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被成功救下来,但是那个歹徒依旧逃走了。” 陈繁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 “有其他人伤亡吗?” “一死三伤。” “难道是……” “你猜想的没错,出现的死者是我母亲的男朋友。” 陈繁心头一紧,到此为止,他才明白,为什么原本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会在未来蓄意杀人。 同时,另一个疑惑油然而生。 路时境既然已经了解到整个事件的过程,代表那个歹徒生前的所有行踪,路时境很大概率也是清楚的。 只要告诉给陈繁,那么陈繁便可以在具体的时间点去透漏给警方,以此来避免后续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愿意告诉我呢?”陈繁有些迟疑地将困惑说出口。 “担心你的安全。” “只要匿名举报,应该就没有多大问题了吧。” “嗯。” 路时境的语调,让陈繁感觉又回到第一次问路时境有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时,陈繁觉得路时境还是在隐瞒他一些事,还是一些非常重要、不容忽略的事。 “路时境。”陈繁真诚地说,“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吗?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不想要我们之间再有其他芥蒂了。” 路时境忽然淡笑了一声。 但陈繁从这声笑中,却没有听出任何一丝笑意,甚至让他心里滋生了些许寒冷。 路时境说,“还有一个原因,但这个原因也许会让我们真正地分道扬镳。” 陈繁的心里莫名涌上巨大的不安。 “……什么原因?” 路时境静默了一阵。 接下来的每个字,路时境似乎都带着十足的残忍,自虐般地,表明了最后一个真相,丝毫没有给予人反应的时间。 “因为我身上,流着那个歹徒的血。” 陈繁的大脑立刻陷入空白,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住,仿佛有一瞬间,眼前的所有光亮都熄灭了个彻底,同时在耳边发生巨响,导致他陷入了长时间的耳鸣,他有些浑浑噩噩地,就这样接受一个重弹般的信息。 继而,路时境换了种说法,用毫无感情的冰冷口吻进行自我阐述。 “确切而言,我是强奸犯所制造的产物。” 陈繁似乎已经听不见路时境所说的话了,胸口沉重得无法喘息,这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般穿刺着他的心脏。 他早已茫然无措。 最后,他只记得路时境的语调似乎与以往的大不相同,虽然还是冷静的,还是沉稳的。 但。 他却听出了一丝偏执、挣扎,以及孤注一掷。 “你还想跟我做朋友吗?陈繁。”
第18章 再见路丹 钟表店的师傅皱着眉头,对陈繁说: “换只手表吧。” 陈繁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说,“已经不能再修了吗?” “应该还是能修,但会比较费劲,毕竟摔得太严重了,这次我也不能保证给你修好。” 陈繁没再说话。 师傅看了下陈繁沉重的表情,叹气道,“我知道这是你哥的手表,但坏了就是坏了,手表适时要换新的,人也适时要往前看的。” 陈繁依旧没有回应。 过了会儿,他缓缓开口,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如果没办法呢。” 师傅感到有些意外,“什么没办法?” “……没事。” 他将手表拿回来,放进兜里,低声道,“谢谢师傅,我会去买只新手表的。” 他抬起步伐,转身打算离开,师傅立刻叫住了他。 “等等。” 陈繁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顺着声音回头,望向师傅。 师傅想了会儿,说,“最近有老友送了我包铁观音,味道不错,给你也尝尝吧。” …… 陈繁出神地望着师傅手中的动作,用沸水冲洗茶杯,给茶壶加水,用壶盖刮去茶汤泡沫,再把茶水巡回注入茶杯中。 两人已经喝了三泡茶的时间,期间陈繁始终没有开口,师傅也只是顾着手中泡茶的动作。 第四泡茶开始,师傅才起了个话题。 “别看我只会修手表,要是奥运会有泡茶的比赛,我铁定能拿金牌。” 陈繁淡淡地笑了笑,“一定的。” 师傅开始侃侃而谈,“喝茶嘛,就跟牛嚼草是一样,牛每天会将吃下去的草反刍个七八次才算消化,这包铁观音,一般也会冲泡个七八次后才没有味道,草有消化完的一天,茶也有冲淡的时候,所以牛得去寻块新的草地,人也要学着去找包新茶叶。” “嗯。”陈繁应了下,他明白师傅这番话的用意。 但再次开口时,语气却带着忧郁,“但是,不一定每次都有新茶叶。” 师傅皱眉,“是没有,还是没有去找。” “找了,但是找不到。” “为什么会找不到。” 陈繁摇了摇头。 见陈繁有些难以开口,师傅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将前面的话换了种说法。 “别看我只会修手表,要是有开导人的比赛,我铁定能拿金牌。” 陈繁听着师傅这番话术,心里不由得感动。 他配合地问,“真的吗?” 师傅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 接下去两人都没再开口,不到二十平米的钟表店,一时陷入安静。 