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裴嘉南微微皱着眉。 “如果真烂醉如泥,怎么可能硬得起来?”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裴嘉南一眼。 “证据”不都在他手里么,他应该清楚。怎么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啊,那眼神清澈得让陆钦言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负罪感,好像他在把人带坏。 “……”这一句撞进耳朵里,直白又辛辣,裴嘉南下意识别开了眼,他无言以对片刻,脸颊升起热意,慢吞吞道,“也对。” 陆钦言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又变得干净了,他一周没过来,这人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了,没个人监督,那胃简直遭受了非人的对待,不弄坏才奇怪。 吃早餐的时候,他注视着对面低头喝粥的人,看着挺乖的,但没人看着自己就没数,嘱咐了一句:“这一周有好好吃饭么?” 裴嘉南说“有”,但陆钦言十分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倒不是说他在说谎,只是在好好吃饭的标准上,人和人之间估计就不一样。 “这么大人了,自己得知道照顾自己。”陆钦言起身收拾了空碗,微微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住在你这里,不可能天天在这监督你吃饭。” “那您要搬过来住么?”裴嘉南嘴张得太快,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说完才发现不对。 陆钦言动作一顿,瓷碗搁在了料理台上,轻轻一声响,他转过身来看着裴嘉南,眼中有笑意。 裴嘉南顿觉窘迫:“我那个,我就是……随口一问。” “你邀请我过来一起住?”陆钦言跟他确认,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真觉得他是正人君子,对他口头保证真就深信不疑吗,还是对他完全不设防? 他几乎有些无奈了,低声问道:“你是真不怕我越界吗?对我这么放心吗?” 裴嘉南低低地嘟哝了句什么。 陆钦言没听清,微微低下头,几乎把人逼进角落里了:“什么?” 裴嘉南轻声:“……你不会的。” 陆钦言笑了,抬手揉了把裴嘉南本就有些乱的头发,道:“我还真不知道我自己那么有定力呢,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 “也……没关系。”裴嘉南低低地说。 “嗯?” 裴嘉南伸手揪住陆钦言的一片衣角,好像从这个动作里获得了一些力量似的,他说:“越界……也没关系。” 陆钦言一愣,随即眼睛像是被这句话点亮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狂喜起来,他渴求了许久,等到真的迫近降临的那一刻反倒不敢相信。 “我有没有听错?”他堪堪保持了冷静,闭了一瞬眼又很快睁开,声音却带有一丝微哑,他再次确认道,“南南,你是同意跟我在一起了么?” 裴嘉南微微低头,从陆钦言的角度,就只能看到一段雪白的后颈,柔软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上去居然有点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可是躲在沙子里,鸵鸟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嗯。”良久,他才发出微弱的鼻音,声音轻轻的,像是带着谨慎,裴嘉南用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抬起头对上那双眼,说,“陆先生,我们试试吧。”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呢?陆钦言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不管是学生生涯,还是工作中,成绩业绩,那都是靠努力就能获得的东西,只有感情的事不是。他说过对追裴嘉南这件事没有把握,他是真的没有把握,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决定权交给对方了,完全不由自己做主,只能等着被挑选,等着对方点头。 等得到和等不到都是正常的,可能发生的事。陆钦言觉得自己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他等到了喜欢的人对自己点头。 “不要试试。”陆钦言得寸进尺地说,他叫了他的大名,因此显得郑重其事,“裴嘉南,我是认真的。” “你要和我在一起么?”他再次问道。 裴嘉南抿了抿唇,最终看着他,慢慢地点了下头。这个动作做到一半,他腰间忽然一重,陆钦言伸手将他压进了怀里。 “陆先生……” “不好意思,越界了。”裴嘉南满怀都是对方的味道,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没有乱七八糟的昂贵香水味,而是一股很干净清冽的味道,与此同时他听到对方含笑的声音低低沉沉响在自己耳边,有恃无恐地说,“你同意我越界的。” “……嗯。”裴嘉南顿了顿,话确实是他说的,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他试探着抬起手,轻轻放在了陆钦言的后背上,“干嘛突然抱我……” “不是突然。”陆钦言说,“一直都想抱你。南南,你可能对我有点儿误会,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以前都是怕把你吓跑了,可能装得像是那么回事儿。” 裴嘉南无言以对,对于对方的坦诚,说不出一个字来。闷在对方的怀抱里,简直像是被温水煮的青蛙,整个人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半晌,他才问:“陆先生,还要抱多久啊?” 陆钦言是第一次谈恋爱,难免不知轻重,喜形忘色。良久,他才不太乐意地松开手,说了声“抱歉”。 裴嘉南刚想说“没关系”,就听见对方又捏了下他的脸,说:“南南,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对吗?” 