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再说。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前一天早早回到宿舍洗漱,躺上床开始看书。 片刻后,我拿起手机定好闹钟,下床拉好窗帘,服下半颗安眠药,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因为吃过药,我睡得非常踏实,连韩知衍后面进房间都没发现。 闹钟一响,我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穿好拖鞋去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四月份的早上还是不暖和,天雾蒙蒙,我打了个喷嚏,换好上衣和裤子,开始检查准考证和携带的文具用品。 今天再努力一把,这一切就结束了。 经过再三确认,我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宿舍,缓慢地到食堂要了碗暖和的面。吃完,我动身前往图书馆——但很可惜,去的时间太早,还没开门。我只能抱着东西先到教室候考。 趁没几个人来,我先把自己的课桌清空了,防止等下考试的同学不小心把我的东西拿走。 因为课桌的位置在敞开的窗户旁边,收拾书本的这段时间,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为了防止考试的时候感冒发烧,我放下书,原路返回宿舍去取外套。 路上碰见韩知衍,他拉住我的手臂,说今天下午方彦会来接我们回去,提醒我不要一个人走掉。 我愣了下,恍然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考完该回家了。 我裹紧外套,去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帮自己取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考试,我有点紧张。 八点开始考试,我在位置上呆了很久。等到监考老师到各个班级通知入场,我把要用的笔挑出来,再出门走到储物柜前,塞好书包上了楼。 考场在五楼,我得走三层楼梯。 随着楼层数增加,我愈发焦虑慌张,呼吸急促,要被自己心脏剧烈颤动的声音淹没——走到五楼,两只手更是像泡过水一般,挂着细小的汗珠。 我艰难地走进洗手间呆了一会儿,把手擦干净,然后进入考场。 这一天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四点连续考试,每一场之间只有十分钟的空暇时间,我累得不行,手指无比酸痛,直到吃饭午休才得空休息。 下午四点交卷,我离开考场,回班级拿东西。 明明已经结束了,但我的心里还是闷闷的,身体也没放松下来。 只身一人走在宽阔的操场上,感到很落寞。 厚重的灰色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今天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淡霉味,像钻进许久不用的棉被子。树叶上滑下水珠,啪嗒一声打在人的头上。 身边三三两两踢足球的人离我越来越远,我向前走,几个人又擦肩而过。他们在谈论考试的题目,其中一人皱眉抱怨难度——他声音极大,我听得一清二楚。 慢悠悠地走着,我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数学有道题没写全。 完全是习惯性的动作,我扭过头开口。 “魏琛,那道题你是怎么做的啊,写完整了吗?” 身旁空落落的,无人应答。 啊,忘记了,魏琛不在。 我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远方。 韩知衍背着书包,在一棵树下等我。
第38章 冷静的癫狂 放纵了两天,我睡到天昏地暗,作息混乱不堪,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旋转,如同坐在旋转咖啡杯里生活。 我想一直在家呆着,但这个学期六月份才结束,我要等两个月后的考试结果出来才能正式放假——再从学校毕业。 没办法,又得回学校和韩知衍住一间宿舍。这两个月我们的接触还增加了,之前我可以用复习的借口在图书馆呆到晚上再回去,但现在不行了,我不可能不和他碰面。 本以为考试结束,我的焦虑症状能稍微缓和一些。但没想到毫无起色,反而更糟糕了,这一次我开始为成绩发愁,状态甚至比考试前还要差。 我改不掉熬夜的坏习惯,有时会在半夜惊醒,摸到脸上一片湿润。我又开始吃缓解失眠的药,用这些白色的小薄片来麻痹神经,逃避自己糟糕的情绪和颓废的状态。 同样的,我没有停止自残,我太需要一个发泄口了,什么都不做一定会疯掉。 终于,在顶着这种窒息的压力与反反复复的痛苦长达两个月后,我等来了考试的最终结果。 与此同时,韩知衍也完成了高考。 我收到了来自两所大学的邮件和录取信,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做出选择。我第一时间给我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的好消息,在电话里很兴奋,说了很多——我想面对面和她聊聊,听听她的建议,然后再决定要去哪所学校,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可我妈说,她在医院照看受伤的韩博文,暂时抽不出身,只能在电话里给我简单讲讲。 失望是难免的,但我还是认真听着,在心里默默做好决定。 通话结束后,我突然觉出不对。 韩博文怎么这么久还没出院?摔了一跤两个月还没有痊愈,这有些奇怪。 我忍不住再次拨通电话,和我妈询问了下韩博文的情况:“妈妈,爸爸他……还没好吗?” “还没有,你爸爸得慢慢修养。”她说,“怎么了,颂颂?” “哦……没事,我就是问问。” 我妈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缓慢吸气的声音被耳机放大。 