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结束,姚一言从回忆中脱出。 他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鼓掌,抬头却对上程冕冷凝的眼神。 姚一言动作一僵,从骨缝里透出寒意。 为期一个星期的录制终于结束。 明明很空闲,也没多累,但回程的路上,陆昭还是歪在车里睡得昏天黑地。 等车子停下,看到熟悉的停车场,陆昭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思绪纷杂,有点轻松也有点怀念。 “到了。” 程冕下车,提醒睡懵了的人。 “噢。”陆昭打开车门跨下去,伸了个支楞八叉的懒腰。 司机要锁车。 陆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叫道:“等等!” 司机停下,陆昭拿了后备箱钥匙,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花盆端了出来。 “差点把这个忘了。”他道。 离开了温室,这只刚移栽的花枝更加枯萎了,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将死的萧条。 随着陆昭的搬动,两片枯叶还落了下来。 花盆很大,陆昭单手抱着有点吃力。 程冕驻足看了眼花枝,道:“要枯死了。” 陆昭也盯着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枝上还带着点绿意。 “养着呗。”他道,“回家开开空调,说不定明年就活了呢。” 程冕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进了家门,程冕看着助理把两人的行李放好。 陆昭脱了鞋,抱着花盆直奔阳台,找了个妥善的地方安置。 然后蹲在一旁,翻看起了程冕那本园艺书籍。 等了一会儿,助理和打扫的阿姨都离开了。 陆昭还在看书,但看得一头雾水。 “这东西到底要不要浇水?”陆昭问。 “看情况。”程冕说。 陆昭心说,你这不废话么。 陆昭对侍弄花花草草半点心得都没有。 曾经有人送了他一盆花赔罪,他收是收了,但怕养死,于是搬到了教室外面放着。 班里的女孩子都对花感兴趣,说不定能养得很好。 后来那盆花的确长得很旺盛,在走廊里张牙舞爪,尖刺经常勾着人的衣角不放。后来还分了几枝出来,绵延不绝。 就是不知道是谁在照顾。 估计是他们班的文艺委员。 把那本书翻了一遍,陆昭仍旧没有任何心得。 程冕在打电话订晚饭。 挂断电话,就见阳台上蹲着的人,正仰着脸看自己。 “做什么?”程冕问。 陆昭腆着脸笑,他指着那盆花道:“老板,这盆花虽然是我的,但平时麻烦你照顾照顾。” 程冕眉梢动了一下,不置可否。 如果换个称呼,他说不定会考虑。 但陆昭没接收到信号,放下书去楼上洗澡了。 回来时晚饭已经送到了。 只有两个人在的房子里有点冷清,不比节目组准备的别墅热闹。 但却多了一分熟悉和安心。 吃完饭,陆昭趴在床上看了会儿剧本。 程冕在洗澡,只有非常轻微的水声漫出来,纸业翻动的声音能轻而易举的盖过。 半晌,陆昭捻着纸质剧本书页的手顿了顿,在床上翻了个身。 又过了一会儿,床边微陷下去一块,水汽漫得更近。 陆昭抬头去看身边的人。 他捂着手中的剧本,道:“你别把我剧本弄湿了。” 程冕擦了两下头发,把毛巾扔到一边。 “那就把剧本放好。”他道。 陆昭按着剧本,没动。 “家里床很舒服。”程冕说。 “嗯……”陆昭手指捻了捻书页。 渝一习—— “隔音也好。”程冕又道。 “……” 真是要命。 《我们的记忆》这一期的预告片剪了出来。 点开视频,画面还没显露,就听到一声气震山河的:“老公!” 没人应。 于是刚刚的声音就又叫了一声:“老——公——” 点进来的粉丝快被这两嗓子给震碎了。 倒不全是因为这声音。 而是这两声“老公”叫得,不仅没有任何扭捏和羞涩,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坦荡。 “我去,这谁的声音?”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就算是恋综也不至于这样吧?” “……别告诉我是陆昭在叫程冕?” “艹,还真是他在叫。” 画面显露出来,陆昭站在别墅下,拢着手朝楼上喊。 楼上的程冕无奈看了一眼,转身似乎要下楼。 楼下的院子里,齐辛和乔亿也在场。 齐辛的表情一言难尽,忍不住开口:“陆老师,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把老公这个称呼,叫的跟兄弟似的?” 一旁的乔亿也在取经:“我也想知道。” 刚刚叫老公的人倒挺淡定,想了想说:“我和程冕除了——以外和兄弟也没什么区别。” 弹幕上程冕的粉丝疯了。 “等等,除了什么以外?节目组你有种别消音!” “领证?睡过?淦!” “……我一时竟然搞不懂陆昭到底是在讨好我们,还是要气死我们。” 四组嘉宾里就陆昭和程冕这组争议最大,预告片剪了他们,正片的播放量直网上冲。 陆昭出道两年,还算是个新人。 《剑山》开播,再加上这档综艺,算是陆昭第一次进入公众视线。 晚上,姚太太和相熟的姐妹参加了一个沙龙。 贵妇们一个个陆续到来。 其中一位一边往里走,一边往刷着手机上的视频。 按资产来算,这位太太在圈子里资历不算很高,但她丈夫是国家一级钢琴家,格调很高。 有人凑过去打招呼:“张太太,这是看谁弹琴呢?” “是这档综艺啊,昨晚我还在追。” 有人看向姚太太:“一言可真上镜。” 姚太太把得意隐藏得很隐晦:“小孩子去玩玩而已。” 张太太没参与几人的对话,还在看着剪辑的视频,一段琴音流露出来。 有人问:“是一言弹的吧?真不错。” 姚太太喝了口茶,嘴角笑意更深。 张太太却按了暂停键,抬头解释:“不是一言,是另一个孩子。昨天我看综艺,看到这里我老公凑了过来。” “我还挺稀奇他怎么对这节目感兴趣,结果他听完这段,说这孩子天赋不错,可惜没能继续往下练。” 这话听得在场几位太太忍不住都凑了过去。 姚太太更是支棱起了耳朵。 众所周知,这位张太太的先生要求极高,很少收徒。 姚一言当年还是她想尽办法搭上关系,才塞进张家学琴。 现在这是谁,竟然能让张先生夸一句天赋不错? 姚太太也凑过去瞥了一眼。 屏幕上,容貌漂亮到乖张的青年漫不经心弹着琴,沉浸在音乐里,嘴角带笑。 是姚太太没见过的样子。 姚太太被烫一般收回了视线,坐直身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有太太也跟着可惜地问:“弹得挺好,怎么高中就不弹了呢?” “应该从前的家庭不是很好吧?” 周围人跟着或真或假的叹息。 有人打趣:“看中了张先生怎么不上赶着收个徒?” 张太太睨了那人一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程家那位的人,现在想学还能缺了老师……” 姚太太如坐针毡。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应该是生怕别人把这个出身不怎么好的小明星和自己扯上关系,可胸腔里又有种别的慌乱和可惜。 晚上,姚一言和姚力江结束酒局回了家。 “我上去看看妈。”姚一言说。 姚力江拍拍他的肩膀,走向洗手间。 姚一言悄声上了楼,放轻动作,想给姚太太一个惊喜。 他知道姚太太最喜欢他这样做。 房门没关严,姚一言悄然贴近门边,动作却陡然顿住。 门内传来一段轻快的圆舞曲,悠扬地在走廊上回荡。 姚一言僵在门外,像听到了索命的乐章。 - “这转账怎么不收就退回来了?”田珍看着手机。 一旁理货的陆昌叹了口气:“孩子给你你就收着,转来转去瞎折腾。” “你说什么屁话?”田珍拍了陆昌一巴掌,“这是能收的吗?” 说完田珍又看看手机,转身去阳台晒衣服。 陆昌没再说话,沉默地理着货。 过了一会儿,阳台传来田珍的声音,又低又闷:“下次你别过去了。万一让人家知道他在我们这待过,多不好。” “现在是明星,外面的人最容易说七说八的。” “再说你老和他联系,他自己家里的人看到怎么想?” 楼下的店铺里传来喊声。 田珍把衣服放下来,应了一声连忙下来。 店里站着的是邻居,一见她下来便招手:“田姨,你看手机了吗?” “什么?群里又有消息了吗?”田珍在身上擦擦手,想起手机忘楼上了。 邻居直接拿着手机凑到田珍面前:“快看这个。” 田珍伸头过去看了一眼。 屏幕上是陆昭在弹琴。 几年没见,当初那个青涩调皮的男孩,已经长成了现在这个漂亮但沉默的青年。 弹琴时,又偶尔露出些熟悉的影子。 田珍眼睛黏在屏幕上,不自觉接过了手机。 视频里有人问:“是放弃钢琴了吗?” 青年垂眸,笑着答:“高中就没怎么练过了。” …… 田珍脸上升起的那股欣慰和怀念缓慢地刹住,变成一种混杂着无奈的愧疚。 “挺好的……”她伸手,想把手机递还给邻居。 这时第一个视频播放完,软件自动往下播。 画面变成了一个窄小昏暗的仓库。 刚刚闪耀弹着琴的青年,挽着袖子站在一摞箱子前,一边把顶部的箱子往下搬,一边和身边的老太太闲聊:“我家里就是做这个的。” 青年的眼睛晶亮:“我妈腰不好搬不了重的,都是我来帮忙。” …… 陆昭醒得很艰难。 热毛巾盖了好一会儿,他才诈尸一样掀开毛巾翻了个身。 浑身骨头都跟着哀嚎。 他从平躺缓缓变成趴着。 觉得腰好受点了,这才侧头看向衣帽间。 衣帽间的设置及其照顾陆昭。 他只要趴在枕头上一转头,就能看到里面的饰品柜。 这还是陆昭刚搬进来时,为了能多睡几分钟懒觉,特地要求的。 程冕站在饰品柜旁,慢条斯理系着袖扣。 陆昭眯眼看了看,觉得窗外阳光有点不正常的刺眼。
70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