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没在意,而是再度看了看座位靠背中心的贴纸,上面清晰的写着——“9排16座”。 男人嗓音斯文有礼,像是晴光中渡过的雪色:“抱歉,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这确实是我的位置。” 女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所有买演唱会门票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位置从不对外出售的,它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售卖的界面里。” 所以根本不存在失误让他错拿到票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撒谎。” 裴旻抬眼,压在棒球帽和口罩中露出的一双眼清润温和,即便被质问,也没有局促和慌乱,知道也许林辞野给他的这张票不同寻常,也难怪引起人怀疑,也因为是林辞野的粉丝,声音底色还添了温和,并没有生气:“你好,我的位置确实是9排16号。” 任谁火气冲的时候碰到对方始终从容温和,也很难继续发脾气。 “不是我怀疑你,这是惯例。” “你有没有票?拿给我看一下,不然我就叫保安!”她怀疑这个人就是混进来的,不知道有什么企图,否则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所以哪怕他态度好,女人也不打算轻轻揭过。 裴旻陡然记起林辞野说过给他的票是特制的,票根尾端还有三道细细的银河色,像是随笔勾画,又像是孔雀张扬的羽毛。 看着越来越多往这边注意过来的视线,微顿,薄唇轻抿,走到侧边发微信和许愿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许愿很快回复,还说已经让保安过来了,让他稍等。 裴旻想了下,看见远方有匆匆赶过来的保安,抬手叫了一下装作是他叫过来的。 然后走过去,在女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和保安简单沟通了下,然后递过去一个东西,很快,保安走到女人面前。 “他的位置确实在这里。”说了一句,保安转身就要走。 女人从震惊中回过神不依不饶的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可能坐这里?这不可能的啊。” 保安不耐烦的道:“你要看演唱会就保持安静,再闹。”他眼神含厉,意思不言而喻。 人助理都说了,让他听这人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和他老板有关系,一个位置而已,有什么? 女人往后退了一步,保安见她闭嘴,冲着裴旻点了点头就走了。 八点十分。 裴旻刚坐下,演唱会灯光就突然暗下,女人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赶忙坐下举起手机一边准备拍,一边聚精会神的往台上看。 裴旻目光专注的看向舞台,只见幕布处从黑暗中从下而上铺散破开一道幽蓝色似鬼火的光,像是张开巨大的羽翼,心口处被牢牢笼罩的压迫感逼迫的连呼吸都困难。 下一瞬,温润的清光洒落逐渐晕染开舒适的暖色,阳光簇簇往后翩迭,如同午后两点的阳光。 白色的建筑展露一角,却是不守规则的尖锐,白色烟雾从舞台下方喷出,十二个舞者从后面依次走出,模糊人影图案衣摆处无规则的剪裁,拓出黎明前白昼下仰望深渊的黑暗。 随着开场舞开始之后,舞台开始弥漫红色的灯光,在烬头才出现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男人指尖在墙面舒展似的张合,姿态悠然优雅的像是在庄园随性弹奏一曲钢琴。 音乐卡点骤然划破虚空的打开一道无形的门,宛若缓慢展开的山水画,一点点露出男人的长腿、腰腹、往上延伸,吊足了胃口,像是唤醒埋伏在骨子里蠢蠢欲动的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揭破折磨的痒。 蓝白挑染发尾尖端大屏幕上浮现一行英文短字,与其同时,男人低沉张扬的声音响彻内场。 “Hello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今夜Number one——第一自我演唱会。” “我是——” “林、辞、野。” 窒息与尖叫随着男人声音起落在体内蛰伏、释放,像是囚困笼中的野鸟堪称壮烈又绚丽的飞向天空。 林辞野行了一个古典的绅士里,手中帽沿在掌心微转,沉寂的音乐声随着圆礼帽在空中划过弧线骤然成倍响起。 舞台,由他掌控。 ----
第63章 “卧槽,是摇滚风!” “他走到了鼓手位,难道他还会敲鼓吗?” 林辞野站在架子鼓前,他左手肆意扬起张开,而后食指无名指瞬间并拢,比了个摇滚手势在空中停留足有一秒。 他的目光掠过层层人群似乎一瞬间与裴旻对视,形状完美的薄唇勾起一个洒然弧度。 I LOVE YOU! 裴旻莫名其妙的解出了这个暗码,像是常温的白水轰然达到难以想象的沸点,剧烈的反应让他额头都升起淡淡的薄汗,身体里的血液迅速回流,表达着他远不像表面不急不缓的平静。 鼓点、舞蹈、尖叫。 天旋地转。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个应援棒,旁边有个小姑娘催促:“你别愣着啊,挥,顺带帮我们举一下灯牌。” 裴旻低头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银色荧光棒,手臂僵硬的挥动。 “哎,你这样不行。”