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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某一天，有个人以素未谋面的方式，以郑重且认真的笔迹，对他说：晚上好，路时境。 在认识的第一个晚上，就告诉他：我会迫不及待地来找你。 以及此时此刻：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不应该存在，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去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路时境仿佛一直伫立在一面死水湖的边上，而对岸，有着一棵未知名的树。 那面湖的死水始终滞积而不流动，波澜不惊，一如他的心境般，在成长之后，学会掌控一切，学会控制情绪，永远足够沉寂，永远足够理智。 有一天，对岸的那棵树却趁他不注意，在一夜之间开满了花，并往死水湖面飘下花瓣。 花瓣的坠落感极轻，轻到可忽略不计。 却足以在水面上泛起数不清的纹路。 路时境低头望向水面。 这十七年来，那面死水一直映照不出任何景象，连自己的身影也无法映照。 却唯独映照出了那个树。 之后便再也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 陈繁，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我失去冷静。
第20章 高考结束 6月8日。 去年这个时候，由于受到上午理综考试的影响，陈繁几乎没有心情做英语试卷。 今年这个时候，陈繁认认真真地写完英语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舒了口气，再翻到试卷的正面开始检查答案。 周围的考生大部分已经停下手中的笔，此起彼伏的试卷翻动声在耳边响起。 15分钟后，监考老师走下来收卷。 等考生的试卷都收齐，老师说，“可以离开考场了。” 陈繁收拾好课桌上的笔袋，并将身份证放进钱包里，随后跟随大部分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考场。 走廊上几乎都是高考结束后的释放声，以及对英语试卷答案的讨论。 “最后一道选择题你选什么？” “选A啊。” “啊？不是选C吗？” “我也选A。” “完了，为什么你们都选A？” “嗐，别想了，考完就结束了，讨论也没用。” “就是，听天由命吧。” “今晚去哪儿庆祝？” “……” 陈繁经过人群，暗暗回想了一下最后一道选择题的内容。 还好，他也是选A。 他松了口气，脚步愈发轻快，往校门口走去。 高考考场布置在九中，由于107路公交站经过的站点也有九中，所以在九中对面的公交站，也可以坐上107路，直达家里。 不过，陈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没有往对面的公交站走去，而是往右手边的方向。 高考的前一天，6月6日，路时境告诉他，右手边有一条小巷，穿过去会进入另一条路，那条路也有一个公交站，乘坐104路同样可以直达家中，而且104路途中经过的站点比较少，不到30分钟就可以到达。 而从九中坐107路回去，需要坐15个站，且107路是高峰路线，意味着陈繁要在公交上被人群挤将近一小时的时间。 不需要权衡利弊，明显就是坐104路回去比较合适。 陈繁极少来过九中附近，对周围并不熟悉，去年虽然考场也布置在九中，但由于他只知道对面有公交站，最后便是在107路上强忍着反胃的感觉，长达一小时。 他好奇地问路时境，为什么会知道二十年前的公交路线。 路时境告诉他，通过公交公司办公室可以咨询到20年前的乘车记录，以及谷歌地图可以查看到当时的路况，南城最早的高分辨率照片是在千禧年。 不到400米的距离，陈繁就抵达了路时境所指定的小巷。 他刚想进入小巷，却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下。 陈繁吓了一跳，撞到他的路人是个男生，身高与陈繁相近，面容看起来只有16岁左右。 那男生连忙道歉，“对不起。” 陈繁摆了摆手，“没事的。” 没有再过多交流，男生便继续迈开步伐离开了。 陈繁回头望着男生的背影，直到男生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对面。 总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陈繁暗想着。 他也抬起脚步，往巷子里走，步伐加快。 他还在等着路时境告诉他一件事。 在两人和好的那个晚上，路时境却对他说不想再做朋友。 陈繁为此感到十分不解，问路时境原因，路时境却说高考结束后再告诉他。 路时境还说： “还有其他事，高考之后也会告诉你。” 陈繁知道路时境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便不再多问，专心备考。 但还是一直在忍着好奇的心，直到今天。 坐上104路后，陈繁惊喜地发现还有多个空位，104路经过的站点大部分比较荒凉，所以乘客非常少。 因为考试的原因，只能带一些考场上的文具，以及身份证准考证，无法带收音机，陈繁只能在公交上干坐着。 往日在公交上通过收音机和路时境聊天，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今日坐在公交车上的时间就觉得特别漫长，尽管坐104路到家只有5个站。 终于等到公交车停靠在家附近的站点，陈繁几乎是带着跳的动作下了公交车。 到家后，陈繁回到房间拉开抽屉，将笔袋放进去，并将收音机取了出来。 他拿着收音机一边调频，一边走出房间，去客厅的冰箱拿瓶饮料解渴。 上周外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还在乡下的私人诊所躺着，陈父陈母过去照顾外婆已经有了些许时日，原本想将外婆接来南城照顾，并上大医院看看，但外婆不乐意，坚决地说医院都是坑钱的。 