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动了动,明斓就急喊了身:“许墨白,你给我站住,不准走!” 他的腿就动不了了,被她的话封印住一样。 明斓沿着小巷子跟过来,地上散着不少碎玻璃,啤酒瓶,垃圾成堆,雪白的板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吱声响。 许墨白认命般微垂下头,眼眶红着,他等她过来,像犯人等待死刑的判处,每一秒都像凌迟。 她会怎么做。 会厌弃他,说再也不想见他吗? 空气中都是垃圾的臭味,他是肮脏的,她身上有干净的清香,这味道令他沉迷,也令他痛苦。 明斓走过来,她手里拿着湿纸巾,握住他的手,低头细致的帮他擦拭,连指缝也是,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擦干净。 她一边擦一边抱怨:“怎么搞得啊,弄这么脏。” “斓斓,我……”他哽咽着轻声唤她。 “嗯。”明斓平淡应道:“你说吧。” 许墨白喉头发涩,心脏好似要裂开了,他想解释也无力,有些语无伦次:“斓斓,我不是,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别……别害怕我。” 明斓听到奇怪的事:“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打人了。”他没见过,但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是真的不正常,很多人说,他打人时很疯很可怕。 李菁菁说的对,他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打人怎么了,”明斓无所谓道:“谁让他欺负妹妹,活该。” 许墨白没吭声,他的眼尾很红,心里发烫的紧,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精,他没喝酒,是刚刚酒瓶子里的味道。 劣质酒精的味道很难闻,她不喜欢。 就算不喜欢她还是抱住了他,她喜欢抱他,感受他的体温。许墨白的身体有些僵硬,因为他觉得不能抱她,他身上很脏。 可身体不听使唤,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被酸涩发张的情绪包裹,身体不可抑制的发起颤来。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刘双成喘息着爬了起来,恨意盈满眼眶,手里握着一根断掉的钢筋。 “你小心后面!”明斓最先看到,仓皇间想推开他,刘双成已经握紧那根钢筋,用尽全身力气伦过来。 “都他妈的给我去死!” 钢筋落下,许墨白动都没动,背后传来痛感,嘴里有铁锈的味道,涌上来又被他生吞下去了。 “许墨白……” 明斓只感觉世界都在晃动,他身体的重量压过来,明斓承受不住,两人一同倒地。 明斓伏在他身下,他双手撑地,没有完全压到她身上,手掌扎到玻璃,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只闷哼一声,用另一只手摸到她的脸:“有没有受伤?” 明斓惶恐摇摇头:“我没事。” 许墨白把明斓挡到身后。刘双成吐了口血,手拿武器后嚣张了很多,似要为刚刚的屈辱出一口恶气:“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你他妈的又是什么玩意,敢这么跟我说话,过来给老子磕头,不然……” 千钧一瞬,许墨白忽然扑过去,一脚踹开刘双成,趁他倒地,夺走他手里的钢筋,双眼猩红地按住他,照着他的脖子的位置狠狠扎下去。 “不要!” 眼见那根尖锐的钢筋顺着他的大动脉刺下去,明斓心里害怕极了,急忙跑过去,重重地从身后搂住他的腰。 他的腰劲瘦有力,隔着一层布料,她感觉到腹部发力时紧绷的肌肉,她有点拉不住他了。 “你别,千万不要杀他……不要杀人。”她的声音抖的像筛子,这次她是真被吓到了。 许墨白低头看着自己腰腹交叠的一双纤纤玉手,眼中暴戾骤消,瞬间清醒。 他在干什么? 他难道还想当着她的面杀人吗? 刘双成跌坐地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惊恐万分,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魔鬼,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跑了。 手中钢筋落地,许墨白脱离跪坐在地上,明斓仍抱着他,他后背被汗水浸湿,洇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没有声音,黑暗加重了这种寂静。 明斓依然是从后面抱紧他的姿势,呼吸频率有些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多久,她忽然在他耳边说了句:“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许墨白没吭声,乖巧的点了下头。 _ 许墨白伤的不算重,只是皮外伤。 明斓等在清创室的门口,心里被乱七八糟的情绪绞着,沉闷的喘不过气,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许墨白一点也不了解。 起初她被他清隽干净的气质吸引,觉得他清冷疏离,不好接近。熟悉后发现他脾气挺好的,无底线纵容她的坏脾气,就算生气也是一哄就好。 可今天的他太奇怪了,他身上这种阴狠暴戾,完全没有见过,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太乱了。 一时不知道从哪开始思考。 “害怕吗?” 身后一道低磁冷冽的声音响起。 明斓抬起头,撞进许墨白那道冷沉的视线。 又是这样的问题,不知为何,他好像特别执着“她怕不怕他”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明斓这次没直接回答,反问:“张家睿还有周凛让都是你打的吧?” 许墨白逼近,明斓下意识后退,直至后背贴到墙上,这才发觉他是这样高,高到足以令她产生恐惧的压迫感。 “是我,所以你怕了,对吗?”许墨白垂眸看她,眼神近乎魔怔,一定要她给个确定的答复。 明斓观察着他,冷不丁问道:“许墨白,你是不是有病?”
