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寒恰到好处露出几分脆弱——都不用演,他面色本就憔悴得很:“陪我参加仪式,昭昭。” “啊?”季昭蹙起眉,“哥哥要去抢,抢婚吗?我,我可能不行——”他这腿,这力气,怕不能胜任。 “不是!”抢什么婚……闻寒真的肝疼。 “我已经放下了。”他忍着气往下演,“让你陪我去,是想证明我过得很好,也彻底和过去做一个告别。” “哦……”季昭眨眨眼,懂了:哥哥输人不输阵,要在狗男人面前撑起面子。 他抬起头,慈悲又怜爱地看了闻寒一眼:自欺欺人了,哥哥,你这不是放下啊。 闻寒被他看得脸阵阵发黑——但没办法,还是强忍:“可以吗,昭昭?” “哥哥,退一步海阔天空——”季昭语重心长了。 但说到一半,看见闻寒眼中压抑的积蓄的风暴,他舌头一拐:“可以!” * 办公室的门打开,闻寒已重新戴好墨镜,带了季昭出来。 黎爸爸也听说消息赶了过来,在走廊上压着激动和闻寒握了握手,又好生夸奖了一番季昭天赋卓绝、年轻有为,听得季昭直犯尴尬:“叔叔,我有点事要耽误两天,下周再来您这边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这边不急的。”黎爸爸笑呵呵说。 “那还包,包食宿吗?”季昭不大好意思地问。 什么意思,他还来啊?!小何看了眼季昭,又下意识看向闻寒。 闻寒表情微微僵硬,捏紧指尖,没有说话。 黎爸爸也有些诧异季昭这么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闻寒,压下疑惑开口:“包。你是专家,随时来随时包。” 季昭眉开眼笑:”谢谢叔叔!“ 黎爸爸见他笑容灿烂,不由自主也笑了笑,亲切地拍拍他肩膀:“好小子,叔叔看好你!” 隔着走廊,十米开外,院中又多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赶来的季家父母正坐在里面,贪婪又心酸地望着儿子。 看见季昭跟黎爸爸互动,季父尤其心酸:傻小子,冲着别人的爸爸笑得那么甜…… 老夫老妻了,季母听见他直拿鼻子出气,就知道他心里转的什么念头:“你也是,小肚鸡肠。” 她边说边目不转睛盯着走廊上的儿子——见到儿子安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走廊上,黎妈妈正提了一只大袋子交到季昭手上,殷殷向他交代:“这是阿姨给你买的衣服,还买了日用品,我先收着了,你下次来的时候正好用上,衣服你拿去穿。” “不,不用了,阿姨。”季昭很惊讶。 “阿姨知道你不缺。”——本以为他是缺的——“买都买了,别嫌弃。” “那……谢谢阿姨。”季昭半是窘迫,半是感动,用不灵便的左手接过袋子,手腕微微晃了晃。 “什么东西啊,那么沉,昭昭提不提得动……”季母听不见他们对话,光看见季昭微红着脸朝黎妈妈笑,眼睛晶亮,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不由嘀咕出声。 “我小肚鸡肠?”季父看她一眼,难得不讲风度了一回,“您倒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得,半斤对八两,您两位谁也别笑谁了……季铭抽抽嘴角,把窗打开一丝缝隙。 “你开窗干嘛?!”父母同时把矛头调转指向他。 “车里太酸了,我透透气……” 他说着,在父母冷冰冰的视线下,又不声不响把只开了一丝丝缝的车窗升起来。 他升起来的正是时候,闻寒和季昭一行已经同黎家夫妻告别,正走出办公楼。 黎时泽姐弟送他们步行下了台阶,闻寒示意二人留步,再次道谢,感谢他们收留季昭。 “不用,寒哥。”黎时泽大大咧咧一笑,“我跟昭昭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他说着,看向季昭,揉了把他的头:“回去记得吃感冒药,以后别瞎闹脾气。” “没有。”季昭微微晃头避开他伸来的手,小声嘟囔。他没有闹脾气。 黎时泽张口还要再说什么,闻寒看向他,客气开口:“黎先生,借一步说话。” 黎时泽不明所以,跟着他迈开两步:“您说。” 闻寒看了眼季昭,凑近黎时泽一些,低声耳语:“抱歉,有件事黎先生误会了。” “什么?” “季昭不是十八岁。他二十八。” 哈?黎时泽嘴巴缓缓张大。 闻寒却生怕他惊吓不够——“他二十八,已婚。” 黎时泽嘴巴越张越大,大到能放下一枚鸭蛋,闻寒淡定如初:“他失忆后受不了刺激,这些事告诉他他可能会晕倒,黎先生能否帮忙保密?” “当,当然。”黎时泽梦游似的答。 “多谢。”闻寒再次道谢,拍拍他的肩,转身走回季昭身边,牵起他手腕,特意回头看了黎时泽一眼,在他的注目下,指腹在季昭手腕上摩挲了两下,才拉着他往车里走去。 黎时泽像被雷击中了天灵盖,怔怔看着他们背影,许久缓不过神来:已婚……跟谁?! 坐进车子,季昭喜滋滋的:哥哥牵他手了耶,是不是不生他气了? ——是的,虽然自觉没做错什么,闻寒心情不好,在生他气,他隐约还是知道的。 