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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日就月将，路时境。” 他揣着足够的真诚，将这句祝福传达过去。 但。 收音机却陷入了安静，倘若不是还存在着轻微的电流声，陈繁以为路时境早已关掉收音机。 他不由得纳闷。 他想问路时境，为什么没有回应他。 同为高三的学生，陈繁以自己的心愿为参考送出祝福，他最希望别人对他的祝福就是有关学业的，而且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回应他同样的内容。 路时境肯定不是因为不知道回应他什么，毕竟路时境一直都很懂他。 或许，路时境还在思考一些比较新颖的成语？ 陈繁只能这样推测。 他询问，“你是还没想好祝福我的话吗？” 路时境回答，“已经想好了。” 陈繁松了口气，笑了笑，“好，那我期待一下。” 他认为，路时境所沉默的时间，其实也可以代表认真的程度。 在特殊的跨年夜里，两人只能通过一台收音机进行联系，任何一句简单的祝福都会显得弥足珍贵。 到底会是什么祝福。陈繁反复想着。 又过了片刻，路时境的声音终于传达了过来。 然而，那一如既往冷静的嗓音里，此刻却掺杂着些许克制与喑哑。 “祝你平安喜乐，陈繁。”
第15章 注意安全 南城的电子、服装、文化用品等轻工业机械厂颇多，聚集了大量从外地涌进的劳动者，仿佛是数不尽的干电池，为这座城市源源不断地输送能源，人群熙攘的街道上，总能听见来自各个地方的口音。 春运过后，南城瞬间成为了一座空城。 春假期间，古董店所在的街道，许多店铺的卷帘门紧关着，人影寥寥无几。 陈繁带着收音机去了趟古董店，所幸古董店还没有关门。 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路丹正坐在收银台处，手中拿着一台崭新的诺基亚，指尖在数字按键上灵活地来回摁着，貌似正在发短信。 余光看到有道人影走进来，路丹抬头，见是熟客，笑着打了招呼。 “今天才4号，这么快就来了？” 陈繁笑着点了点头，“明天就要开学了。” “啊……”路丹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也才初四呀。” “高三的寒假一般都很短，我们学校只放七天。” “好吧。”路丹有些无奈，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本红色凭证记账簿，“还是借两个月？” “对。” 将新的票据交给陈繁，路丹带着激励的口吻。 “时间过得可真快，还剩4个月就解放了，加油哦。” “嗯。”陈繁的目光透着坚定，“我会加油的。” 在票据上签名的时候，他发现收银台处的绿箭口香糖包装盒下面，还压着一份报纸。 “这是……” “噢，这是前几天的报纸。” “你有看报纸的习惯吗？” “那倒没有，只是最近一直在关注两个月前的一个抢劫案。” “去年11月底，平安银行那起抢劫案吗？” “原来你也知道，我还以为高三的学生不怎么关注社会新闻呢。” 陈繁的笑容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确实不怎么关注，我也是在上个月才知道的。” 他接着问，“那起案件现在还有进展吗？” “有。”路丹叹了口气，“不过，进展并不怎么顺利。” 陈繁好奇，“怎么说？” “原本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个通缉犯，那个通缉犯逃到了另一个省份，在一家破旧的宾馆里追查到他的行踪，还在宾馆顶层的杂物房搜到一大袋子钱，算是有所功绩，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繁摇了摇头。 “押送回来的过程，又让那通缉犯给逃了，其中一个刑警还丢失了枪支，指定是那个通缉犯偷的。” 陈繁皱了皱眉，内心有些不安，“在哪里逃走的？” “就在南城的郊区地段，那里除了一座精神病院，就没有其他大型建筑了，很荒凉，不利于逃犯躲藏，但是呢，都一周过去了，还没有找到踪迹。” “会不会又逃到省外去了？” “有可能，也可能是躲进市区里了，刚好这阵子春运，人流大，人口成分复杂，更加方便他隐藏身份。” “但是，现在市区的人已经很少了，估计初七才会有大批人返工，这样也很难搜查到吗？” “毕竟那通缉犯太狡猾了，而且最近的追捕时间刚好卡在春运开始的时候。他能从警察的眼皮底子下逃走，还偷走枪支，不觉得恐怖吗？” 陈繁点头，“听着都觉得不安。” “所以啊。”路丹说，“这两天我们店都是晚上9点就关门了，太晚不安全，你也要注意安全，晚上尽量别出门。” 陈繁严肃地答应。 “抓捕到的是那个年长的通缉犯吗？” “嗯，至于另一个，就是那个才16岁的，一点踪迹都没有搜查到。” “这份报纸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在上面看不到什么信息的。” “为什么？” “警察丢失枪支，而且还让逃犯逃走，这种事不会公布给民众的，因为民众的信任度会降低，也会产生恐慌。”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丹压低声音说，“我男朋友在警局里上班呢，这些消息都是他私底下透漏给我的。” 陈繁瞪大了双眼，“这种事可以告诉我吗？” “你会告诉别人吗？”路丹反问。 陈繁连忙摇头，严肃道，“不会，我会保密的。” 路丹笑了笑，“这就是我告诉给你听的原因啊。” 陈繁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和路丹仅有的交往只存在于租赁这台收音机的时候，即使再往深层方面讲，路丹是他朋友未来的母亲，但这件事也只有陈繁单方面知道。 被一个交情不算深的人如此信任，说内心没有一丝触动，那一定是假的。 陈繁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报纸。 某个抉择在此刻变得更加坚定。 最后。 路丹再次叮嘱，“总之，这阵子要注意安全啊。”