第36章 月亮36 许久都没有说话。 许墨白就这么看着她, 白着一张脸,眼底的暴戾无声凝聚,空气都凝聚成冰, 目光幽深:“是啊。” 他有病,还病得不轻。 他从不是她眼中干净善良的样子,他睚眦必报,阴暗偏执, 心狠手辣。 他是配不上她。 可那又如何, 他就要得到她, 用卑劣的手段也好,祈求她可怜他也好, 他绝不会让她离开。 许墨垂眸笑起来,他恶劣地笑着,像是要撕开所有的伪装, 露出獠牙, 等她判下最后的通牒, 她会撕碎她,拉着她一同沉沦,就是不会放她离开。 可明斓并没有抗拒,也没有推开他, 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你看过医生吗?” 许墨白像被一棒槌击中,他见过无数的恐惧或异样的眼光, 从未想过她知道真相第一件事居然是问出这个问题。 明斓说:“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现在的情绪不太正常, 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 “……” 许墨白一瞬间偃旗息鼓,茫然无措盯着她。 “现在心理病很常见的, 疏解出来就好,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她这样说着,像是应对一场小感冒。 简单一句话就把人的心防全线击溃,许墨白顿了下,忽然感受到胸腔中的心脏在鲜活跳动着,整颗心像沐浴在阳光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 许墨白嗓音干涩:“你真的不会害怕?” “害怕是肯定的啊,因为你打人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很疯狂。”明斓说着:“我不喜欢那样的你,所以我建议你去看看。” “对不起。”他的嗓音更低了,像狗狗一样奶声奶气的呜咽。 明斓又被他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心软的化掉:“不用对不起,没有人会永远理智得体的,总会有需要放纵的时候。我爸妈去世那年也是我心理问题最严重的时候,整日失眠,以折磨他人为乐趣,都快成变态了,比你还严重,找心理医生聊聊挺过去就好了。” 许墨白垂下眸,紧抿着唇不说话。 她太天真了。 他根本就不是心理病,也不是和心理医生聊几句就能治疗好的。 他就是骨子里的恶劣和残暴,他只是比任何人更擅长伪装罢了。 这样天真的她啊,若有一天她要抛弃他,他也不介意折断她的羽翼,把她装在透明橱窗里,只为他一个人发光。 明斓说:“你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我可以陪你打游戏或者出去玩,吃好吃的,总之还是不要打人了。” 许墨白垂着头没说话,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 明斓戳他胸口,装的很凶狠的样子瞪着他:“听到没?”不然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太危险了。 “我不是非要打人的。”他讷讷的,有点无辜。 “不是吗?”她眨了眨眼:“今天是个意外,还是说你打人不是因为情绪不好,单纯想打人,你不会还有……家暴倾向吧?” 许墨白怔了下,捏住她的肩:“我今天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才……斓斓,我不会伤害你,你相信我。” 许墨白有点急了,说话的声音支离破碎,很嘶哑,拼命才说出这几个字,像是承诺,又像保证。 每个人心底都有阴暗面,但他的感情是纯粹的。 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很重的跳了下,明斓看着他,轻轻地回了一个“嗯”字。 他永远不会伤害她,她相信。 明斓并不是个喜欢沉重话题的人,她习惯避重就轻,把氛围搞得轻松一点。 她摸着他的胸,像个有肌肤饥渴症的患者,语气轻佻佻的:“实话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给我做模特的样子。” 许墨白:“……” – 许墨白没有在刘双成身上找到人工耳蜗,回到家,有些颓败地推开家门。 许听白在客厅烧水,小花猫和大白在阳台睡懒觉,他一抬眼就注意到她耳侧吸附的人工耳蜗外机,有点惊讶:“二白,你的外机找到了?” 许听白笑着说:“嗯,一位大哥哥、帮我、找到的。” “什么大哥哥?” 许听白手□□替,和他描述了那位大哥哥的外貌,气质,她又从口袋取出一张黑色名片,许墨白接过,居然是明琛。 看来是明斓找的他。 倒完水,许墨白拉着她的手腕坐到沙发上,他看着她包扎过后的耳朵,内疚感席上心头。 他不想让她看到眼中的情绪,垂着头打手语问她:“二白,是不是我给你的生活费不够?”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怎么会瞒着他周六日去发传单,她才十四岁,别人家十四岁的女孩都在学钢琴学舞蹈,他的妹妹却去打童工赚钱。 他这个哥哥,太不称职,即无法给她优渥的生活,连保护她的安全都做不到。 许听白低着头,做错事一样磕磕绊绊的:“不是的、哥哥能赚钱、我也想。” “你还小,赚什么钱,缺钱就跟我说。” 许听白眼眶含泪:“不小的,哥哥十几岁、是养家的、我连话、都说不明白、我很傻。” “谁说你傻了,”许墨白双手翻飞,手势快而流利,指碰撞打出响:“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可以去干体力活,你可以吗?你这胳膊腿细成这样,一碰就折,受伤怎么办,到时候还不够我交医药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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