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去不了你那儿,一去就哭。” “要不然我定期来你这儿好了,今天在花房说起那个梦的时候,他都没哭,情绪挺平稳的。” “你们怎么到花房去聊。” 周裕喝了一口酒,语气埋怨,“说起这个花房,乔臻,你是真糊涂啊,那些花根本不是沈叔打理的,都是小凝在弄。下午他一下楼就往花房去了,说要给花浇水,什么花放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他都清清楚楚。” 乔臻愣了愣,垂下眼睛没说话。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分钟,他放下杯子,“你就先回去吧,喝了酒就别开车了,我让人送你。” “行吧。” 周裕很快就离开了,乔臻上楼前找到沈叔问了花房的事,得知自从蒋凝住到这里来,花房就一直是他在照看,一时间心里极不是滋味,总觉得委屈了蒋凝,毕竟哪有现任爱护前任留下的东西的道理。 他又想起花房里那几盆小小的多肉,愧疚更甚,当下就往花房去,把好几盆兰花搬了出来,包括今早刚换了花盆的那束寒兰。 深秋的夜风尤其寒凉,一丛丛纤细柔弱的兰花在风中摇曳,叶片簌簌作响。这里面有的兰花已经长了八年,处在生命尽头了。 乔臻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臂,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身体僵硬浑身冰凉,最后又重新把花搬了回去。 今天晚上蒋凝倒是安稳,没说梦话也没哭醒,乔臻睡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早上他是被蒋凝吵醒的,脸上一片湿濡,被亲了个遍。 他翻身抱住蒋凝,尚未清醒,半眯着眼睛含糊地说:“怎么了?” 蒋凝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我好饿,乔臻,我好饿。” 他摸了摸蒋凝的额头,不烫,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们现在下去吃饭吧,我想吃煎鸡蛋!” “好,先把衣服穿好。” 他看了一眼手机,才六点钟,天气预报写着今天最高温度只有十度。他从衣柜里拿了件厚外套罩在蒋凝身上,说:“今天我要去公司,你在家里要乖一点,好好吃饭,冷就别出去,待在房间里,知不知道?” 蒋凝抓了抓头发,瞥了一眼床头的那本教科书,“我想去学校。” 他皱起眉,“病还没好全,别去了,过几天再去。” 蒋凝瘪起嘴巴,甩开他的手,躺回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 他无奈叹了口气,亲了亲蒋凝露在外面的头发,说:“凝凝,今天太冷了,明天再去好吗?” 蒋凝动了动,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闷闷地说:“冷也要去上学的。” “我怕你又生病。” 蒋凝撇过头,因为生气脸颊翻着两团红,睫毛上隐隐有水痕,手又去扯头发。 他握住蒋凝的手不让他乱动,“凝凝,别去了,好不好?” “不是的,根本不是怕我生病才不让我去学校,”蒋凝瞥了一眼床头的教科书,“因为我学不会功课,也不会背书,所以……你不让我去。” “不是这样的,你……” 蒋凝打断他,“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每次考试都第一名,家里有好多的奖状。” “我知道的宝贝,我都知道的。” 他轻轻碰了碰蒋凝泪眼,“好了不哭,一会儿我送你去好不好?” 蒋凝不说话,还是撇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显露在他眼前,锁骨若隐若现。他忽然有些心猿意马,俯身咬住眼前凸起的喉结,吮了几下,蒋凝就软了手脚,主动搂着他,说:“那放学你也要来接我。” 他含糊地应了,手已经伸进衣服里去摸蒋凝的胸膛,把刚穿好的衣服又脱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蒋凝被折腾得累了,没一会儿就睡过去,醒来车子正好停在莲城大学门前。 乔臻又缠着他接吻,叮嘱了许多话,他昏昏沉沉,一句也没记住,只记住乔臻给他围围巾时叫他“凝凝”又叫他“宝贝”,下了车脑袋还晕乎乎的,手脚发软像泡在蜜罐里,心口都甜得发疼。 去教室的路上他在想,虽然乔臻不喜欢他,但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一过中午,乔臻就离开公司去了连城大学。 他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当年的班主任现在已经晋升为副校长,热情地欢迎了他。 他把一张支票递过去,说:“这是我给母校的一点心意。” 说完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送给您的。” 他已经不记得这位老师的名字,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名牌,补充道:“张老师,您打开看看。” 那老头打开礼盒,里面也是一张支票,数额不小,“嘿嘿”笑了两声,说:“有心了,有心了。” 乔臻也不跟他多话,开门见山地说:“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 “有个叫蒋凝的,他是……”他顿了顿,“是我的……” 他没能说出口,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继续道:“他身体不好,还请您多照顾照顾他。” “当然没问题!” 老头朝门外喊了一声,“小朱,你来一下,把学籍信息调出来,找一个叫蒋凝的。”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年轻女人,眼睛在他俩身上扫过一遍,一脸了然,不情不愿地在电脑前打了几个字,冷冰冰地说:“学校有好多同名同姓的,他在哪个专业,几年级。” 乔臻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蒋凝读的什么专业,试着回想房间床头那本教科书的名字,但根本没有印象。