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沧澜从书里抬起眼,朝蒋愿勾勾手指。 好奇心竟让蒋愿忘记了害怕,把头凑了过去。 顾沧澜气若幽兰,钻进蒋愿耳朵,“我不知道。” 蒋愿反应过来,后退几步,恼怒地用手背狠狠擦脸。 顾沧澜轻笑几声,继续低头看书。 “那谢夷铮呢?”蒋愿瞪他。 “你见到他了。” “对,他在水牢,云绛让我杀了他。” “不用管他,”顾沧澜悠悠翻过一页,“死不了。” “你没告诉过我。” 顾沧澜耸耸肩,“他没什么用了。” 蒋愿想问清楚,又怕顾沧澜再耍他,这些人分明有很多计划,却一点都不告诉他,这让蒋愿觉得自己无足轻重。 好像一枚棋子,蒋愿最讨厌这种感觉——被人操控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顾沧澜。 顾沧澜终于察觉到他的情绪,随口道:“小孩儿脾气。” 一天两次被人说小孩,蒋愿心里别扭得慌,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顾沧澜只觉得莫名其妙。 山雨欲来风满楼,蒋愿明显感觉到魔族内部暗流涌动。 杀死古月明一事,鬼谩隐忍不发、按兵不动,不知在憋什么招;而云绛一方也只是表面平静,暗中似在密谋什么。 佑寻并没有死,蒋愿好几次看到他进出云绛院落。 蒋愿探不出什么消息,顾沧澜什么都不说,云绛也对他冷漠许多,好像忘了有他这号人。 反而是慕容璇让监工带信,说想见蒋愿一面。 蒋愿迫不及待跑到矿区,他曾叮嘱监工照顾慕容璇,空闲时也会躲在角落默默看她,却没想到慕容璇愿意当面见他。 两人在矿区外见面,慕容璇憔悴许多。 “师妹……”蒋愿叫了一声,慕容璇没有应。 “你过得好不好?” 慕容璇似乎有了一点精神,她挑起眼道:“蒋愿,你居然有魔族血统!” 蒋愿沉默。 慕容璇吐了一口唾沫,“生性下贱,自甘堕落。” 蒋愿深吸一口气,“师妹,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魔宫的地图。” 蒋愿沉默了一会儿,慕容璇声调尖刻起来:“怎么回事蒋愿,这你都办不到?你欠我的!” “我可以送你走……” “你欠我的!” “你要地图干什么?你不要做危险的事……” “贪生怕死的狗,你背叛了我们,你这条白眼狼,你……” 蒋愿落荒而逃,慕容璇还想拦他,监工们追上来,将她拖进了矿区。 蒋愿大概知道慕容璇想做什么,就像被吊在矿区门口的那些反叛者一样,他害怕,害怕在杆子上看到慕容璇。 蒋愿走在路上,浑身发冷,像被扒光了衣服。自从他摆脱炉鼎之躯后,就少有人再侮辱他,他也很久没有过自轻自贱的想法了。 然而慕容璇几句话,勾出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蒋愿扶着路边一棵树,干呕几声。 慕容璇骂得没错,他就是一个低劣的鼠辈、一个卑鄙的小人、一个下作的蠢物。 她不知道的是,他还是一个肮脏的婊子,一个淫乱的贱货。 他还是一个,一个永远无法得到宽恕的罪人。
第122章 本我 蒋愿病倒了,病得很重,浑身酸痛,头重脚轻,他百无聊赖地盯着屋顶,整个人放空。 被强奸时没有病,顾衍芝死时没有病,薛明珠死时没有病,偏偏慕容璇讽刺几句,他就病倒了。 蒋愿想,自己是不是变脆弱了,再强大的人,被一层一层削剐,都会变得单薄。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看太阳东升西落,天色一点点昏暗,夜晚降临,他却根本没力气点灯。 迷迷朦朦间,蒋愿听到惊鸟振翅,扑啦啦飞过枯枝。 有人跳窗进入了他的房间,蒋愿努力想睁开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水一般。 那人掀开他的被子钻进来,开始脱他的衣服,腰带、上衣、亵裤…… 快醒来,快醒来,蒋愿疯狂地对自己怒吼。 当那人摸上他的胸乳,分开他的双腿时,蒋愿一个战栗,终于从鬼压床中逃脱,睁开了双眼。 “顾沧澜!” 来人立即捂紧他的嘴,蒋愿又惊又怒,但因为生病四肢无力,又被压得死紧,只能微弱地扑腾几下。 “嘘!别叫!” 蒋愿瞪大了双眼,他被扒光了衣服,而顾沧澜也衣衫不整,露出雪白的胸膛,压在蒋愿身上,瘦腰一个劲儿往他双腿间挤。 蒋愿呼吸越来越急促,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泽苍派,回到了那一天,顾衍芝就站在门外。 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就是无尽的噩梦——被虐待,被淫辱,被当作器具,被…… 可……可是……可是我已经不是炉鼎了啊…… 我已经爬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蒋愿喉咙中溢出惨叫,顾沧澜分开他的嘴唇,两根手指夹住舌头,剩下的手指捅入舌根,那点哀鸣立刻消失得干净。 他在下坠,在堕落,重新回到地狱中去。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有人一脚踢开了房门,蒋愿惊得忘记了挣扎。 云绛领着一帮人站在门口,他眯起眼,床上两人一丝不挂,春色无边,蒋愿双腿大开,嫩肉夹紧顾沧澜劲瘦的腰,淫乱得很。 