幸好,哥哥已经不气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敢说话了:“哥哥你腰还好吗?” “还行,断不了。”闻寒冷冷答。 嗯?季昭眨了眨眼,看了眼闻寒,又看了眼自己被抛开的手腕,小心翼翼了:“哥哥,你别生气了——”他说着,凑近闻寒,蠢头蠢脑低声耳语,“对宝宝不好的……” 呵。闻寒手指在膝头跳了跳。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哪怕是对一个傻子。哪怕是对一个他深爱的傻子。 可季昭不知道这一点。季昭还在继续:“哥哥,你今天的叶酸吃了吗?” 这句他忘了压低音量,小何抽了抽嘴角,前排的林善则回过头来,看向闻寒,一脸震惊:吃啥? 闻寒错开他视线,眼见季昭还要开口,终于忍不住:“你闭嘴。” 呜呜,哥哥好凶。 季昭委屈,但不敢造次,乖乖闭了嘴——闭了足足半分钟。 半分钟后他举起被包裹着的爪子:“哥哥,好疼。” 闻寒冷冷看他一眼,不为所动:“刚才不是说不疼吗?” “……阵,阵痛。”季昭静了半晌,吭吭哧哧憋出一句。 闻寒险些破功,好在还是憋住了,依旧“不为所动”。 季昭悄悄看他一眼,可怜巴巴收回手,垂着头,一副自闭模样。 闻寒手指捏了捏,又捏了捏,终于忍不住,不作声伸出手,包覆住他裹着纱布的手掌,轻轻拢在掌心。 季昭眼睛亮了亮,扬起嘴角,又放下。又扬起嘴角,又放下…… 手指不安分地动了动,被闻寒瞪了一眼,他又停下来,脸上讪讪的,心里却踏实了。 “哥哥,呼呼。”他抬起头,眼巴巴看向闻寒。 “呼什么,你三岁吗?”闻寒没好气。 “疼嘛。”季昭小声争辩了句——语气绵软的不像样。 闻寒心尖一麻,忍不住,还是捞起他的手,隔着纱布,敷衍地吹了两下。 小何瞥了眼后视镜,把闻寒的动作尽收眼底。 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寒哥他到底拿季总毫无办法啊……
第67章 第67章 “哥, 寒哥?”迷迷糊糊,闻寒被一道声音叫醒。 他困顿地睁开眼睛,小何正扭着脖子叫他:“到家了, 寒哥。” 闻寒怔了下神,缓缓清醒,肩膀又酸又麻又……热烘烘的, 他下意识扭头,看见季昭毛茸茸的脑袋,不由自主勾起嘴角。 勾到一半,猛地放平。 他意识到他肩窝处热的不正常。 伸出手一摸, 季昭额头果然滚烫。 “去医院。”他皱起眉。 * “昭昭,醒醒。”脸被人轻轻拍了拍,季昭扭开头,把脸埋在枕头上——咦,这枕头有点硬,但是……香。 他拿鼻尖在“枕头”上拱了拱, 闭着眼哼哼唧唧:“再睡会儿……” “等会儿再睡。”闻寒把他头扶正,再次拍拍他的脸。见他还不醒, 他捏住他鼻梁,呼吸不畅, 季昭终于睁开眼:“哥哥?” “嗯。你发烧了, 下车去看下医生。” “不用。”季昭困得厉害, 格外不想动, 不配合地闭上眼睛,“就是感冒, 吃点儿药就好。” “不行。”闻寒拧了把他的脸,“起来, 去看看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纱布层层解开,季昭伤痕累累的掌心露出来。 此前处理伤口时闻寒没有看,现在看见,饶是知道他伤的不轻,放在椅背上的手仍不由用力捏紧。 “局部有些发炎,不严重,双氧水冲洗就可以。”医生看了一眼伤口,淡定道。 季昭神色紧张:“疼,疼吗?” “双氧水冲洗,是有些疼的。”医生看了他一眼,碰上他清亮的眼睛,笑,“这么大个子,还怕疼?怕疼倒是多注意啊。” 季昭冤枉:“注意了的……” 注意了才怪。这种嘴硬的病人医生见得多了,吃点苦头就知道该怎么注意了——他也不多说,拉过推车,拿出药瓶。 季昭手指颤了颤,没出息地扭开头,全身提前紧张地绷起来。 闻寒知道他怕疼,怕他等会儿乱动,一只手搂过他的头按在自己腹部,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季昭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十八了,又不是小孩子。 正准备挣开,凉凉的液体浇过来,他一痛,往闻寒怀里钻了钻…… 双氧水浇过,伤处“滋滋”浮现白沫,季昭手掌抖了抖,下意识要往回缩。 但胳膊被闻寒钳制住了不让动,季昭只好重重抽了两口气,安静下来。 闻寒手指爱抚地顺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好了,没事了。” 医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啧,怪不得娇气成这样,原来是有人这么哄着。 两人都戴着口罩,但只看眉眼,也知道是大帅哥。医生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撇撇嘴,又是一大股双氧水浇下来:上班还要吃狗粮,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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