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是能天天这样多好……” 时迟没拒绝:“哭出来没关系,这样就不那么压抑了……” ┄ “你旷课了,虽然以前也有过,但是你现在退宿了,没有被锁在宿舍里的理由。”时迟说,“班主任问过,我说不知道,他说你这几天心情很不好,要我趁自习课帮忙找找。” 我眼泪是没了,但眼眶还红着,于是别过脸不肯看他:“那我妈知道吗?” “废话。”时迟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之前一起在食堂的时候,我心情不好时你说过,在海边可以释放自己。” 我又冷哼,把我的话记得挺清楚,但没敢说出口。“我是释放,不是自杀。不至于那么脆弱。”我申明。 “我知道了。”时迟抿唇。 再后来,时迟版本的日记里多了一段文字:“其实班主任没找过我,是我自己找理由请假出来的。因为我相信他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会旷课这么久。 那么一瞬间我真恍惚,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在意他。” 为了证实也践行他那份在意,我失踪了整整一周。 霸凌事件(上) 年溪强制退宿了一周,婶婶偶尔几次来接他回家的时候会顺带把我稍回去,没有的话我们两就边走边等车,又往往一路到家也没看到车影。 不过有他在,我还是觉得内心的空落落被丢进去一点什么,只不过那只是一周,一周后,我还是一个人。 我不怕夜黑,我只害怕某种说不出的感觉。 张坎,黄奕维,还有时迟,他们对我一天的偏见还在,我就没这个脸去向他们提出回宿舍。直到一个没车打的夜晚过后,一场意外带给我整整两个月的伤痛,同时也有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幸福感。 ┄ 我之前提到过追求时迟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别的年段也有,比如一些学妹甚至学姐。 但我没意识到她们会那么社会,一个学姐在高三正临毕业时叫了一帮没有穿戴校服反而是披金戴银,黄毛绿毛蓝毛五彩缤纷的人,挡住我回家的路。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佯装没看见就要绕道而行。 但那是夜晚,接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我看清他们站在哪里,却没看清他们的移动速度。我的两只手腕都被抓得紧紧的,他们像提一个垃圾袋一样把我拽过去,一路拖到了某个废弃的建筑。 “就是你跟时迟暧昧不清?”我没想到为首的是个女生,还是那个在食堂里表白过时迟的高三学姐,她现在看着我,捏着我的下巴,“我竟然连一个男生都胜不过,你知道这种挫败感有多大吗?” 我咬着唇,一言不发。如果是打架我毫无意见,但这是一对四。 “说话啊。”社会姐拍了下我的脸,“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好好的搞什么恶心事?”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让我反感的在外貌上的夸奖。 “你要你自己去追啊,你别以为自己长八条腿横行霸道就能被接受……”我笑了。 社会姐恼得厉害,继续承接着自己前一句的话,“不过,既然胜不过,那我让你尝尝打不过一个女生的感觉。”她轻声。 那些五颜六色的家伙开始上了。因为之前很幼稚地模仿过电视上的散打,所以一开始用拳头和巴掌倒也不是不可以抵抗,甚至能做到反击。“哟,还不错。”其中一个壮汉说。 “谢谢。”我微笑。后背,那次被苏颜颜的狗踹上的地方隐隐疼痛。我很快意识到,比手更能带给我有利条件的,恐怕就是一张嘴和死鱼眼了。 果不其然,他们使聪明了。趁我一个不注意,两个抓我,三个打。 胸口,后背,腹部,都是火辣辣的,痛感由经反射弧被我的脑袋接收,我下意识地护住。 见我捂着自己的膝盖蜷在那里,他们附身拽住了我的衣角脱下来,身上没点遮掩的感觉冷都还是其次的,我是个要脸的人,光着上半身在这么一群人面前会害臊。 他们用未抽完的烟头搓在我身上,直到那一点点火星都消灭。 我知道自己抵抗不过了,所以我现在只害怕一件事情,他们去烫我的脸。 所幸没有,但是被拽起,一巴掌一巴掌轮流扇,扇到红肿,闪到我觉得都失去知觉。 霸凌事件(下) 虽然高中历史没怎么认真听过,但初中打下的基础教会了我一分为二的评价原则。 一个历史事件,一件生活里的事,大概也很需要一分为二吧。 那次霸凌让我住了半个月的院,自刚出生一来在这种白色房间里耗费了那么有分量的生命。我自己一个人,还有时迟陪我一起浪费。 多好。 ┄ “知足了吗?”社会姐居高临下。因为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更别说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支撑自己爬起来。 我亲信自己还有一张嘴是可以动的:“你TM,狗仗人势!” 社会姐手一挥,自以为的霸气在我看来傻气十足:“给我继续。” “……”我摇唇不说话。身上的伤一点一点增多,最后感觉除了了心跳,呼吸以外,还有仍能勉强睁着的死鱼眼外,应该没什么能证明我是个活体。 “继续啊!停下来干嘛呢?”社会姐还在起哄。 “姐,好像要晕过去了……” “那到晕为止……你们怂个屁!……” 我知道那个被骂“怂”的壮汉在担心什么,嘴角很努力地勾起想表示鄙夷,撕开的疼痛才让我意识到那里存在的伤。 如果可以,我想哭,在没有人的地方,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肆意放荡自己,认认真真地流一场泪,给生命里留下一场彻彻底底的汍澜。 