可惜,云绛暗想,炉鼎变回常人,确实少了几分旖旎艳色,再加上那张被划花的脸,看得着实令人倒胃口,也不知顾沧澜如何下得去嘴。 顾沧澜面不改色地缓缓坐起,披上外衫,系好腰带,拉过被子盖在蒋愿身上。 蒋愿抱着锦被蜷缩在床头,茫然失神,沉在跌宕的情绪中。顾沧澜像死神,将他拽入了幽暗深处。 云绛扫视一眼,“噗”地笑出声,“不好意思啊顾掌门,打扰你的好事了。” 顾沧澜站起身,皱眉不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云绛拱拱手,“刚刚守卫发现有可疑人物潜入魔宫,追到此处不远却没了踪影,手下上报给我,为了各方安全,我只好来巡查一番。” 顾沧澜眉皱得更深:“这点小事何至于劳您大驾,魔尊话中有话,不妨直说。” “看来是误会一场,得罪得罪。” 顾沧澜微微颔首,碍于云绛的身份,也不好追究。 既是误会,按理云绛本应告辞,他却站着不走,一双圆眼骨碌碌转来转去,看了几个来回。 顾沧澜抱臂站立,黑发垂及腰间,俊脸绷得死紧,冷峻地审视着,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那架势,严肃得一点也不像刚从床上下来。 蒋愿道行有限,受不了云绛灼热的探究视线,轻轻咳了一声。 云绛像是一只花蝴蝶,突然飘到蒋愿身边,坐在床沿,忿忿不平道:“你不是说讨厌他,怎么又和他滚到了一处,是不是他又强迫你?说出来,舅舅替你做主。” 明明几天前还在怀疑他这“便宜外甥”的真假,现在却换回了和蔼可亲的模样,转变之快简直让蒋愿惊叹,这“便宜舅舅”莫不是变色龙转世。 蒋愿曾说过与顾沧澜有仇,因此只能点头。 一道冷漠的视线钉在身上,蒋愿忍不住抱紧了被子。 云绛连道可怜,他长吁短叹了几声,抚摸着蒋愿的后背,关切道,“来,把今晚发生的事,全告诉舅舅。” 面对云绛,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蒋愿勉强从如渊的阴郁中挣脱出来,抿了抿唇道:“我还病着,他突然闯进来,把我压在床上……” 云绛打断话头,“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顾掌门精力好得很,你身体吃得消吗?” 蒋愿懵了,他感觉自己像被馒头噎住,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苌腿≪铑阿∗咦追‵文证≫理 这什么鬼问题? 尴尬的气氛蔓延,蒋愿突然想通了云绛意欲为何。 在不清楚他身份真假的前提下,云绛是不可能为他出头的,他嘴上来得轻巧,什么“做主”、“出气”,那都只是说说。 他还要靠顾沧澜击败鬼谩,因此不可能和他彻底翻脸,最多试探几下。 眼下云绛挑拨二人,是想知道顾沧澜今夜的真正行踪。 蒋愿作出一副羞愤的样子,泫然欲泣道:“我……我……” “他弄了你多久?” 蒋愿涨红了脸。 云绛十分享受他羞窘的表情,将这种艳情私密放上台面,不断逗弄戏谑,既满足了阴暗的窥私欲,又仿佛用言语淫狎了蒋愿一番,他还不能反抗。 “说啊!” 蒋愿抖了一下,“最少……最少一个时辰……我身体难受得紧……” 顾沧澜看向蒋愿的眼色变了,一个时辰——那意味着鬼祟身影必不可能是他,蒋愿居然肯为他掩饰。 “下流!”云绛作出勃然大怒的神情,“顾掌门,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顾沧澜冷笑道:“这世上要我说法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还没出生。” 云绛的态度缓和下来,“好商量嘛顾掌门,我送你两名侍妾,你就放过我外甥吧。” 顾沧澜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难不成顾掌门心悦我外甥?想娶回家续弦做顾夫人?” “他也配。”顾沧澜轻蔑道。 “哈,那你就是忘不了炉鼎的滋味,”云绛笑出了声,“我也不是故意坏你好事,谁知道你在这逍遥,说好了,两名侍妾,这事就了了。” 顾沧澜嗤笑一声,算是应下。 临走前,云绛促狭地打量二人一番,才哼着小调走出了房门。 虽然今夜没抓住可疑之人,但对蒋愿的一顿调戏,诡异地满足了他的恶趣味,还落了顾沧澜的面子,因此他心情格外舒畅。 等云绛一行人彻底离开,蒋愿才松懈下来,顾沧澜撑开了隔音罩,但二人依旧沉默不语。 蒋愿低垂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咳,今天的事……”顾沧澜率先开口。 “顾沧澜,”蒋愿打断他,沉声道,“你说过,我不是炉鼎了。” 如果一切的不幸都来源于炉鼎,为什么摆脱它后仍然百般受辱? 炉鼎活在地狱,他已经爬出来了,为什么像被打上了烙印。 他抬眼满目的痛恨,“我已经不是炉鼎了!我已经不是炉鼎了!” “抱歉。”百年难遇地,顾沧澜说出了这两个字,“事发突然。” 蒋愿抱紧头,曾经作为炉鼎,顾沧澜把他当器具用,如今他不再是炉鼎,顾沧澜总算把他当人看——虽然依然轻视。 “对不起。” “滚!滚!” 一瞬间,蒋愿感觉特别可笑,就因为炉鼎——一个荒谬的附加外壳,顾沧澜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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