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那天蒋凝手边平板里播放的视频忽然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清了清嗓子,迟疑着说:“应该是汉语言,二年级。” 叫小朱的女人点了几下鼠标,说:“是有这个人。” “有照片吗?”乔臻问。 “有。”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是蒋凝,“是他。张老师,他身体弱,学业方面还请您多关照,别给他太多压力。” “没问题,我会通知他的各科老师的。” “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好,小朱,你送送他。” 乔臻跟着小朱走出去,来到电梯前。 小朱上下打量着他,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虽然你捐了钱给学校是好事,但我还是要说,你这样做对别人是不公平的,而且贿赂教职人员是犯罪行为。” 乔臻抬手看了看表,置若罔闻。 电梯停在他们面前,小朱跟着他走进去,换了副尖酸的语气,继续说:“呵,现在的学生也真是道德败坏,做什么不好,偏偏去傍大款。” 乔臻盯着她,目光如炬,不自觉散发出信息素,电梯里的空气霎时变得压抑又沉闷。 “他已经和我结婚了,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小朱一怔,看向他的无名指,那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你要真的是他爱人,怎么连他读什么专业都不确定?你说他身体不好,兼顾不了学业,那怎么不在他刚来读大学的时候就跟老师打好招呼,等到现在才来?你根本不关心他,也没有戴婚戒,说什么结婚。我看他就是你包养的小情人。” 乔臻拧着眉,没有和她辩驳,等电梯到后就快步走了出去,心烦意乱的也没有看路,冷静下来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走到了学校的体育馆前。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想离开,一个穿着教练服的中年女人跑出来叫住了他。 “乔臻!” “郭老师!”乔臻有些惊讶,手心一片湿濡,紧紧握住了郭霞伸过来的手。 “真的是你,我刚才在里面看见你,还以为我眼花了。你怎么回学校了?” “有点事情。” 郭霞拉着他往里面走,“来来,跟我进来看看。当年你退出校队后,击剑队再没出过比你优秀的人。” 他沉默着往前走,老远就听见剑与剑相撞时发出的叮叮咣咣声,靠得越近听得越清楚,也就越不敢过去,渐渐放慢了脚步。 “郭老师,我还是不进去了。” “别,好不容易见到你,跟我聊聊总行吧?”郭霞拽着他,推开了“连城大学击剑队”训练室的门。 夹杂着汗水味的热烈空气扑面而来,乔臻不自觉后退半步,被近处两个正在打比赛的年轻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们用的是重剑,有着美丽的三棱型横断面,长110厘米,重770克。 乔臻惊异于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些,还能分辨出重剑撞击时发出的独特声响。 他不自觉去摸右臂,心中无比惆怅。 这一间房间,承载了他所有的青春,曾是他追寻梦想的地方。
第4章 这一节课是政治课,教室里闹哄哄的,没有人在认真听。 蒋凝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又梦见陈荣,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墙上撞,温热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猛然惊醒,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已经下课了。 座位旁的窗户开着,冷风一阵阵涌入,橙黄的晚霞照射进来,落在他手掌上,没有一丝温度。没来由的,他想起乔臻的拥抱,有时候也是这样看似温暖,其实冰凉凉的,叫他心痛。 桌角的手机浸在余晖中,反射着刺眼的光,他伸手去拿,捣鼓了一会儿才解开锁屏。 他不喜欢这个新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四点十五分了,乔臻肯定已经在校门口等他了。 他收拾好书包往外走,低着头给乔臻发短信,“我下课了”四个字还没打完,就被冲进门来的一个男生撞了一下,手肘磕在书桌上,顿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那男生惊讶地吸了口气,问:“你没事吧?对不起!” 他捂着手肘,眼泪已经流下来,脸色煞白,发不出一丝声音。 男生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也脸色惨白,急得抓耳挠腮,神色仓皇,想碰他的肩膀,犹豫着又缩回手来,最后从包里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姐!你快来学校接我,我……我撞人了!不是,我没开车,哎呀反正你快点来,再不来要出人命了!” 他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凑近蒋凝,说:“对不起啊,我刚才把耳机落教室了,回来拿,走得太急了,不是故意撞你的,你还好吗?” 蒋凝大口喘着气,等待那一阵尖锐的疼痛缓缓褪去,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哭腔,“乔臻……” 男生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手足无措,出声安慰,“你、你别哭了,我姐姐马上就来了,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蒋凝听见他说“医院”,立刻摇摇头,擦干眼泪站起来,戒备地盯着他,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被教室与走廊之间的一个小小台阶绊了一下,又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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