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钦言看着,眸色沉了几分。 按摩师傅的手顺着那雪白的脊背捋下去,精油抹开,那薄皮立刻起了红痕。裴嘉南叫了声:“疼……不按了不按了。” 就是因为颈椎不好才会这么疼,陆钦言说:“忍一忍。” 按摩师傅的动作也没停。 裴嘉南咬住唇,但是声音还是软软地从齿关泄了出来。他心想,不是说带他来放松,不是上刑的吗?这分明就是酷刑! 按摩师傅给裴嘉南正骨,弄得那片薄薄的脊背上红了一片,弄完的时候裴嘉南彻底没力气了,揪着枕头喘气。 陆钦言走过去,替他拉了下衣服,问:“还疼吗?” 裴嘉南没说话。 “真的那么疼么?”陆钦言认真看他,问,“生气了?” 好半天,裴嘉南才抬起头来,确实疼,但是这么摁一下确实也对脊椎好,又疼又爽,他都憋出眼泪了。他摇了下头,突然说了声“痒”。 陆钦言扬了扬眉,问:“痒,还是疼?” 疼,也痒。裴嘉南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觉得有点不对劲。在他第三次抬起手的时候,陆钦言也觉得有点不对了。 “别动。”他轻轻按住裴嘉南的手,越过了一点礼貌的社交距离,倾身跪来,“我看看。” 他说话时的气息落在裴嘉南的后颈,裴嘉南瞬间整个人绷紧了。 陆钦言将那浴袍轻轻掀开一角,看见那泛红的皮肤上起了一片细密的红疹。他顿了下:“起疹子了,是对什么过敏了么?” 裴嘉南只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但是他今天没吃芒果啊。难不成那按摩的精油是芒果味儿的?没这种道理吧? 他思索片刻,想到的唯一有嫌疑的就是那杯果蔬汁了。 果蔬汁是混合口味的,裴嘉南没尝出来有芒果的味道,但里面确实有芒果。经理觉得自己简直摊上了大事,忙不迭过来赔罪,那脸色简直要哭了。 陆钦言道:“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裴嘉南不喜欢医院,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他伸手抓住陆钦言的衣摆,把人拦下来,说,“我就喝了一口,也没那么严重。” 陆钦言的表情不太赞同。 “我不想去医院。”裴嘉南又低声说,有点可怜的样子,“不去医院行吗?” 经理赶紧为自己的错误找补,说酒店里有些备用的药物,让人送了支治过敏的药膏过来。这度假酒店的客户群体本来就是有钱人,提供的服务也不一样,什么突发状况都被考虑在内,准备得一应俱全,这种常备的药物当然是有的。 按摩的师傅走了,经理和服务生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陆钦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把裴嘉南的衣领拉下来,给他涂药。 指尖触在皮肤上,带着滑腻腻的药膏,涂抹开,气息在身后落下,裴嘉南在他掌心下轻颤,觉得现在比刚才在浴池里还过分,他比刚才还紧张。 “衣服再往下拉一点,涂不到了。”陆钦言淡淡道。 药肯定是要涂的,这没法避免。裴嘉南忍着羞赧,还是松了领口和腰带。 陆钦言的语气平淡正经,完全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是身体反应就没那么绅士了。距离拉近,他能闻到裴嘉南身上温和的沐浴液的味道,温暖柔软的皮肤,似乎再用点力就会留下暧昧可疑的红痕,腰又窄又白,好像一只手就能圈过来掐住。 他难以抑制地起了一些反应,身体十分诚实。 两人离得近,裴嘉南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他早就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年,什么不懂?身后被抵着,他是真的慌了,想回过头:“陆先生……” 修长的手轻轻别了一下他的下巴,组织了他的动作,没让他回过头来看。 “别动。”陆钦言的嗓音哑了几分,低声保证,“我不会做什么。” 这句话刚才他在温泉里就说过,可方才和现在的意味氛围完全不一样。 裴嘉南眨了眨眼,抿住唇,神差鬼使地,还真的就没有动。 身后的那只手还在皮肤上游移,一本正经地涂完了药。陆钦言退开,将药膏盖好,扔在了旁边的床上,跟尚且在怔愣中的裴嘉南说“衣服穿好,别着凉”,转身进了浴室。 裴嘉南抬眼看去,浴室里有哗啦水声响起,听上去就很冷。 ----
第40章 == 自从温泉度假酒店回来,那个有些兵荒马乱的周末之后,裴嘉南跟陆钦言的联系较之从前变少了很多。 其实以裴嘉南的性格,也不怎么会主动联系对方,之前都是陆钦言来找他。陆钦言每天都来给他当保姆,裴嘉南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习惯突然被更改,他这才发现,对方有段时间没来“投喂”他了。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周末的那个意外,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那的确是个意外,人的生理反应最无法控制了,裴嘉南对于陆钦言对着他硬了这一事实其实没感觉到多么冒犯,因为对方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克制,什么也没做,自己去冲冷水澡了。 完全相反地,裴嘉南反而产生了一种“这个人是真的喜欢我”的感觉。即使对方已经表白过多次,但这种诚实的生理反应却像是最有力的、无法反驳的证据,把这个漂浮在天上、宛如虚假的梦倏地砸了下来,落实到了地面上。 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他,并且对他有欲望。 裴嘉南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缩回去了,是担心冒犯到他了吗,还是……害羞了? 不会吧。 裴嘉南对这些有钱人的印象,一向都是酒池肉林、衣香鬓影。他以前跟章恒交往的时候,对那个上流的圈子也有那么点粗略的了解,总觉得这些有钱人都是浸淫声色已久的。 陆钦言无疑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不会……不该这么纯情吧? 他什么也不说,他就只能猜。