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反应永远优越常人，在那只蜘蛛发疯前，先一步做出判断，将览星带离了危险区域。 大股蛛丝喷射而出，如同水里的鱼，在空气中游走漂流，无差且精准地射击所有人类。 览星被孟章提溜着后领，险险躲避那团不明物质的袭击，等他们反应过来后，那只八只腿的娃娃脸蜘蛛早就不见了踪影。 ＊ 览星手指因为攀爬受了伤，西塞罗像是只气势汹汹的大鹅，在司宿的吩咐下，夹带个人恩怨，一路念叨着“命令”和“规矩”，览星怕真把他惹毛了，只好再度把“坑蒙拐骗”等力的神态拿出来，像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低头受教，乖乖被西塞罗扭送至伤兵营。 中区的伤兵营有一半开在户外——地方有限，闹哄哄的，噪音制造能力跟刚刚的蚊子大军不相上下，览星在户外排队等包扎的时候，耳朵被左一声哀嚎右一声的怒吼刺激地想要逃跑。 西塞罗正好来帮忙，顺带盯着他。 “别乱动。”他皱着鼻子警告道。 “你才是别乱动，说了多少次，你再这么多说下去，下巴干脆搁在桌子上供着吧，省的我们还得再给您接上去。” 中区第一护士长忙的脚不着地，她刚路过就听西塞罗那家伙的声音，放过他那可怜的下颌骨吧，她忍不住教训他几句:“少说两句吧，西塞罗队长，就当是了为您紊乱的下颌。” “……”西塞罗闭嘴了，但他眼睛还能动，他瞪着一旁看起来随时可能笑出声的览星，更像一只找茬的大鹅。 览星没笑，他只是扭过头，背着身子，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天空轰隆隆地滑过什么东西，阴影似一只巨大的虫匍匐过地，地面的人类对虫仍草木皆兵，他们吓了一跳，伤兵营嘈嘈杂杂的声音骤然停歇。 他们一齐抬头看去，是飞机。 联邦军的飞机。 不待览星收回视线，周围的哄笑声和夹着三两粗话一并而起： “把老子的钱还回来！” “联邦军校名不虚传呐，又培养了一批废物送去域内了！” 中区的大伙儿积攒了满腹怨气，正没处撒，联邦军校的飞机就像是特地来显眼的靶子，撞枪口上来了，心口窝火得很，纷纷指着天空的直升机肆意唾弃，说话自然没轻没重。 “我看呐，是送给域内那群智障擦屁股的吧。” “哈哈哈你说的不对吧，我看，是送屁股的！” 联邦军校吗？ 览星再度仰起头，碧蓝的眼瞳里浮出一点波澜，可惜雁过无痕，空中只剩下恢复安宁的蓝天，澄澈地回视他。 ＊ 次年，422年。 中区的虫袭依旧频繁，然而头顶也不安宁。 特别到了春末，不停地有直升机来回路过，自从419年，联邦新规定出台后，在开启精神力这一标准普及之下，空中航道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联邦比中区的电网还破，什么精神力，简直是扯淡。” 精神力是出入资格新加的一项，这玩意虚入泡影，联邦摆出一大堆专家结论，逐年增高的心理疾病、某个长名字教授的观察报告，洋洋洒洒下，总结性解释为“为考虑联邦集体情绪，为联邦稳固发展，减少精神波动。” 扯淡！ 联邦这些年的精神问题，百分之八十是那虫子闹的……倒不是说这精神力检测没用，但是实在是膈应人——因为有人天生就连最基础的0.1都达不到。 联邦规定，精神力检测低于0.1者，禁止外出。 “搞得像人就得分成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一样，我呸，凭什么，我想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死了也是我死，管他们屁事。” 莱恩今年刚到中区，他的精神力数值是0.12，他出入没限制，但还是愤愤不平道：“联邦迟早完蛋！” 他们正在修电网，这段时间的虫子把电网挠出了好几个口，趁着喘口气的功夫，护墙队的大伙赶紧工作。 览星负责在底下守护他们，以防突然钻出一只虫，把这些正在给墙穿针引线的裁缝们吓得跌下来。 “……”西塞罗作为孟章的近卫，他负责彼此的领队工作，听见头顶的嚷嚷，不耐地踢了脚石头，转头看着览星似乎若有所思的表情，皱着眉道:“快把耳朵捂住，少听多看。” “您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吗？”览星语气平静地问他。 西塞罗踢石头的脚凝固在半空，过了几秒，他重重地咋舌。 “我觉得你应该也少说话，”西塞罗斜着眼，用手指着自己的下颌骨，意有所指道，“小心被警告。” 览星点点头，闭嘴了。 其实，今天不应该是西塞罗带班，览星记得，他向来都是跟在孟章身后的。 说起来，孟章去哪了？ 览星不动声色地扫过西塞罗烦躁的背影，他眯起眼，下意识看向远处的深林。 修理完中区破破烂烂的防护墙，回营的路上，有人紧张地嚷着将军出事了！ 兵团的大伙着急忙慌地赶去营帐，览星被西塞罗推着后背，稀里糊涂地随着这群不知轻重的兵痞子前去探病。 他们不是第一批，前面挤满了人，览星没跟西塞罗继续往人堆里挤，他走到一边，注意到，人群以外还有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司宿。 他站在门口没进去，这个中区第二个掌权人，背着手，闲情逸致地仰头赏天。 “您怎么不进去？”览星直愣愣地问道。 “唔，”常年身着长袍的男人见是览星，轻轻笑一下，他对点头示好，抬手指了指天空，说，“今天天气不错。” 览星学着他的动作，仰头看天，确实不错，日暮时分，天空色彩混杂多彩，流云稀少，偶尔滑过几架眼熟的飞机。 去年这个时候好像就见过……览星想起来，啊，是联邦军校。 “看来今年域内留了不少人啊。”司宿自顾自的说起来，览星扭头看了眼他，他柔声解释说：“又到毕业季了。” 览星依旧疑惑，但是他没问，司宿会读心术般看了出来，他主动说道：“联邦军校采用五年制，到了四年级，所有人都要去域内参加培训，为决定毕业后的去向。” 司宿看起来对军校很熟悉，他说：“一般往北飞的是四年级，从北边来的，”他顿了顿，“是应届毕业生，以前，一般都会往各大区派人，但是这两年，”他叹了口气，“域内似乎把其他地方的人都忘了，” 西塞罗在帐前把人赶走后，他快步来到司宿身边，见司宿沉默地看着手心，他搓了搓手，殷勤而小心地开口道：“大人，您……”他示意门口已经没有阻碍，吵闹声已经消停。 “多谢。”他冲西塞罗感激一笑，抬脚往畅通无阻的营帐走去了。 他还有半句没说完，但听见这句话的人都心知肚明—— 特别是中区。 联邦，忘了中区。 览星想跟上去，方才还推他来的西塞罗脸变得飞快，拉住他不让他跟进去。 “将军和大人有话要说，小孩子一边去玩。”他粗声粗气抬手赶人。 览星看着自己跟西塞罗几乎等高的肩膀，顿觉莫名其妙，可西塞罗又是如此顽固，览性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掉头离开。 半分钟后，览星出现在营帐的侧边。 他靠近营帐的小窗，看见司宿坐在孟章身边，一向常年画似的笑脸出现了裂纹，他蹙着眉，十分担忧道：“大帅怎么受伤了？” “没事，”孟章瞅了眼自己胳膊那道大口子，面色惨白道，“几个毛头小子想进城，自以为穿了衣服就能管人了，没忍住，比划了几下。” 司宿摇摇头，对他故作不在意的态度十分无奈，却没多说什么，他目光轻轻转动，又说：“大帅，刀上的血还未去净。” 览星闻声寻去。 在桌上，孟章那把造型奇特的砍刀，正如斡旋而归的将军般悠然平躺，那刀刀腹极深，弧度流畅，刀尖锋锐地上挑，是野外刺穿的好手。 孟章去了野外？不对，他没带其他士兵，他没看见其他人受伤，那么，就不是去野外…… 鲜红的血，“他们”是……人吗？ 如此想着，耳畔再度响起螺旋桨搅乱空气的哗哗声，览星将视线从营帐里收回，他抬头，不远处，三架涂装着联邦军队标识的直升机正在上升，似乎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往北飞去。 那个地方，览星垂下眼睫，思索到，应该是，中区的城门。 根据他们的对话，孟章应该是跟联邦军交手了，原因不明，结果不明。 他们拒绝联邦军进入中区。 孟章这是要做什么？ 在被发现前，览星飞快离开那里，他脑袋不停地想着，按照司宿话里的意思，是联邦对中区不管不顾在先，孟章把人赶走，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有什么私心呢？ 览星看着中区修修补补防护墙，街道疲倦不堪的百姓，他感到一阵茫然，他们三个，又是为什么要来中区呢？ ＊ 览星他们依循“那边”的吩咐，一直留在中区。 有关精神力的事情依然没什么头绪——只是对温地而言，优等生览星已经足够能让那颗小珠子热如烙铁，但是具体能力如何实行，谁也不知道。 直到423年某日开始，览星孤身开始出城，在交付完孟章、司宿给他的任务后，他偶尔会给两个伙伴带来一些信息。 有来自“那边”的，也有览星自己发现的。 他会使用力量了，当览星满身泥泞地回到营地，温地和洛汀都还以为是泥巴成精了。 览星没有说他经历了哪些，那晚，温地和洛汀感觉到自己被刀一般的东西劈成两半，黑夜不再只有漆黑一片，身体似乎长出了新的肢体，能触探一切无形、有形的存在。 时隔四年，他们再次，看到了洞穴。 那是一座熟悉也陌生的建筑，它站在一处凹陷的大坑里，洁白无瑕地裹在绿地中，熟悉是心底的那种亲切感，陌生，是因为他们本体的记忆里，确确实实没有见过它。 因为它身处雨林，温地和洛汀从未出过城。 “这里连接圜土，”览星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像是遥远的天外之音，没什么情绪起伏，“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进入的洞穴。” “洞穴”—— 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十分轻松，犹如家常便饭，尽管，这个词也是他第一次使用。 “我去过那里。”览星告诉温地和洛汀，他第一次的任务，去的就是这个在当时已经荒废的研究所。 “览星，我们是在你的记忆里吗？”洛汀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周围的一切太真实了，风吹拂身体的感受找不出一丝纰漏。 “嗯，更准确说，你们在我创造的洞穴里。” 都在，直感者用精神力构造的世界。
90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