陈繁忽然说,“我想问师傅一个问题。” 师傅笑了笑,“就在等着你问。” 陈繁继而再斟酌了片刻。 “如果,师傅有机会去救一个人,但是这个举动会导致另一个人的消失……相反,如果要让另一个人不消失,那么前一个人就会陷入绝境。” 陈繁抬头望向师傅,眼神有些迫切。 “你会怎么做,师傅。” 师傅有些纳闷,“现实会有这种问题吗?” 陈繁认真地点了点头,“可能会有。” 师傅沉思了一会儿,“那这两个人跟我是什么关系?” “都算朋友。” “他俩又是什么关系?” “……关系也算挺近的。” 师傅思考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让我一时决定,我也弄不出个办法。” 陈繁苦涩地笑了下,“……果然,这个问题很难有答案。” “确实很难回答。”师傅呵呵笑了两声,“但答案还是有的。” 陈繁愣了愣,抬眸,“有答案的吗?” 师傅:“只不过这个答案,我认为不应该是由我来考虑。” 陈繁:“什么意思?” 师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陈繁,“为什么救下这两个人的决定权是在我手中。” 陈繁顿时怔住,他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考虑过,一时不明白怎么回答。 师傅接着说: “既然那两个人的关系也近,那么让谁生存,让谁消失,应该是他俩去做这个决定。” “让他俩……去做决定?” “倘若两人之间没有关系,大概率都会选择让自己生存下来,需要做出决定的,那必然是只有我。这就好比一个消防员,要在一场大火中救下两个人,但能力有限,只能救下一个,如果陷入大火的两个人是陌生人,肯定会异口同声地呼喊着救自己,决定权自然在消防员手中,但如果那两人是一对母子,呼救的内容就会跟着改变,作为母亲会说,救救我儿子,而作为儿子就会说救我母亲,这个时候,消防员并不是手握决定权,而是看他最终会遵循谁的意愿。” “那如果这对母子,其中一个不知情呢?” “不知情?” “就是这对母子,可能其中一个陷入了昏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陷火中。” “那不就更简单了。” “怎么说?” “时间有限,只需要遵循那个清醒着的人,或者说,只能遵循那个清醒着的人。” “……可以这样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无论遵循谁的意愿,最后还是会感到痛苦。” “我可没说最后就会感到轻松,但至少……” “至少什么?” 师傅没有立刻回答,他叹了口气,先给陈繁的杯子倒满茶。 尔后,他的语气带着劝慰。 “至少别把选择的痛苦往自己身上揽。” —— 周末的古董店照旧生意兴隆。 陈繁站在古董店门口,望了一眼古董店的招牌,静默了许久,才走了进去。 前台排了一条队,其中大部分是穿着校服的人,而路丹手中正拿着条形扫描器,快速地给客人们结账。 忙碌中的偶然一眼,她发现有道年少的身影站在离电器区不远的地方,那少年正有些出神地望着她,看起来站在那里的时间还挺久了。 路丹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3月2日。 她招来了一个店员,交代两句后,将手中的活交给店员。 随后走向陈繁。 “上次租的时间不是两个月吗?怎么只过了一个月就来了?” 陈繁有些勉强地露出笑容,“我今天不是来续租的。” “噢,那是收音机出了什么问题吗?” “……也没有什么问题。” 路丹沉默了一会儿,她观察了一下陈繁的表情,明显藏着心事,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难以开口。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旁边有家奶茶店,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陈繁犹豫了片刻,说,“让我请你好吗?” 路丹忍俊不禁,“当然可以,那我可要点最贵的。” 陈繁认真地答应,“你要点多贵的都可以。” “嗐,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 “我听得出来。” 路丹愣了下。 陈繁低下头,仿佛在掩饰些什么,他有些执着地说: “但是,我就想请你喝最贵的,可以吗?” …… 路丹有些失笑地望着眼前的奶茶,陈繁所谓的最贵的,除了点的是奶茶店里价格最高的一款奶茶,还几乎把所有配料都加了进去。 眼前的奶茶已经称不上奶茶,各种配料都在里面,路丹认为应该将其称作八宝粥才合适。 她拿起塑胶勺,笑着说,“看来我今晚不用吃晚饭了。” 陈繁有些木讷地回应,“你吃饱点。” 路丹噗嗤一声,“看,你自己都用吃来形容这杯奶茶了。” 陈繁仿佛才发现这杯奶茶的不对劲,有些懊恼,“是不是点太多了?” “没事,我吃得完的。” “不要勉强。” “没有勉强。” 两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路丹收敛了笑容,将吸管插进奶茶杯。 过了片刻,她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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