所以陈繁也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到陈父陈母。 但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因为走读，他早出晚归，时间上经常与他们错过。 考试的前一晚陈父打电话过来，说大概还要半个月才回来，叮嘱了陈繁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包括别再丢钥匙，以及好好高考，这次可不会再让他复读了。 陈繁一一答应。 由于陈父陈母不在家，陈繁便拿着收音机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再需要躲进房间里和路时境联系。 接通后，路时境问，“到家了吗？” 路时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陈繁不由得纳闷，“到家了，不然我怎么跟你聊天？” 听到这个回答，路时境的语调明显缓和了不少，“嗯，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跟模拟考的感觉差不多。” “这次应该能超越你哥。” 陈繁笑着点点头，“可能还会高出他不少分数。” 路时境笑了下，“不出意外的话。” “对了。”陈繁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上104路公交前，就是在要进入你说的那条小巷的时候，有个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总觉得那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撞了你一下？” “对，其实挺奇怪的，那条路并不窄，而且我走路一向挺靠边，结果还是被撞到。” “先看一下身上有什么东西丢了。” 陈繁听完后，连忙将手伸向裤兜，结果发现，果然丢了东西，钱包。 “遭了。”陈繁着急又懊恼，“钱包里面还有身份证。” 就在这焦急的片刻，他脑海中突然有个片段一闪而过。 “等等……”陈繁有些不可置信，“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钟表店看到的那张报纸，上面的通缉犯就是刚才撞到我的人！” 路时境沉默了一阵，语调忽然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严肃。 “陈繁，有没有看到他最后往哪个方向去。” 陈繁点头，“有，他往路口对面去了，看起来像是要去坐公交车，那里就是107路停靠的站点。” 路时境没再说话。 他脑海中在一瞬间浮现了许多信息。 “……公交上大多数尸体早就被烧得面目全非。” “其中好几个学生都是刚刚结束高考。” “裤兜里还装着去考试用的身份证。” “以前附近还开着家母婴店来着，在那之后没两天就关门搬家了。” “很奇怪，我通常一整天下来都不会去打开书包右侧的收袋，结果钥匙却不见了。” “对面402的医生，看起来对脑死亡的研究挺疯狂的，家里都是标本，人和动物的都有。” “我爸妈回乡下去看我外婆了，这阵子都不在家。” …… 这些错乱复杂的信息，让路时境意识到：可能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们还处在闭环的轨道上。 也许从一开始…… 接下来，陈繁突如其来的一声话语，让路时境瞬间想通了一切。 “先不跟你说了，我爸妈好像回来了！” 陈繁听到外面有人走向门口的声音，紧接着，门把手被人尝试着转动，但门并没有被成功打开，因为陈繁回家习惯性将门给锁上。 他立刻想关掉收音机。 但在这个动作进行之前，路时境带着呼喊的声音打断了他。 “陈繁！先躲起来！” 陈繁不由得愣在原地。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路时境如此失控且紧迫的声音。 “怎么了……” 他刚想把话问出口，收音机的电流声倏地变大，如同电视机陷入雪花屏的声响，沙沙地叫唤着，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 紧接着，显示屏在一秒之内的时间里就暗了下去。 收音机巨大的电流声戛然而止，之后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一瞬间的事，他和路时境就断了联系。 怎么会突然发生故障。 陈繁心里莫名感到极大的不安，但毫无头绪。 外面的门把还在被人尝试地转动着。
第21章 结局一 另一个时空的路时境，几近疯狂地在按着收音机，但收音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显示屏也无法亮起来。 他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过如此愤怒，眼底尽是扭曲与痛苦。 他想过上百种可能，有关陈繁避开107路公交后，会引发的蝴蝶效应。 所以他选择了最保守的一条路，让陈繁走向一条毫无人迹的小巷，让陈繁避免去碰到那场连环车祸死亡名单上的人。 结果，命运却在一开始，就制造了一场假象。 让他所做的一切，还是在顺着闭环的轨迹进行。 那个16岁的通缉犯在同一天偷走了陈繁的钱包，并上了107路，并且在之后的二十年里也毫无踪迹。 而二十年前的DNA鉴定技术还在摸索阶段，尚未完全普及，死者的身份主要是通过直系家属辨别其面容以及身上的衣服或者遗物进行确认。 那天刚好是高考的日子，考生规定不能穿校服，年纪相近的人穿的衣服基本是同一款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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