我不觉得我就会这么脆弱地被弄死,这一生尽管有过不正当想法但黄赌毒也不算正经沾染过,杀人放火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非要我站在包公面前认罪,我想,出了轻学习重感情外,龙阳之癖什么的也算不上罪吧。 “艹。” 我在心里骂,骂他们,也骂班里那些被猎奇心理冲刷掉理智的人,还有时迟。艹。 ┄ 夜晚巡逻的警察很多,但他们来得很不及时。当他们把手铐套在那些五颜六色的人以及那个学姐手上时,我眼前愈来愈模糊,意识一淡,头一歪,身体上的疼痛却还是止不住的,但我已经没精力再去呻吟了。 “同学,你没事吧?” 我很抱歉自己没能做任何回应。 “救护车,快打救护车啊!” “坚持住!” 这是我隐约能听到的声音。 我只知道, 我得救了。 明天应该会很好吧。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医院,老爸老妈还有各种我叫得出称呼叫不出称呼的亲戚都在,还有三个舍友,以及三个应该是没课了的老师。 整个病床快被挤爆了! “你们出去吧,我跟我舍友聊聊。”我声音虽虚弱但也尽量说得大声,看那些亲戚老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喊了几声做解释,“你们出去啊!我跟你们有代沟!” “行。”他们哭笑不得。 时迟靠近我病床的时候我发现他眼角已经红了,他细细的眉毛就没舒展过,眼神里尽是自责。 我笑得勉强:“怎么了?这又不怪你啊。” 时迟沉默不发。 张坎说:“我们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就不该让你退宿。” 黄奕维附和:“嗯,不嫌弃的话就回来吧。” 我对他们各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低头看时迟:“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我回宿舍,你愿意吗?” “……”时迟点点头。 “不然我们也走吧。”张坎和黄奕维达成共识。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时迟。 一度嚣张跋扈自恋过分的我和我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人。 时迟开口问我:“你疼吗?” 我觉得再隐藏也没用:“嗯。” “对不起。”他道歉。 我说过了,这不怪他,但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习惯性地替别人承担一般的责任,承担一半的莫须有的罪名。 “对不起什么,是我自己要喜欢你。”我重复,但也多几句解释,“你不必自责,是我喜欢你,但你一直做着你自己;是她们也喜欢你,因为你优秀。你总不能怪自己长得好成绩好体育也好吧?” 时迟和我对视,四目相对,刚经历了一场校园暴力,被冷水泼得狼狈不堪的我都没掉一滴眼泪,这个我所喜欢的,梦寐以求的人却汍澜了。 哈哈。 谁攻谁受一目了然。 “时迟,抱我一下,可以吗?”我小心地问,我害怕他会拒绝。 他擦了擦眼泪,起身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34章 我会很惭愧 时迟说,对我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会很惭愧。 他说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倒了,其中一个巡逻警察拿我偷带去学校的手机打了电话。 我手机里的联系人很少,他先是打给我妈,然后我爸,最后是一个备注名叫“班长大人”的人。 时迟和班主任从学校里过来的时候,抢救手术已经做完了。我正好在被我妈换衣服,时迟说他看到了我身上很多被烟头烫过的痕迹,淤青,纱布几乎裹了我半个上半身。当时我还没醒。 “原来你这么细致地看过我的上半身?”我开玩笑。 “这种时间就不能不聊骚吗?”时迟看着我,一脸正气。 “啊……我好痛啊,你知道昨天晚上多可怕吗?拳打脚踢,我头一倒还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你说我这么大个人都忍不住……”戏精上线,我很作死地捂着胸口大喊小叫。 “你……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恢复正常。 时迟一拳头轻落在我胳膊:“吓死我了。” 这也正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我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害怕,我要是像你这么一本正经,”我看着他,也一脸正气,“你不得担心死啊……” “自作多情。”时迟别过脸,绷了一会笑出声,很熟悉我很喜欢的那个笑,“我跟老师申请了早中晚自习不上,以后就过来这里,帮你补习功课。反正也离家近。” “艹,”我骂道,“难得找机会请了假,你还要逼我学习?” “是我补习你不应该更高兴吗?”时迟脱口而出。 我愣了一小会,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时迟没再说话。 “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我躺在床上,用被子罩住了身体。 无意识之下,原来我很不要脸地找他半暧昧半不暧昧了那么久。我生气不是为他,为我自己,为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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