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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归宿

时间:2023-09-01 22:01:07  状态:完结  作者:断弦音矣

“……是。”

“婚内出轨大概维持了多久?”商陆继续下一个问题。

“三年。”

“呵,森少木一直没发现?这是什么纯情傻小子吗。”

“森先生在第一年的时候就发现了。”

“嚯,你崇拜的森少木,听起来也就是个别人的情夫啊。他发现了,也没有做什么?没有和蒲青天分手?”

“森先生一直很痛苦。”

“我不想听多余的情绪描述,你的职业病给我收敛收敛。”商陆不耐烦地连拍桌子,他发现这个朱启智确实不是什么硬骨头,只要自己态度强硬,对方就会吓得不敢反抗。

“森先生……采取过冷暴力的手段,搬了家,更换了联系方式。”

“这样都没分手?”商陆皱起眉。

“详细我也不清楚了,蒲青天也并非什么优秀青年,多年来我一直不懂森先生到底为何唯独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后来蒲青天离婚,独自流浪过一阵,最后森先生还是心软了。”朱启智拿起桌子上的眼镜,并没有戴,像是单纯想要摆弄着什么以缓解痛苦。

斜阳将朱启智的影子拉长在会议桌上,商陆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想要窥视到一丝破绽。“你刚说的那个重要的手稿,是森少木写的?”

朱启智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是的。”

“写的什么内容,你知道吗?”

那光亮很快黯淡下去,朱启智摇了摇头:“只知道那是在蒲青天过世之后,森先生开始动笔写的,断断续续写了很多年。我问过他是否想要在杂志上连载,他拒绝了,说这部小说是他的一些无聊的情绪抒发,并没有什么内涵,也没有什么文学价值。”

“蒲青天是怎么死的?”商陆原本不是很想问这个问题,但他实在想听听这个人会如何形容蒲青天的死亡。

“冬日不慎落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朱启智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悲哀,像是随便说着一个陌生人的临终一样,“就那样死了,给森先生平添不少麻烦,真是个到死都没法让人安生的人。”

商陆又没忍住咋舌一声:“你对蒲青天,意见不小啊。”

“他没办法给森先生幸福,他给的,全是痛苦。”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爱慕着森先生。”朱启智像是被商陆激怒了一样,赌气地吼了一句。

但那怒吼,在商陆听来,也是软趴趴的。“呵呵,爱慕?”商陆是真的听笑了,他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这两个字。

“森先生本该是前途无量之人,可如今享有荣华富贵的,却是那些卑鄙小人。这世界不公平,不公平也就罢了,那些真正善良的人,总是被世间各种垃圾牵绊。凭什么!”

商陆反而平静了不少,他大概理解这个朱启智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薤白说,你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要出版森少木的遗作,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很重要的手稿吧。”

朱启智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商陆此时的语气居然平缓了很多,而他自己却还是正在气头,根本没办法整理思路:“是。”

“你最开始的时候说,今天来见我,一方面是为了判断一下我是不是个混球,那么另一方面呢?嗯?另一方面,是不是想要那部遗作?”

“是。”朱启智重新戴上眼镜,“那部作品,不该留给蒲薤白,那是曾经侮辱过森先生的人,他不配。”

“这世界上,最有资格侮辱你爱慕着的森先生的人,就是薤白本人。不配?你又算什么东西。”商陆站起身,“你根本就不想出版那部作品吧,你就只是想要把它纳为己有。我就用森少木的遗书里的一段话来回答你吧,《致青天》这部作品在森少木死后,就属于蒲薤白所有,随意他如何处置。他看、或者不看,烧了或者卖了,保存着或者交给别人,都是他的自由。”

商陆说完这话,打开会议室的门:“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趁我还不想当场打死你。”

“陪着森先生走完一生的人是我,”朱启智似乎打算垂死挣扎,“他最无助的时候、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都是我。你一个年轻人,哪里会懂岁月的沉淀,你也不过就是被一个好看的长相而冲昏了头脑罢了。”

商陆想改变主意了,他再重新审视一遍会议室里的这个人,突然觉得对方从长相到举止,都十分的恶心。他用力深呼吸了两次,第一次想要劝自己不要跟小人计较,第二次想要劝自己不要以对方片面的说辞而擅自给对方贴标签,但即便是自我劝慰,也没能抑制住心里的怒火。

他没有打人,而是用力地以一记直拳捶在会议室的墙上。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朱启智终于闭上了嘴。

商陆没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朱启智,眼神告诉他“再不走你就是下一个”。

朱启智离开了会议室,步履匆忙地朝着电梯间走去。

会议室和旁边的开放式办公区就隔着一面墙,部分在那个办公区工作的员工都听到了一声异样的声响。这些员工当中也包括吴英泽,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也立刻起身,小跑着离开办公区,正巧碰到匆匆离开的朱启智。

“朱编辑。”吴英泽叫住了他,“和商总已经谈完了?”

