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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再继续追问，反倒是赵之远过来问他是不是吃醋了？向含下意识地否定，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完全不是吃醋可比拟的，刚才的反问已经耗费了巨大勇气，他还没有攒够力气再次开口。 赵之远笑着说，我想也是，我家宝贝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开心。放心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我的心可都在你这儿呢。说完亲了向含一口，转身离开。 向含在原地站了很久，回到餐桌前，他看着碗里的汤圆漂浮在汤面上，圆滚滚的，像一颗颗白色雪球。 他拿起筷子，想夹起一个来，结果汤圆破了，因为第一次煮，没掌握好火候，煮得太久了。黑色的馅流出来，顺着筷子流进碗里，黑灰色的汁液放大成沼泽，汇聚了恶臭腥气的腐烂物，像极了当时那包坏掉的点心。 一阵灼烧感涌上，向含连忙放下手里的餐具，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进大脑。 你知道错了吗？严肃的声音在质问他。 你还会喜欢男人吗？ 空气仿佛带着电流，一下一下，触击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汗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向含瘫坐在地上，一遍一遍感受着‘治疗’时的痛苦。 缓过劲来，手机响了一下，向含拿起来看，是师榆发来的短信：阿远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一叫就来了。 向含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删掉了短信，没有回复。 故事不算很长，向含四年的感情，不过二十分钟就讲完了。 他和赵之远之间美好的回忆不怎么多，除了高三那年的暑假，也没有什么让向含留恋的事了。 关于自己去过矫正中心的经历，向含刻意隐瞒了，没有必要在荆奕面前说这个，可能会得到同情的眼光和安慰的话，但那不是向含想要的。 荆奕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不会追问细节，也不会提出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听着，时不时地应和一声。 他眼神一直放在向含身上，这样的注视不会让向含不自在，相反，莫名令向含感到心安，也让他觉得，这个故事讲出来，没想象中那么不堪。 荆奕听向含讲完后，倒久久没有说话。向含还笼罩在回忆里，他想不出什么词语来概括这段感情，有时候向含甚至觉得这几年像是自己的一个梦，不怎么美好但真实的梦。 开心是真的，慌乱无措也是真的，思来想去，不知道该说值不值得，反正已经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回忆中抽身，这才意识到荆奕一直没有出声，一瞬间又紧张起来，不知道荆奕是怎么看待这段感情的，也不知道荆奕会对他有什么新的看法。 他微微蜷缩手指，捏住了袖口。 这时荆奕突然开口，他没有提到赵之远，也没有对向含的前一段恋情做出什么评价，而是看着向含，认真地说：“我觉得，你非常勇敢。” 啊？轮到向含愣住了，一方面，他没猜到荆奕会这样说，另一方面，这个词语是向含从未听到过的评价，以至于他有些呆地看向荆奕，好像在等待进一步的解释。 荆奕的语气笃定，看着向含的眼神像一汪清透的泉水，稳住了向含稍有些茫然的心，他说：“是这样啊，敢于和家庭的压迫抗争，敢于脱离一段不好的恋情，也敢于做自己。说真的，你就是一个勇敢的人。” 勇敢这个词好像和向含没什么关系，从小到大，向含收到的评价有，软弱、温和、善良、慢吞吞。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荆奕这样坚定地告诉他，你很勇敢。以至于到最后，向含也会觉得自己就是软弱的擅于逃避的，天生如此，很多事情因为怕难堪而不敢当面讲清楚。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获得勇气好像是一瞬间的事，一束光透进来，打破常年积累的惯性思维，冲开保守狭窄的自我框架，透过泥土的缝隙，让他嗅到了一丝久违的新鲜空气。 坏种子吗？坏种子也会慢慢发芽。
第21章 21 赵之远的事已经翻篇，短信和电话停止了，这个人好像没来过一般，彻底从向含的生活里消失。 当晚向含躺在床上，还会隐隐担心荆奕对自己的看法，后来证明他确实多虑了，两人的相处一切如常。 正想着，手机发出滴的一声，荆奕消息的专属提示音。因为手机常年静音，向含担心错过荆奕的消息，便特意给他设置一个铃声。 荆奕发来几张照片，是上次去漫展，他和荆奕两人的合照。荆奕说当时有女生加了他的微信，要给他返图，因为她拍了几张向含和荆奕的双人照。现在他收到了照片，就立刻转发给向含。 女生拍照时已经是合影潮后期了，向含面对镜头没有刚开始那么僵硬，笑容变得自然。他站在荆奕旁边，比他矮大半个头，两人都在笑，看起来非常和谐，有一张里他的手还拽着荆奕的衣服，身体略微倾斜，看起来像是靠在荆奕身上。 向含把每一张都仔细看了很久，然后一一保存到自己手机上。 下午三点，小区里人不多，正是平日里向含出门取快递扔垃圾的时候。他去驿站取新买的书，看到荆奕有个快递也到了，便一起帮他取了。 两人的账号是半个月前绑定在一起的，因为向含隔三差五就要去取一次快递，荆奕有时出差会来不及取，所以他向荆奕提出，两个人关联账号，这样就可以帮荆奕代取。 向含把自己的快递放在家门口的地毯上，走楼梯去19楼给荆奕送快递。 打开门看到向含，荆奕笑道：“正准备去找你呢。” 