哪个国家啊?” 容唯一开口喊哥哥,容允琛就知道他又有鬼主意了,微挑了挑眉,容允琛语气低沉: “弟弟不知道哥哥在哪个国家?” 容唯见容允琛不配合,索性也不装了,他往柔软舒适的后座上一倒: “我要出国。” 瞬间,容允琛的咬肌绷紧,额角的青筋直跳,尽力克制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怖,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透过后视镜凝视着容唯: “不行。” 容唯早知道容允琛不会同意,也不与他争辩,默默撇过头去看窗外的人群,心想我找爸妈去。 额角开始隐隐作痛,容允琛眼眸中情绪翻涌,再开口语速很快: “唯唯,我再说一遍,我不允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躲不掉的。
第10章 和容允琛不一样,容唯永远有底气。 容允琛孤注一掷,从来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软和语气,哄似的对容唯说: “出国不是你......” 容唯直起身体,转过头透过后视镜对上容允琛的目光,嗓音有些哽咽,他打断容允琛: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如果你知道,当时就会留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嘴角倔强地绷着,不让自己面对容允琛的眼神有半分露怯,和当年容允琛在烟雾中看到的表情一模一样。 心脏无可控制地剧烈跳动着,额角疼痛得更厉害了,容允琛捏了捏眉心,低声道: “没有想着躲我?” 一下子被戳中心思,容唯炸毛一样大声嚷起来: “没有!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我又没有错!” 他避而不谈那晚的情景,容允琛却不想那天变成难以启齿的过去,他故意对容唯道歉: “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勒住自己弟弟的腰,不应该吻你,不应该把你按在桌子上......” “容允琛!” 容唯脸涨得通红,扑过去捂住容允琛的口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心,容唯努力撇去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容允琛嘴唇柔软的触感,一脸认真地对容允琛说: “哥哥,你从小就告诉我,知错就改。” 他又喊他“哥哥”,是想提醒他他们之间这种近乎乱伦的关系吗?可容唯自小到大虽然犯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但他知错不认错,改错更是有几回? 所以,哥哥也不会改。容允琛几乎卑劣地想。 他握住容唯捂住他嘴的手,垂眼敛去目光中异样的情愫,目光专注地看向容唯修剪整齐泛着健康光泽的指甲盖,捏了捏容唯的手指: “嗯,哥哥改。” “那现在能坐到副驾驶来了吗?” 容唯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卡在前后座之间,不相信容允琛就这么轻易答应“知错就改”,但容允琛既然给台阶他就识趣地下,微微蜷缩起手指,容唯瓮声瓮气地要容允琛放手。 虽然心下不舍,容允琛还是道貌岸然地放开容唯,让容唯坐到副驾驶来。 车子开动,容允琛余光中是容唯穿着篮球短裤露出流畅漂亮线条的腿,这双腿分开在他腰两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容允琛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刚刚和章程在打球?” 闻言容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以为容允琛的控制欲又蠢蠢欲动,想要干涉他的人际交往,但容允琛神色无异,倒显得容唯太过多疑,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地嗯了一声。 车子驶入和回家截然相反的方向,容唯警惕地握了握安全带: “现在去哪里?怎么不回家?” 容允琛淡淡睨他一眼,似笑非笑: “去公司。” “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着管理公司的各项事务。” ……………… 穿着运动服的容唯在满是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满含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在触及到不苟言笑的容允琛后又默默收回,容唯还没晃过神,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容允琛上了专用电梯。 容允琛微微错开站在容唯的身后,垂眸看向容唯,目光扫过他直挺的鼻梁、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和小巧的唇珠——正被容唯轻咬着,那块可怜的唇肉被齿关摩挲得通红,像是被亲吻过。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容允琛当然知道容唯在纠结些什么,他心中涌现出几分病态的快意:容唯在担心他。 担心他想要夺取陆家的一切,名正言顺地以亲生孩子的身份,继而被阴险狠辣的陆楠川谋杀在某场不知名的意外中。 而容唯的担忧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冷色调的办公室中特意为容唯的到来添上一盏暖灯,容唯却如芒刺在背,生怕自己变成容允琛的加害者。 纠结良久,容唯自以为聪明地旁敲侧击: “听说其实当时瘫痪的陆生明留给陆楠川的只是一个烂摊子,是陆楠川把陆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容允琛不置可否,但还是为容唯“夸奖”陆楠川的措辞而感到不悦,对上容唯澄澈的眼眸,他又意味不明地开口: “所以呢?” 容唯不相信容允琛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而容允琛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更加笃实了他的猜测——容允琛是真的要争。 “我不知道怎么管理公司,”容唯继续推脱,“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既然容允琛故作伪装,那容唯也装傻充愣。 模仿容允琛,是容唯人生的第一课,他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追随者都是早慧的容允琛,直至今日,容唯的行为举止中还能看到些容允琛的影子。 容唯的反抗对于容允琛来说再寻常不过,小猫挠抓一样没什么杀伤力,容允琛自然而然地握住容唯的手腕来到办公桌边,将他摁坐在宽大的班椅上,半蹲下仰视着容唯。 违和又有种诡异的协调,身穿运动服的容唯坐在冷血气息浓重的皮质班椅上,露出的一大片细腻肤肉在黑色皮革的映衬下更显莹白。 容唯明明俯视着容允琛,却被容允琛富含侵略性甚至有些露骨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悚,和容允琛接触的皮肤在心理作用下开始发热乃至发烫,大腿微微出汗,黏在臀下的座椅中。 记忆又一次席卷而来,容唯语言能力退化般开始支支吾吾:“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学。” 不敢直视容允琛黝黑的眼睛,他低头看向被皮椅挤压的两条大腿,并拢时都占据不到椅边的二分之一: “只是这个椅子有点太大了。” 适时的示弱是容唯狡猾的计谋,容允琛早就摸清,但这并不耽误心中掌控欲形成的饕餮发出饱食的叹息。 他替容唯拉下卷边的宽大短裤,有意无意触碰到他冰凉汗湿的皮肤,尽力克制住想要继续触摸的冲动,容允琛直起身,有条不紊地将椅子连同椅子上的容唯转向办公桌,再将空调调低几度。 “下午张宁会带你去认识公司高层,至于椅子……” “大了才舒服不是吗?” 容唯如坐针毡,莫名觉得自己像黄色方块人里的邪恶蛏子怪,坐在不符合自己身形的座椅上,而容允琛是无情的电脑人,密谋着偷陆楠川的家。 邪恶到底不能战胜正义,尽管陆楠川本人和“正义”沾不上边,容允琛也不过是理所应当地拿回自己的东西。 容唯的灵魂被撕裂成两半,既可怜陆楠川挣扎多年,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又担心某天突然来个电话让他去认领容允琛的尸体。 更重要的是,他的摆烂生活,从今天开始,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意识到这一点,容唯幽怨地盯着开始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的容允琛,心里愤愤地想:人心不足蛇吞象。
32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