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霁刚要开口追问白竹,白竹已经挽着梁云渡离开了,夫夫俩回头对他露出神秘的笑容,摆摆手逃似的从阶梯离开山顶。 傅初霁疑惑的视线挪到罗屹脸上,罗屹立刻呈双手投降的姿势,满脸无辜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参与,我只是你最好的哥们,你可别想着报复我。” 报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小岛屿位于海岛南端,四面环海,交通不便,只能通过轮渡抵达岛屿的码头才能上岸。 傅初霁的心跳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躁动不安,情绪一整晚都是疑惑与兴奋交替,直到坐上飞机才暂时平复下来,睡了一会觉。 下车后他辗转去坐大巴车,路上遇到了邻座独自带婴儿的女士。 婴儿对外界声音很敏感,大巴车噪音扰得他哭闹不停,女士一直在向周围人道歉,傅初霁便把孩子抱到怀中,帮忙哄了一路,无聊的旅途因为这个又哭又笑的孩子增添不少趣味。 身体过量分泌的多巴胺取代了一路颠簸旅途的疲惫,傅初霁在飞机上欣赏湛蓝天空,在大巴车上看到久违的山峦风光,即便熬过一天一夜才抵达海岛的码头,他仍然亢奋不已。 在售票大厅等待中午前往小岛屿的船只时,傅初霁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镜中的自己,对自己的面容产生恍如隔日的陌生感。 这一年间,他沉浸在失去阮灯的哀痛中,变得整日不修边幅,再也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 不仅短发长成可以扎起小辫的长度,脸上更是没有能看的地方,阴郁的眼神没有一丝光彩,两个乌青的黑眼圈挂在眼下,唇色与脸色同样苍白,两天没刮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一层胡须青茬,整个人看起来沧桑不已,像是老了二十岁。 傅初霁始终不敢肯定今天要见的是到底是何人,再加上走得仓促,一着急就忘了收拾自己。 他看着镜中邋里邋遢的自己,愣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赶紧沾着水把炸毛的小辫重新扎好,又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至少还剩下个干净二字。 坐上旅途为五个小时的轮渡后,傅初霁站在甲板上,时隔一年再次重新看海。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恐惧到不敢再直视任何海洋,但这里的海景与栗海实在是太像了,海水蔚蓝,波涛柔和,晴朗天空中不见几片白云,这里就像是永远处于初夏季节的栗海,接纳着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住在小岛上的那个人一定很想念栗海的夏天。 傅初霁深吸一口气,扑面而来的咸湿海风吹得他双眼刺痛,可还是舍不得返回舱内。 直到他看到前方冒出整座翠绿山体,终于是在出发第二天黄昏抵达这座国内最南端的小岛。 当踏上岛屿土地的那一刻,傅初霁狂躁的心跳变得更为剧烈。 他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一路询问,很快就找到一处位于海边的老式六层居民楼,隔着楼下一条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对面就是小岛上著名的黄金沙滩。 楼房每天与日出和日落作伴,光线充足又敞亮,闲来无事向外眺望,就能观赏到楼下与海滩边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热闹景象,是岛屿上不二之选的浪漫居所。 傅初霁站在楼下,听到居民楼内传出街坊邻居炒菜的声音。 此时正是饭点,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开着灯,热闹不已的交谈声从屋内传出,四处洋溢着家常菜的味道。 他在楼下犹豫徘徊半个多小时,脑中一片乱麻,最终鼓足勇气踏进楼梯,一如当年去青草沟的老楼寻找阮灯那样,每走一步都在忏悔自己曾经的过错。 不同以往的是,当年他怀揣着满心期待,如今却只剩下对于未知的恐惧。 他已经不敢再奢望奇迹重新降临。 越靠近四楼东户的门口,傅初霁的心跳声越快,老式居民楼隔音不好,他能清楚地听到屋内传出婴儿哭泣的声音,以及一声熟悉的温柔呢喃,正在轻声哄孩子。 “宝宝怎么了呀?刚喝饱奶,也没有拉臭臭,怎么突然就哭了呀?” 傅初霁的眼眶涌上一片通红,之前的犹豫全部化作勇气,促使他抬手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黄昏刺眼的光线惹得他差一点掉眼泪。 眨眼间,消失一年的阮灯出现在他眼前,怀中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女婴。 阮灯漂亮的小脸恢复了从前的粉嫩与莹润,岁月怜惜他的纯真,舍不得夺去少年笑容间独有的明媚,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傅初霁一生求之不得的明灯。 他的眼神中多了初为人母的温柔,唇边漾开的笑意泛至眉梢,闪烁着泪光的澄澈杏眼与傅初霁对视良久。 “灯灯……” 久别重逢的震撼徘徊在傅初霁心尖,三百多个日夜构成积郁成疾的眷念,在此刻都敌不过阮灯明媚的笑意。 两天未睡的疲惫在这一刻疯狂袭来,傅初霁再也支撑不住疲软的双腿,直直跪倒在阮灯身前,抱着他的双腿无声哭了起来。 ---- (ㆁᴗㆁ✿)哭过之后一切都会变好啦