小姑娘说着就要去动他的手臂,裴旻被这样的热情惊讶的快速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谢谢,还给你。”他把东西递还给她。 “算了,我还有很多,送你了,不过你来演唱会居然都不带荧光棒的吗?那样多没氛围啊!”小姑娘睁着一双杏眼,青春洋溢的俏脸上不住吐槽。 “灯牌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小姑娘侧眼看他求助,一直张开手臂举着灯牌有点累了,她想换个姿势。 “可以。”裴旻应声,手放在她尾指下几公分的距离,等她撤走,才放上去顶端。 “你为什么带着口罩帽子啊,不会觉得闷吗?”小姑娘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目光上下打量,有点疑惑怎么这么奇怪的打扮。 “……有点不方便。”裴旻迟疑了一瞬,才答道,其实是林辞野硬的软的死缠烂打非要让他戴口罩和棒球帽,说是担心他因为长的太好看怕他被人抢走,这样他在台上不安心,他一个不安心,就容易不小心伤到自己…… 总而言之,裴旻答应了。 小姑娘没注意他的停顿,“算了。不说也没事,毕竟这也是你的自由嘛。” “好了,我要去看台那边走走,我要让阿野一眼就看到我的灯牌!”小姑娘握紧拳头,暗暗宣誓。 裴旻低头看了一眼灯牌上的字,上面写的是——我林辞野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小姑娘看到他的注视,一脸兴致勃勃的道:“怎么样,霸不霸气?嘿哈!” “……” “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小姑娘自动把他的沉默理解成认同,高高兴兴的拿着灯牌往前走了。 裴旻礼貌的注视的收回目光,坐回原处,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舞台,或者说,舞台上那个率性张扬的……人。 如果说平时,林辞野是一座沉寂的火山,你能感觉到它平息时无声的炙热,那么此刻,他就是茫茫无际平原上肆意燃烧吞噬一切的野火。 那种近乎不顾别人死活无情释放的张力,生生让人执迷。 “林辞野” 这三个字似乎成了脑内某种单一的字符,随声带的本能被一同呐喊。 裴旻捂着软的近乎发烫的心口,目光柔和带着浅浅笑意的看着舞台上尽情舞动的男人。 在歌曲伴奏即将走向高潮的那一刻,他忽然在密集的鼓点之中,拿着话筒像是升调的语气助词,压着满腔的情绪又仿佛兴之所至低敛着眉目,中指和食指在流光溢彩的话筒上散漫的敲击,抬眼时眼底自信又掌控。 “Pay mean?” “他喊的什么?” 裴旻清楚的听到耳边不住的传来粉丝嘈杂的议论声,又恍然什么都听不进,一切都离他远去。 胸腔的万般情绪揉杂,震惊,不可置信,……,血液一瞬间不受身体限制疯狂剧烈的涌动,裴旻双眸直愣愣的看着林辞野。 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在这样的舞台,当着近万人,毫不避讳的喊他的名字。 可又觉得,只用“这就是林辞野”六个字便足矣。 他就是这样,勇敢、坦诚、热烈。 让人惊诧又难以拒绝。 或者,不想拒绝。 粉丝也搞不清是什么,最后也只能把这无厘头的单词当做林辞野随性的一个语气助词。 唯一的知情者许愿:我老板怕不是疯了。 演唱会从八点十分一直持续到十一点三十二分结束,而那个手势也在结尾处出现。裴旻没有随着人群一起离开,而是按照原先的约定打算等人少一些在悄悄走去后台。 谁知,许愿突然给他发来一条微信,语气甚至有些匆忙,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让他在原地不要动。 裴旻有些疑惑,但想一想,觉得可能林辞野那边有点不方便,还是照做了。 内场的喧闹一点点抽离般远去,盛大的舞台终将落幕,沉重而又熄声的情感如风扫落叶透出一分凄清零落。 直到灯光完全沉寂,裴旻才又收到一条消息,不同的是这条是林辞野给他的发的。 L:到舞台前面。 手机散发的荧光照在男人温柔如玉的脸庞,幽蓝色的冷质衬得男人眉目更加精致而沉静,一束光忽然从舞台打在他的前方。 裴旻的脚步比刚才在黑暗中的小心翼翼轻松了很多,沿着光的方向从容不迫的行走。 男人唇边弥漫着清润的笑意,像是月桂树下拂过一缕松风,等他在舞台下站定,光倏然收回,又换成一束打在他前方。 男人的身形慢慢显现,林辞野卸了妆容,脸上还带着匆忙湿漉漉的水痕,沿着下颌砸在舞台,衣袖利落的卷到手肘,他手里依旧拿着话筒,林辞野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声音清越却又有一丝丝沙哑。 “裴旻,我曾说要为你单独唱一首《野火》,接下来你听好,它为你所有。” 舞台的灯光在青年眼中跳跃,又折射成朦胧的波痕。 他听到的不再来自四面八方的音响,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彻在他周身,像是把他一整个笼罩,又像是暧昧的微风来回吹拂在他耳廓,簇簇的发痒。 男人右腿屈膝,拓出与肩同宽的距离,束在剪裁利落的西装裤里的白衬衫随着前倾的动作绷紧勾勒出形状姣好的腰身,因着微动而慢慢往下延伸似从背部涌动一道道波浪,格外引人遐想。 在此刻定格的画面里,两人一个屈膝蹲在舞台上,一个挺拔站在舞台下,一上一下的对视,宛若神明在低头看对他仰望的信徒,这种模糊的颠倒,如置身梦境。 林辞野落定的尾音缱绻,宛若羽毛轻轻扫在心上,勾人又酥麻。 男人忽而右膝点地,动作不重,甚至有些轻,却隆重的似教堂宣誓和平鸽放飞的仪式,姿态正式又标准的像是西方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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