裴嘉南工作间隙无数次点开陆钦言的名片,有心想问一句,但是又始终措不好辞,几次作罢。 一周过去了,周五晚上裴嘉南披着一身夜色回到家里,看到一室凄冷暗淡。他站在玄关处,突然静了静,去摸墙上灯的开关的手顿住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由奢入俭难,人类的通病。 他忽然就有那么点说不上来的委屈——这算什么? 一开始听到对方说喜欢的时候,裴嘉南完全不可置信,后来呢,也半信半疑,不敢当真。这种有钱公子哥的“喜欢”,有几分真心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玩玩而已。 可是现在他过了心,对方却突然收手了似的,这算什么?不玩了吗?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什么? 就算真的算了,对方失去了兴趣,裴嘉南也不喜欢这种方式,得说个清楚明白,而不是现在这样,弄的人不上不下的。 他在玄关站了一会儿,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了脑袋,一时上头,掏出了手机,翻出了陆钦言的电话号码,不再犹豫,直接拨了出去。 * 接到裴嘉南的电话时,陆钦言正在酒会上。 悠扬低沉的音乐缓缓响着,极有格调的香水味道弥漫,衣冠楚楚的人们低声交谈,觥筹交错,人人脸上都是一张笑面,各怀鬼胎地拉关系,交换信息和利益,到处都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糜烂气息,的确就是裴嘉南想象中的“酒池肉林”。 陆钦言握着酒杯,逢迎了一晚上,有些意兴阑珊。 在这种场合,来敬他酒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陆钦言不太想喝,但少不得也得给些面子。 “哥,你喝醉了吗?”陆夕言探头探脑。 陆钦言瞥她一眼:“你怎么还没回家,这都几点了。” “怎么了?”陆夕言毫不客气地拿了一盘小蛋糕,“这是陆氏的酒会,我不能来?这才几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陆钦言凉凉地看着她:“你的夜生活应该是熬夜复习高数课。补考几次了还不过,丢不丢人?” 陆夕言:“……” 她哥也太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给不给她留点面子啊? 陆夕言想了想,转移话题,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说:“哥,我发现你最近回家变早了很多诶,不是说有对象了吗?这几天不用陪对象了吗?是没追上还是分了啊?” “……” 陆夕言心想就你会怼人么,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很得意地一抬头,对上了她哥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笑容透着几分寒意,她登时心里咯噔一下。一般她哥露出这种表情,她都不太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陆夕言思忖片刻,不管自己祸从口出惹出来的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站起身,说:“呃,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你干什么去。” “回家复习高数课。” “……” 陆钦言嗤地一声笑,结果还没嘲笑完他妹,陆晟就扭过了头,他显然也是听见了陆夕言的话,追问道:“你没追上人家?吹了?” “还有没有点谱。”陆晟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大个公司都能打理得好,追个人追不上?你能让你爸在你三十岁之前看到你结婚么?” 陆钦言没回答,他有点烦。 他那爱情还没开始呢,结果一个两个都来唱衰。 “您还是多操心操心您女儿的成绩吧。”陆钦言淡淡道,“我看她想毕业都够呛。”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陆晟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合作方又过来敬酒,陆钦言扯上笑脸应付完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随手搁在旁边侍应生举着的托盘中,他扯了下自己的领带,往外走:“我也走了。” “等会儿!”陆晟皱着眉,赶紧叫住他,“你干什么去?这还没结束呢。” “追人去。不是嫌我效率太低了,怕在三十岁之前看不到我的婚礼么?”陆钦言说,“至于这儿,不是还有您在吗?我只是个‘小’陆总,您又还没退休。” “……” 陆钦言走到外面,被夜风一吹,酒意才散了一点。他这时才把手机拿出来,翻到和裴嘉南的聊天页面,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了几下,无意识地,只是看着对方的头像,就微微笑起来。 他还没有发任何消息过去,但下一刻,对方的电话先打了过来。铃声响起,一声急似一声,像是某种紧迫的追问。 陆钦言接了起来:“……南南?” 对面的人呼吸一滞。 他语气如常,裴嘉南顿时觉得胸口那股气更堵了,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原因。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都很正常,只有他一个人在胡思乱想,无理取闹。 “怎么了?”他不说话,陆钦言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呼吸起伏也忍不住翘起唇角,又轻声问道。 裴嘉南这才觉得自己这通电话实在冲动,但事到临头,他莫名其妙地挂掉也不对。他抿了抿唇,问:“陆先生,您最近很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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