第87章 囍字挂件 阮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想要把傅初霁拉起来。 但男人崩坏的情绪几近失控,抱着他的腿哭得不能自已,身体很快就出现不正常颤抖的情况。 “傅初霁……憋气!” 阮灯把穿着爬爬服的女儿放到地板上,从玄关抽出干净的塑料袋捂住傅初霁的口鼻,慌张道:“跟着我的声音深呼吸,一、二,对,慢慢呼吸。” 傅初霁眼前笼罩着一层朦胧水汽,失神地望着阮灯,愣了几秒才跟着他的声音一起呼吸,让停留在塑料袋内的二氧化碳重新进入体内。 阮灯用手心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看到他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尝试着把塑料袋拿下来。 “好点了吗?” 傅初霁脑中还残留着过度激动留下的眩晕,他的视线勉强集中到阮灯脸上,却突然被客厅墙上挂着的大红“囍”字中国结吸引过去。 傅初霁一下子就清醒了。 “嗯。”他留下一个语调奇怪的字,原本哭到红肿的眼眶血色再添浓郁。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朝思暮想的阮灯,大脑在组织语言时还是有些迟钝。 “感觉好多了,谢谢老……谢谢灯灯,我可能是路上太累了,一见面就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抱歉。” 阮灯笑着扑进傅初霁的怀中,差一点把刚恢复力气的他扑在地上:“瞎说!这能叫什么大麻烦呀?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呢,我都做好一打开门就看到你笑得像个傻狗一样的画面了,结果没想到你哭得比宝宝还厉害。” 傅初霁紧紧搂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黄昏刺眼的光线一度让他恍如隔世,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境。 他稳住身形,失笑道:“因为我以为你真的死了,白竹跟我说这里有我想见的人,我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排除了一遍,却还是不敢想这个人是不是你。” “是我,我不仅好好地活下来了,还生出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我们一直在等你找过来,所以今天终于见面啦!”阮灯回抱住傅初霁,柔声安慰他。 傅初霁忍住泪水,把脸埋到阮灯柔软胸脯前,感受着他胸腔内鲜活跳动的心跳,喃喃道:“灯灯,我好想你,这一年我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你,但现在梦醒了,对吗?” 原来电视剧里死而复生的剧情不止是戏剧效果,奇迹真的会降临到他身上来。 他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糟糕的人,老天爷夺走了他的母亲,也夺走了他的爱人和孩子,但幸运的是,他的爱人及时制止住他的恶行,向命运勇敢反击,以完美的状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梦醒了,你以后再也不会做噩梦了。”阮灯用下巴蹭傅初霁的头顶,笑着说,“我也想你,每天都很想你,做饭被油崩到的时候,有帅哥跟我搭讪的时候,还有洗澡没人给我搓背的时候,我都好想你。” “真好,灯灯长大了。”傅初霁环视屋内温馨的摆设,光是从阮灯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出他这一年过得没有太糟糕。 真好。 阮灯没有活在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之下,真好。 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忘却时间的流逝,宝宝自己爬到他们脚边,用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傅初霁的裤脚,口中表达着婴儿对陌生人疑惑的情绪。 “咿呀……哦?呀……呀……” 傅初霁又惊又喜,笑着拉住女儿的手指:“你想说什么呀?哦?是嫌我们没有陪你玩吗?” “哎呦,忘了宝宝还在了,快起来进屋吧。”阮灯从傅初霁怀中站起来,示意他抱起孩子,“你把她抱起来吧,父女俩见面仪式不能少。” 傅初霁背上的旅行包还没解下来,他伸手将地上这团柔软又脆弱的小生命托在宽大掌心中,揽在臂弯里细细打量女儿的面容。 与女儿的见面来迟了四个多月,此刻的惊喜不亚于当初知晓阮灯怀孕。 傅初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还没从阮灯“复生”的震惊中走出来,欢欣道:“我们的女儿真漂亮,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之前还一直说想要个女儿,要是长得像我就好了,老天爷一定是听到咱俩的心愿了,让我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宝。”阮灯笑道。 小姑娘本来对傅初霁十分陌生,一听到他俩夸自己,高兴得弯起葡萄般水润的大眼睛,对傅初霁露出一排粉嫩的牙龈,一双小手在空中抓个不停:“呀呀!嗯!” “哦~你也觉得自己很漂亮是不是呀?” 傅初霁笑得眉眼弯弯,试探着把食指伸过去。 小姑娘抓住他的手指,在空中晃来晃去,口中发出婴儿独有的可爱笑声。 与女儿肌肤接触的这一刻,傅初霁恍如隔世的梦境拨云散雾,回归到现实世界中来。 他感慨万分,视线环视四周,不仅墙上的“囍”字挂件刺痛到他,玄关处一双多余的男士大码拖鞋更是敲响警钟。 这里是一厅一室的温馨小家,衣架上挂着的深蓝色工作服外套,茶几上两个并排放置的水杯,以及随手放在旁边的烟盒与打火机,无不披露出这个家还有另一位男主人的存在。 傅初霁猜不透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是嫉妒,还是失落,亦或是愤怒,各种情绪像打翻的调料台,糅杂在他的心头幻化成奇怪的感觉,让他在暴怒的边缘猛地被一条绳子拽回安全线以内。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再也不会对阮灯发疯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阮灯站在卫生间门口对他招手:“快来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精神,等会晚饭尝尝我的手艺。” 傅初霁的兴奋值只维持到现在,并且开始急速下滑,整个人又恢复成失魂落魄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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