一阵沉默过后,她肯定地道:“就快了,再等妈妈一段时间。” “好的,我知道了。” 我妈嗯了一声,冷不丁道:“对了,颂颂,你们学校是不是要举行毕业典礼?你要不要等典礼结束后来看你爸爸,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是什么事啊?”我好奇道。 她轻轻笑了两声,只说了句:“留意一下妈妈的电话吧,到时候告诉你。” 假期结束,我回到学校,被套上海军蓝色的学士服和笨拙的帽子拍毕业照。 每个人都被迫化了妆,我站在魏琛旁边,和她同在第一排——考完试的两个月我们有互发短信,但没以前那么深入交流,比较客套。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自残的事,只在挑自己生活中平淡的琐事与她分享。 今天的太阳算得上是毒辣,阳光毫不留情地洒在绿草坪的每一块上,我穿着深色学士,更是热得不行,双颊都覆上一层薄薄的汗,勉强摆出一个微笑看向摄影师。 上午在礼堂听校领导们激情澎湃的演讲,下午的摄影结束后就是自由活动。学校在操场上设立了露天式自助餐给同学们,有各种食物和饮品,还有社团的同学表演助兴。 铺着纯白色漆布的长桌上摆着的银色餐具熠熠闪光,我走到尽头提供甜品的小圆桌前,取了个冰淇凌。 混着奥利奥碎块和细碎的冰碴,甜腻的香草味在我嘴里蔓延。 好冰。 看我被甜味呛得咳嗽不止,身边的韩知衍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又拿走我手里的冰淇凌,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是不要吃这个了,太冰。” 我连忙放下水瓶,擦了擦嘴道:“哎,我还没吃完。” 好久没吃到甜食,我现在正过着瘾,怎么舍得让他拿走?我去够韩知衍手里的冰淇凌,但他不为所动,甚至往后退了几步,把剩下的扔进了垃圾桶—— 化开的汁液在黑塑料袋上流淌。 我怔住了,不可置信地道:“韩知衍,你为什么自说自话扔掉?” “我说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先被一个陌生人打断。 “你好,是韩颂吗?” 闻声转头,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寸头男生站在我面前。 他左顾右盼的,似乎十分紧张,在和我说话时还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我想问下……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点眼熟,但我想不起来这是谁了——除了魏琛,我和班上其余的人没什么接触,只觉得这人像韩知衍很久之前的小跟班,但又不敢确定。 “请问你是……?”我问。 这个男生面上掠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说:“我有事想找你一下,方便换个位置吗?” “什么事?” 他脸颊浮上两簇可疑的红晕,乌黑的眼睛发亮,盯着我讨好地笑了一下。 我僵在原地。 仿佛一瞬间变成了远视患者,他的身影逐渐模糊,和我记忆中的某个人慢慢重叠……相似的表情、动作、言语,不堪的过去被唤醒,霸道且生硬地挤进我的脑海。心跳声杂乱无章,像被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 ——不行! 我呼吸一滞,颤声喊道:“不用了!不好意思,我有点忙,你走吧。” 男生看起来没想到我会斩钉截铁地直接拒绝,瞪大了眼睛:“什么……” “对不起。” 我迅速转身离开,却被追上来的他抓住胳膊,急忙道:“韩颂,你先等下!至少先听我说两句呗……” “——不用了!” 我神经质地对他吼了一声,用力拍开他的手。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这边。 男生和路过的人面面相觑,尴尬地张了张嘴。 “……对不起。”我低下头道歉。 头好疼,像两根细针刺进皮肉,无血珠沁出般的痛,我捂着自己的额角,在掉眼泪前又说了句:“不好意思。” 对方看着我沉默不语。 半晌,他了叹口气,离开了。 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韩知衍揽过我的脖子,我才发现他像个无声的观众一样,欣赏完了刚才那出尴尬的闹剧。 不好。我心道。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韩知衍打量着我恐慌的神色,熟稔地扶住快要坐到在地的我。 我们挨得挤近,他眼中的冰冷不可忽视,在炎热的夏日中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推了下他,以最快速的速度跑进教学楼! 我像世界末日逃亡的难民那样慌乱地冲进最近的厕所,颤着手反锁上门,弯下腰对着洗手池干呕,狼狈得眼泪流进嘴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一声接一声,我无法忽视。 我胡乱抹了把眼泪,打开手机,看见我妈给我打了电话,又发了短信,告诉我她来接我和韩知衍。 “……” 我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转身走出厕所。 韩知衍这时倒是变成了一个正常人,他脸色如常,甚至还问我要不要他帮忙拿包。 他的语气如此平淡,以至于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我垂下眼没有和他说话。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到校门口。 我妈穿着休闲衬衫和西裤,拎了只白色的手提包,而她身后的方彦则捧着两簇包扎好的花。就光走过去的这几步路,我就看见两三个家长跑到她面前搭话,但都被她礼貌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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