对于这个身份转变,裴嘉南还没能良好地适应,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他眉睫颤了一下,慢慢吞吞地点头。 “那你能不能别再叫我陆先生了?”陆钦言直截了当地说,“那么生疏?” “那我怎么叫你?” “我比你大一岁,你叫声哥也不吃亏吧?” 裴嘉南看着他,微红的嘴唇轻张,但没能发出声音。陆钦言看着,眸色沉了几分,他此刻是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直接伸手按了下那嘴唇,问:“叫不出来?” “叫声哥有那么难吗。” 陆钦言有些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的是什么天大的难题,他刚想说“算了,叫我名字就好”,就听见裴嘉南往前走了一步:“……言哥。” 陆钦言一顿。 顺耳多了。他那只手像是闲不下来似的,从裴嘉南的唇上移开,又很欠地捏了把他嫣红的耳垂,说:“以后就这么叫。” 裴嘉南是真没叫过别人哥。章恒也是比他大,他就从来没叫过,对方也没那么要求过,一直直呼其名。 他晕晕乎乎,直到陆钦言松开他,十分贤惠地去洗碗了,裴嘉南才回过神——怎么这么突然? 就吃个早饭,一切都变了,他现在不是单身了? 可这好像是他自己挑起来的。 裴嘉南懵了一会儿,没觉得懊恼,他抿了抿唇,有些随遇而安的味道,而且……他看了眼背对着他洗碗的人,心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陆钦言都收拾好了,他还站在那儿,带着水珠的头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裴嘉南才抬起脸。 “想什么呢?”陆钦言问,“后悔了?” 裴嘉南摇头,他突然想起刚才那问题,问:“所以你要搬过来吗……言哥?” 陆钦言一顿,看向他:“你真的想让我搬过来?” 裴嘉南“啊”了一声:“你不想吗?” 这是什么问题,没谈过恋爱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啊。陆钦言失笑,他说:“我当然想啊。” “刚谈恋爱就同居,还有这种好事吗?” ----
第42章 == 虽然裴嘉南才是有过恋爱经历的那个,但他其实并不太懂循序渐进、恋爱的节奏这些东西。 他跟章恒谈恋爱的时候,完全是被对方引导着、牵着走的,但那时候他们都是学生,住在校内,各方面都受限制,不然,恐怕那时候就跟章恒同居了。 裴嘉南性格温和,说好听了叫温柔,说难听了也确实是耳根子软,有些没主见。除了他的原则和底线是不能碰的,在其他的事上,他一向很包容,也很好说话。 比如跟章恒在一起的六年里,他们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裴嘉南不是计较小节的人,其实想想,是他的包容而不是章恒的迁就,让这六年如此和谐。如果不是结婚的事触及裴嘉南的底线,大概还会这么一直包容下去。 今天就能从“朋友”变成“男朋友”这事,是陆钦言未曾预料的,至于同居,确实太快了一点,可是有时候,做事也不必那么讲究节奏,不必一举一动都要仔细斟酌才能踏出去。 因为面对这种好事,哪有拒绝的道理?从个人情感上他不想拒绝,理智徘徊了一圈,也没找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理由,不仅不是不利,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裴嘉南本来以为陆钦言的那点犹豫是因为他邀请他住过来——因为之前他跟章恒恋爱时,毕业同居时,章恒的计划是带裴嘉南去自己那套房子住,而不是住什么出租屋。裴嘉南不愿意,尤其不愿意显得自己像在傍大款,拒绝的态度坚定,章恒拗不过他,才答应搬过来的。 以陆钦言的身份,平时享受的东西只会比章恒有过之而无不及……裴嘉南觉得他怕是也会看不上自己这儿。 跟有钱人谈恋爱就是这点不好,裴嘉南难得从以往的经历里吸取了点教训,心想,要维持自己的尊严是件困难的事。 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你是攀了高枝,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就连那位“高枝”本人也会把这当作理所应当,即使没有不正当关系,他们花钱如流水,也觉得为自己的男朋友花几个钱是最无所谓不过的事,并不明白对方那可笑的尊严和坚持意义何在。 裴嘉南本来酝酿了一大堆用来说服对方的说辞,但是意外地,陆钦言直接说了“好”。 他效率很高,直接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行李送过来。这么一大清早,助理一个小时内就敲响了出租屋的门,裴嘉南看得瞠目结舌。 “你上次把打火机落在我这儿了。”裴嘉南想起来这茬,这才有机会说。 陆钦言不太有所谓:“正好不用带过来了。” 裴嘉南顿了顿,说:“你还是少用它吧,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陆钦言并没有烟瘾,章恒婚礼那天晚上被他看到是这几年来唯一一次了,没想到就这么一次,被他一直记挂着,上纲上线地教育一番。 明明自己也不是多么养生的人,都不好好吃饭,把胃糟蹋成那样,却一脸严肃地来说他。 “刚从朋友变成男朋友,”陆钦言故意说,“就开始管我了?” 裴嘉南脸一红:“我……”对上那双带着鲜明笑意的眼睛,他突然来了点气,“我不能管吗?” 之前表白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好像什么都听他的一样,他一点头就全变了吗? “能。”陆钦言忍着笑,问,“我的衣服放在哪?” 裴嘉南让出位置,分了一半衣柜给他。 两个人收拾了大半天,这房子因为多出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而热闹了起来。今天是休息日,午饭之后陆钦言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裴嘉南翻了本讲服装材料学的专业书看,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戴着耳机盘腿坐在一边,随手在纸上涂涂画画,给下一季度的设计找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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