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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我才发觉酒杯被我死死握着，里面的冰块已经化了，我张开手掌，不凉，很烫。 我着魔似的把手机掏出来关机了，即使看不到了，我也不想走，我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走，他那么漂亮，这些男人真的会让他离开吗？如果有麻烦，或许我可以帮一下忙。 钟表响了一声又一声，酒吧大门突然被打开，一身讲究西服的男人带着人走了进来，脸色发冷，他几乎没怎么看别的地方，径直朝那边走过去，卡座边上的人哄散开，我看见他掐着沙发上那少年的腰把人抱了起来，眉眼间满是嫌弃的嗅了嗅他身上的衣服，最后留下一张卡抱着人离开了。 我结了账，偷偷躲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后面看着那辆车，过了几分钟，车窗被摇下来，一团黑色的东西被精准甩进了垃圾桶里。 我蹲下来，像一只偷腥的猫一样，默默等车离开了很久，确定不会再回来以后，走到那个垃圾桶边上，伸手把那件衬衣拿了出来，因为刚刚才被扔进去，这个垃圾桶里也没有什么死老鼠的尸体，并没有染上什么恶心的味道，有的只是那个少年身上一股让人着迷的香气，我觉得应该不是香水味，这就是独属于那个少年的气味。 现在，他是我的了。 那天深夜我被父亲派来的人绑回了家，那件衬衣被我藏进了衣柜深处，欲盖弥彰的想把那个泡影一样的少年也藏进我的心底。 在某些想起他的日子里，就钻进去闻他的味道。
第35章 番外三 车窗外的夜景飞速的倒退，临近年关，许多店面挂上了红色的中国结，连往日里冷冰冰的路灯都仿佛暖了些，傅远洲靠在后座上，垂着眼皮，有些心不在焉，他侧着脸，被昏昏暗暗的光线藏在浓重的阴影里。 前方的王叔将车速慢了点，透过镜片看了看他，慈爱的开口。 “还是湘城好吧，那边太冷了。” 傅远洲一愣，想到了什么，想笑却扯不开嘴角，他交叉着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蛇一样的少年的温度，让他如痴如狂。 “嗯。” 那座小城太冷了，每一个经过的人的痕迹都足以被掩盖在那场飘飞的大雪里，好似从未来过。 “先生一直在家等你呢。” “二少爷转了学，暂时不在这里。” “回去吧，这里才有你熟悉的一切，少爷。” 傅远洲抬了抬眼，泛白的指骨抵在唇边，牙齿啃着一处骨节，他压根听不清王叔在说什么，也不想听，他浑浑噩噩的十九岁被终结在了那场隆冬里，所有的温度都在接住从树上一跃而下的少年时，挥霍殆尽，也许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再体会到心脏为他人而跳的感受，可还是无比眷恋他满身的腻香，他朝自己撒娇时的娇憨。 他满口谎言的在说爱，我却想要吻他。 傅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也有，另一个女人登门入室了，被父亲宠爱，像对多年前的母亲一样，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想到。 傅景洪端坐在沙发上，已经中年的他并没有发福，眉眼五官比傅远洲更加柔和一点，身材保持的很不错，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位和蔼的富商在等待归家的儿子。 “站着干什么？坐。” 傅远洲看见那双嫩手在茶壶上摆弄来摆弄去，半天也没倒出茶水，反而洒到了手指上，娇滴滴的看了傅景洪一眼，委屈又不敢说话的样子让傅远洲恶心的脸色白了一下，他往后挪了一步，凤眼里一片冷淡。 “不用了，有什么事就说。” 话落，看了一眼风韵犹存的白裙子女人，讽刺的一笑，近乎刻薄的开口。 “也不用倒茶了，你知道这种茶怎么倒吗？” “我，我只是想让你喝口茶而已呀……” 女人瞬间红了眼角，拿着帕子捂住了脸，被一旁的傅景洪安慰的揽了揽，他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傅远洲。 “怎么？你出去一趟回来还不给我个好脸色了？” “她是你的长辈，你从小的教养是被你吃了？！” 傅景洪气的咆哮，把茶桌上的一壶茶全甩了出去，名贵的茶器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狗屁长辈。” 傅景洪一愣，猛地站起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舔了下出血的嘴角，赤红一片的眼盯着气急败坏的傅景洪，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他心上扎。 “死了一个就再找一个，是吗？” “她睡过的地方被一个下贱东西躺着，你天天夜里能睡得着吗？” “你打我一巴掌就是在往她脸上扇一巴掌。” “她眼是真瞎，你是真恶心。” 一旁的管家和下人已经被吓的僵成一个木头，同时也很震惊，向来冷冷淡淡的大少爷竟然会动这么大的火气，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傅景洪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心口疼的要命，身后的女人想来扶他，被他一下子甩开了，也没空去看女人脸上矫揉造作的泪水，他喘着粗气指着傅远洲，指了很久，指尖都在颤抖，最后从侧面的书架上拿下来一份文件扔在了他怀里。 “我不想看见你，拿着这文件滚出去！” 