向含不明所以，荆奕回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手提袋，递到向含手里：“给你。” “这是什么？”向含接过，却没动。 “打开看看。” 袋子里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向含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躺着两个玩偶，是悠路和十颯廉的Q版玩偶，上次在漫展因为插曲而没得到的奖品。 “之前买时是预售，前天才送到，我还准备今天给你带下去，刚好你就来了。” “谢谢！”向含看着乖巧躺在盒子里的玩偶，突然鼻头一酸。那件事对向含来说本来没什么，不过是不想和一个没素质的人争辩，但没得到的东西却以礼物的形式回到手中。有人愿意将他的那些小心思放在心上，并付诸行动，这是最令向含动容的一点。 “本来我想着一人一个，但把他们分开肯定会很孤单，就都放你那里吧。” 听到荆奕的话，向含平复了几秒，再次郑重地向他道谢。荆奕被他的认真逗笑，手摸到向含的头顶，揉了揉，“小事儿。” “我这个快递应该是你上周天跟我推荐的那本书。”荆奕说着把快递拆开，果然是，接着他想到什么般，“对了，你不是说想看《浅滩》的原著吗？我这里有，你跟我来。” 向含随着荆奕走进他的书房，荆奕从书架上把向含想看的书抽出来递给他，然后把刚买的书放在桌上，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今晚看。” 向含从一进入书房，视线就聚集在书架第三层，原本荆奕摆放家人合照的旁边，现在多了一个相框，里面是前天荆奕给他发的，两人在漫展的合照。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直冲进向含大脑，他看着那张照片里的两个人，顾不上其他，转身急匆匆地问荆奕，“你怎么把它洗出来了？” 荆奕抬头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合照，很有纪念意义，就摆出来了。” 向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扭回头，怔怔地看着前方，那张合照和荆奕的全家福摆在一起，放在不会落灰的位置，那么高，那么重要。 见他不说话，荆奕又笑着问，“怎么？向老师想收我版权费？” 向含摇摇头，他视力好，隔着距离也能看到，荆奕摆出来的正是他抓着荆奕衣角，姿态最亲密的那张。向含把感动的情绪压在心底，又暗下决定明天也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买个好看的相框，就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吃晚饭时，荆奕收到一条消息，他放下筷子回复完对面后，对向含说：“刚好，你一会儿把报报带下去吧，明天我又得出差了。” 向含应答一声，他一直知道荆奕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但最近出差的频率未免有些频繁，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 大概是看出向含在想什么，荆奕补充一句，“这次不久，两天就回来了。” 晚上向含带着玩偶和报报回家，他把两个玩偶摆在床头，悠路和十颯廉并排坐在一起，看着令人心情舒适。向含从书架上拿下自己的‘修复记录册’，把这件事写在上面，这一页已经写了有十多行了。 9.20请不熟的人来家里做客，+10 9.28去邻居家里吃饭，+5 10.1和祁淼吃饭，+8 10.2邀请荆奕第三次来家里，+5 认真画画不受影响，+10 10.4给荆奕试妆，+5 10.6和荆奕去漫展，拍合照+15 10.12和荆奕一起跑步，+10 10.28和荆奕互相分享歌单，+5 11.12坚持跑步一个月，+5 11.23和荆奕在家里看电影，+5 11.29接受荆奕的礼物，+5 从十一开始，向含对荆奕的称呼就不再是不熟的人、邻居，而改成了他的名字。荆奕实在是一个太好的人，偶尔想到，向含都会觉得自己幸运。 他盯着本子上圆润的字，开始思考该给荆奕什么样的回礼。 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正看着书，向含收到消息提醒，荆奕说他上飞机了，大概三小时后到，约向含晚上吃饭。向含回了个好的，便放下手机。 在荆奕出差期间，向含的生活和之前无异，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但这三个小时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漫长。向含看着眼前书上密密麻麻的字，一句也看不进去。他干脆放下书本，扭头问趴在小黄鸭上的报报，“荆奕要回来啦，你开心吗？” 这只小黄鸭玩偶是有次网上购物，店铺给特殊序号的订单送的礼物，报报非常喜欢，放着豪华版猫窝不睡，每晚就窝在上面。还好这个玩偶够大，能够承载它日渐变宽的体型。 报报懒洋洋地看着向含，头蹭了蹭身下的玩偶，复又闭上了眼睛。向含也被自己问出口的这句话逗笑，他摸摸报报的头，起身去阳台上找可可和一一了。 向含把提前切好小番茄片盛在小碗里，他打开盒盖，把可可拿出来放在自己手背上，同时也放上一片番茄。可可鼻子一嗅一嗅，闻到香气后慢悠悠地往番茄片的方向移动，在向含手背留下一串滑腻白润的粘液。 终于爬到食物跟前，他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嘴巴搭在番茄片上，开始啃食。 正安心地看着可可吃饭，突然阳台的玻璃推门处传来声响。一扭头，报报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向含手上的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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