第16章 分歧 寒假结束后，很快就迎来一模考试。 顾名思义，模拟高考的第一场考试，连考场的许多安排都是照着高考的模式，所以比以往任何一场考试都要重要。 学生对考试的压力，一直跟那场考试的重要性成正比。 最近课间的时间，基本听不到同学们在耳边闲聊，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为这场考试做准备。 即使不断告诉自己，以平常心对待，还是多多少少会被周围同学那股冲劲给影响到，教室的空气似乎在无形中变得愈发具有重量感，蛰伏在每个人的肩头上。 三月初还没到脱下冬季校服的时候，南城的天气在回暖前多为阴天，连续一周的乌云密布，似乎也在渲染考试期间的氛围。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当晚算是短暂性的解放，许多学校的晚自习时间提前两节课结束，有的甚至在考完英语后就可以放学，而一中还是老规矩，照常要上三节晚自习。 不过这个规矩也只是摆在台面上。 毕竟大考之后的学生们，基本没什么心思再继续复习，只想着放松一下犒劳自己，晚自习时间学生多数在窃窃私语，后排的座位还时不时伴随着零食袋的窸窣声响，有的直接跟老师打声招呼就可以回宿舍歇着，一中的老师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对晚自习严格监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三节晚自习，负责的老师刚进教室，连讲台都没踏上，仅仅说了一句：“自由安排”，随后就走了。 老师一走，同班的学生欢呼了几声，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收拾书包走人。 班长也是朝着班级还剩下的人说，“最后一个走的记得关灯。” 离开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最终教室仅剩陈繁一个人，他望了眼时间，这个点回去，陈父陈母应该还没入睡。 所以可能会面临陈父的“拷问”，有关这次一模的。 陈繁想了想，决定在学校多待一会儿。 但也没什么心情复习。 他再次确认一下教室的人都走光后，拿出了收音机和耳机线。 片刻后就接通了，陈繁有些意外，因为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打开了收音机。 “你不用晚自习吗？”陈繁问。 路时境回答：“这边今天是周六。” “噢，我记得你是下周模拟考。” “下周三。” “没剩几天了。”陈繁郑重地说，“加油。” 路时境低笑一声，“好。” “还有……” 陈繁斟酌了片刻。 “关于我上次问你的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路时境静默了片刻，平淡地说，“下次吧。” 陈繁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一会儿，心情随着路时境这个回答也变得阴郁起来。 “又是下次吗？” 陈繁的语气染上几分忧虑。 “第一次问你，你说等寒假之后告诉我，第二次问你，你说等模拟考结束，现在模拟考结束了，你又说下一次，这个下一次有结束的时候吗？” 说着，他的胸口克制不住地有些起伏。 路时境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良久后，也没有回应陈繁。 路时境冷处理的方式让陈繁愈发不满。 他深吸了口气，“我们是朋友，我甚至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朋友，几乎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你，相反，你几乎不跟我说有关于你的事，即使我问了，你也总是避开不谈，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停留在最基本的家庭情况，你觉得这样是平等的吗？” 路时境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朋友就意味着什么事都得告知给对方？” “我……”陈繁一时语塞，“但是，这个问题是关系到你的母亲，我想知道的目的，你肯定也清楚，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她已经去世了，关于她的一切多说无益。” “多说无益？拍完毕业照后你告诉我，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她现在在我这边还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工作，并不是想你口中说的一样，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还有机会去阻止她的悲剧发生，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个悲剧是怎么产生的，只要你告诉我，一切都还来得及啊。” “她的悲剧，跟来不来得及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 “陈繁。”路时境没有直面回答，语气同时冷到了极点，“并不是所有真相都得公之于众，有些真相最好永远随着尸体腐烂在泥土里，过分挖掘的下场只会徒增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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