傅远洲最后看了他一眼，捏着文件夹离开了。 他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翻页的手指渐渐的不动了，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他在里面呆到了凌晨，嘴唇有些发白的结账离开。 有些旧的文件夹里面的记录让傅远洲在巨大的冲击之后，只剩下了懵，凌晨的繁华商业街上依旧有许多行人，好像提前就能闻到的温暖年味却让他浑身冰冷，过江大桥上起风了，穿着单薄外套的傅远洲趴在护栏上看着翻涌的江水，满脑子只剩下了赶紧回去找他。 回去再见见他。 订票的手指却摁不下去，他茫然的想，回去了又能怎样，见了他，自己真的还能舍得离开那座小城吗？ 最终的结果已然成为定局。 北郊的墓地只有一个穿着黑棉布褂的老人守着，他祖辈都在湘城看着这块墓地，轮到他这一辈自然而然的也守着去了，小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老人戴着副老花镜靠在躺椅上睡，腿上还放着一叠报纸，估计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傅远洲的鼻尖有些红，他没惊动老人，拢了下外套，抬腿轻声走了进去，在一排排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墓碑中间准确的找到了那个温婉女人的位置，贴在上面的照片有些旧了，放着的花也早已经干枯，风一吹就往下扑棱扑棱掉干碎的花瓣。 他站了一会儿，蹲了下去，两双如出一辙的凤眼隔着两个世界对上了视线，傅远洲的眼有些干涩，他垂下眼皮，嗓子有点哑。 “抱歉，没有带你喜欢的花。” 一说话，嘴角的口子再次裂开，血在唇边洇红了一块，他抬手抹了一下，没怎么在意，继续说。 “这次要出一趟远门，下次再过来看你。” “好吧，我其实还是有些不理解，他把这份文件给我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按照你的话来讲，应当就是一场无法破解的缘分，迷惑人的灾祸，你总是很文艺。” 腿有些麻，傅远洲把脸贴在膝盖上，浓重的黑夜吞没前方，他脚下踩了一片枯花净土，再次天光大亮之前，他离开了这里，手里只拿着一页写着一串号码的文件纸，剩下的被压在了那几捧花下。 当我不再拿着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和过去，也许我会得到暂时的救赎。 登上飞往另一个国家的飞机前，只穿着一件大衣什么行李也没带的傅远洲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湘城机场，仿佛要透过这里，窥向那座遥远的，盖着红砖黛瓦的二层小楼，枣红色的大门被轻轻推开，自己狼狈不堪的躺在雪地里，一身雪白皮肉的少年垂眼看看他，落了一肩头的雪，眼尾猩红，勾着唇角，翘起脚尖挑了挑自己的下巴，轻声喊。 “傅三。” “慢走。” 他猛然捏紧兜里叠成条的文件纸，转身登上了飞机，去往了另一个他乡。
第36章 番外四 与那几个人相对比，我可能更加不想接受姚奴的死掉，刚刚开始蜕变长大的少年还没来得及看上那么几眼，就已经远去。 我其实是个有些无趣的人，少年老成是家中人对我的评价，我的母亲一直没有第二个孩子，当我听闻下人说新进门的女人有了孩子的时候，在厌恶之下更多的是对于有一个弟弟的开心，哪怕不是亲的，是终究要和自己站在对立面的私生子。 男人的第二个女人总是堂不堂正不正的，她的孩子也是如此。 索性爷爷很喜欢我，今后姚家的继承权是我的，父亲年轻时是个在外面玩的很花的公子哥，整个港城没几个少女不知道他名字的，结了婚安分了几年，便再次回归本性，爷爷是比较古板的性格，在他的教导下，我学了很多东西，同时也变得比同龄人更加早熟。 在我没注意的情况下，母亲变得有些奇怪，她时不时会摸摸我的脸，会半夜坐在我的床头边，眼神温柔又偏执的用手掐着我的脖子，然后一边流眼泪一边不停的说。 “你和他长的真像……所以你也会出去找其他女人，抛弃妈妈吗？” “你说话啊！你也会抛弃我吗？！” 每次我都会被她推倒，或者被她做的美甲划伤脸，我不怨恨她，她生了我，我无法恨她，却也无法像普通孩子一样爱她。 这场诡异的平衡在那个孩子诞生之后，被彻底打破，每次我偷偷去看那个孩子回来以后，她会疯狂的往我身上倒香水，严重的时候会让我喝掉香水，然后又哭着让我吐出来，她说我身上有那个小畜生的味道，很恶心，必须要洗掉。 “你是不是又去看那个小畜生了！” “是不是？！那个女人就是个抢别人老公的破鞋！她的孩子也是个小畜生！” “你不听妈妈的话，你和你爸爸一样，都要离我而去。” “她抢走了你的爸爸，现在她的儿子也要把你抢走吗？！” “乖乖，你说他怎么就出生了呢？他为什么还不死掉，为什么这一切都要我来承受……” 她发泄过后，会尖叫很长时间，会抓自己的头发，摔东西，把房间弄的一片狼藉，所以这里的地板上常常散落着几根长发，即使天天打扫也会有，长期不出门的缘故让她的皮肤变得惨白，头发干枯没有光泽，眼睛空洞洞的一片，只能依稀看出来她前些年的美貌。 她有时会半夜站在阳台上跳舞，穿着她少女时期的高跟鞋和衣裙，我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防止她从阳台上摔下去，我不怎么想看到她扭曲的神态和身体，有时候觉得她疯了也挺好的，我自小见到的就是变得奇怪的母亲，只有这会儿，我可以短暂的看见她幸福的少女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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