朱启智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慌张地点点头,“真是没想到,蒲薤白又找到了一个粗暴的疯子。”

吴英泽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也都好自为之。”朱启智没再多解释,脸色苍白地离开了。

吴英泽赶忙前去会议室,看到商陆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陆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啊,干嘛这么问。”商陆没心情解释。

“我刚听到了一声……”吴英泽环视着会议室,在看到门口墙壁上的那个血印子之后,脑子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商陆,你俩不会打起来了吧!?”

“怎么可能啊,你看他那娘们儿兮兮的样儿,打他我都觉得脏了我手,”商陆说着,甩了甩破了皮儿的右手,“所以我就折中了一下,选择弄脏一面墙。唉,回头叫人来刷白浆吧,钱我出。”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自虐呢!”吴英泽简直要气得炸毛,“给我看你的手!”

“看什么啊,别看了,我不喜欢自虐,就是脾气上来了有点儿忍不住。”商陆烦躁地趴在桌子上,“吴头儿,你说,这世界上恶心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啊。”

“你们到底聊什么了啊,”吴英泽合上会议室的门,“跟我念叨念叨?”

“那个朱启智,从头到尾都在瞧不起薤白,也瞧不起薤白他父母,满眼就只有森少木。一口一个森先生,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商陆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吴英泽坐在商陆对边,伸手拍了拍商陆的胳膊:“别跟小人置气,不值。”

“我也觉得,但是,听朱启智话里的那个意思,感觉薤白的父母也好,森少木也好,可能真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薤白了,我会忍不住觉得他可怜,他那么喜欢他妈妈……那么怀念父母都在、一家三口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商陆揪住自己的衣袖,“就连……他说起森少木,都是一口一个林叔叫得特别亲切。明明在他来看,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薤白是个很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只会记住别人的好。”吴英泽说着说着,语气也低沉下来,“虽然感觉这世上也没有太多人配得上善良人的善良。”

窗外天色越来越暗,商陆想起今天出门前承诺给蒲薤白会早点儿回家。以往想到回家之后就能见到薤白的时候,商陆都会打心底觉得温暖,但此刻,同样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他就只觉得心里发酸。

“善良到底有什么用呢。”商陆小声喃喃。

吴英泽也跟着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用吧,可能。”

“善良只会伤害自己,还有真正爱自己的人。”

“嗯……说得对。”

“吴头儿,我不想做什么好人了。”

“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吴英泽苦恼地叹了口气,“支持你的话,听起来像是唆使犯罪,但反对你的话,又觉得自己天真得要死。”

“你不要支持或者反对,你不需要表态。”

“陆陆,我能姑且问一下,你有什么计划吗?”

“那些曾经对薤白的痛苦视而不见的人,我要一个一个揪出来,毁了他们的人生。”

“这是纯粹的报复啊。”吴英泽拍着商陆的胳膊,“有没有一点儿……戾气不是太重的计划?”

“我也没打算让他们死啊,让他们死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你这是在说气话,你根本不舍得。”

“不舍得?我不舍得他们?”商陆气得再次坐直。

“你不舍得让薤白担心……”吴英泽也跟着起身,“说真的,你仔细想想啊,你这边儿做着复仇的计划,薤白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吗?话说那就是薤白想要的吗?你也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吧。”

“他肯定也觉得这帮人需要得到制裁。”

“我看未必,”吴英泽耸了耸肩,“他啊,应该就只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吧。”

吴英泽说得一点儿没错,商陆也明白,但他明白的道理被旁人直白地说出口之后,一切就变得真实起来。商陆垂头丧气地嘟囔着,“吴头儿为什么会觉得他只是想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呢。”

“嗯……好问题,可能就是我作为普通人的一种感觉?我认识的薤白,不是那么复杂的人啊,虽然身世啊童年啊都过得很复杂,可他的性格就很简单啊。当初做演员的时候,就只想好好演戏,后来考研,就只想好好学习。他当初一走眼儿选择了一个人渣当对象,他也没有抱怨,也是一门心思地和对象过着犯罪的生活。现在跟了你……”吴英泽说着,陷入沉思。

商陆不是很懂对方在沉思什么:“跟了我,然后呢?”

“商陆,我接下来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仔细想想,薤白一直如此,他决定要爱谁,就会死心塌地。如果他真的爱你,哪怕你做的事情他都不想要,可能也会勉强自己去配合你。你决定要报复,他可能就会跟着你一起努力,你真的……想要让他跟你一起做危险的事情吗。”

有那么一瞬间,商陆居然觉得吴英泽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爱人。

“当然了,我也没有那么了解他,但我说的这些就是风险啊。要不然他会跟着你一块儿涉险,要不然他就会反对你、和你为敌,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的发展方向啊,商陆儿,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吴英泽越说越严肃,“而且,商陆儿,你原本的理想也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而去报复谁吧,你还有更高的目标不是吗。那兴许,在你慢慢地改变这个圈子的风气时,一些曾经不好的东西、你想要报复的东西,也都随着你的改革,而被迫受到制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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