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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凌乱的画面戛然而止，身边是熟悉的气息，向含慢慢缓过神来。短短十几秒，他出了一身冷汗，背后已经完全湿透。 荆奕的手覆盖在自己手背上，他的手温暖干燥，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荆奕的手心涌入自己身体，让向含猛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安分下来。 向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 他被荆奕扶着手臂站起来，腿有些麻了，晃了两下稳住自己的身形。向含的睡衣沾了水，腿上的布料湿漉漉一片，荆奕带他回房间，然后退出关上门，让向含换一身睡衣。 向含在穿上衣的过程中，理智回笼，在他的设想中，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解释刚才的反常状态，正常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有这样的反应呢？向含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除非见到鬼，否则他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 打开门后，向含惊觉荆奕一直在门口没走，他看到向含出来，盯着他新换的这件浅蓝色睡衣，问道：“怕黑啊？” “啊？”向含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荆奕在说他刚才在卫生间的事情，他顺台阶而下，“对，是有点。” “早说，以后睡觉别关门，”荆奕手指在卧室门上敲了两下，“这样你就能感受到我跟你在一起，两个人在夜里就不怕了吧。” 第二天晨跑完，荆奕带着向含拐到一家五金店买了个新的led灯泡，“我早上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灯珠坏了，得换个新的。” 对向含这样仅仅能生活自理的人来说，荆奕堪称全能。关于水电，网络等问题，向含一窍不通，而荆奕不仅懂这些，还会做好吃的饭，养的花也很茁壮。向含惊叹于他什么都会，意识到自己和荆奕的差距后，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自愧来。 回到家后，荆奕去卫生间专心更换灯泡，而向含的视线却落在他的胳膊上，刚才荆奕掀起了袖子，平常穿着长袖看不出来，但荆奕的大臂上是结实的肌肉，块头不大但曲线流畅，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开灯试试。”荆奕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 向含噔噔跑到门口，把卫生间的电闸扶上去，然后打开开关，灯亮了。 “好了。”荆奕从马桶盖上跳下来，擦拭过刚才踩的地方后打开水龙头洗手。 半晌，向含忍不住问：“你最近也没有去健身房，怎么还保持得这么好？” 荆奕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着向含，认真道：“有啊，我每晚都在你睡着后偷偷锻炼。” 向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荆奕揉一把他的头发，笑道：“开玩笑的，之前练过，平常做些动作保持就可以了。” 对于被荆奕揉头发这件事，向含没什么太大反应，他不太能接受别人的触碰，但如果这个人是荆奕，好像···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同住这么久，向含已经习惯荆奕的各种触碰，只会偶尔羡慕一下荆奕的身高，并暗暗思考自己还有没有长高的可能，然后遗憾地发现，按照生物学角度来说，没什么希望。 晚上荆奕做了番茄牛腩面，向含破天荒地吃了一碗半。他从厨房洗完碗出来，就看到荆奕靠在沙发上，揉着肚子，自言自语道：“吃得有点撑，想去公园消消食。” 向含听到后，没怎么犹豫地说：“走吧，我陪你去。” 荆奕就等着这句话，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拿过衣架上的外套和围巾递给向含，“穿好再出门，别着凉。" 傍晚公园人很多，十二月份，已经没有了各种蛙鸣虫叫的声音，花也都败了，只有冬青树还郁郁葱葱的，显出一些生机。 C市在内陆，冬暖夏凉，哪怕现在已经过了大雪节气，也没有特别寒冷。 向含住在这儿近半年，从来不知道附近还有个公园，这里是中老年人的乐土，来的年轻人不多。公园很大，划分了几个区，游乐区，观景区，假山区，划船区。 刚走进去没多远就是人造湖，湖面上飘着两三艘船，路过时向含多看了两眼，荆奕便问：“要去划船吗？” C市常年不下雪，也不会冷到湖面结冰的程度，所以租赁小船的地方一直在营业。 向含摇摇头，他有些怕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水总是带给他不好的感受，沉默，窒息，淹没，令他难以逃脱。 但今天的湖面，水波平静，几艘彩色的小船缀在上面，船周荡起一圈小的波纹，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晚上有风，吹得人很舒服，懒洋洋地拂过脸面，向含觉得整个人都在微风里浮动。 很快他们看见一座不高的山，确实不高，应该叫小丘更合适一些。“上去看看？”荆奕提议。 “好。”这次向含点头答应。 跟着荆奕锻炼了这么久，向含已经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顺利爬上山顶。山上植被葱郁，聚着成堆的大爷，总体分成两拨，一拨在树下打牌，另一拨在下象棋。 向含对大爷手里的牌产生了一些兴趣，他们的牌和平常的扑克不一样，细细长长的，上面有不同的字和人物，向含看不懂。 荆奕在一旁给他介绍：“这个叫长牌，这边方言里叫叶子牌，也叫水浒叶子···”听了荆奕的讲解规则，过了几轮，向含终于能看懂这个牌的玩法了。 “想玩可以参与一下？”荆奕看向含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问他。 向含立刻摇头，听着是挺有意思的，但想象一下他坐在一堆大爷中间打牌的画面，向含打了个冷战，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下山的路有好几条，两人选了人最少的那条，通向的是公园里相对人少的那块区域。 山脚下有一排小车形状的白色房子，侧面看不到售卖的是什么。荆奕突然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向前跑了几步，在第二个窗口停下，过了一会儿，他从窗口里接过一个什么东西，走向向含。 离得不远，向含看清了，他手里拿着一小束向日葵。 荆奕此刻背着光，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肩膀上，他的轮廓被渡上一层金光，整个人柔和又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向向含。 荆奕举起自己手中的向日葵，递到他面前，“送给你。” 向含屏住呼吸，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4章 24 不知从哪一次开始，荆奕的放松方式变成了看向含画画，一天中总有一会儿，他会呆在向含房间里。 而向含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如荆奕所说，他确实不会打扰到向含，有时候连荆奕什么时候离开的向含都不知道。 向含正在勾勒边缘线，手机的震动声把他拉出工作状态，床上的手机在震，是荆奕的，可能刚才走时忘记带走。向含站起身想去拿手机，他视力好，还在床边就看到了来电人：大宝贝。 一瞬间，向含的心里仿佛被一根刺扎了一下，阵痛让他有些伸不出手。 这是向含见到的，大宝贝第三次给荆奕打电话。 第一次是荆奕来家里拿快递，第二次是看电影时。她会是荆奕的女朋友吗？或者某个非常重要的人。 手机还在振动，裹在柔软的被子里，连带着周围也震出一些波动。又过了几秒，一切恢复平静。向含这才回神，拿起手机送到客厅。 他看着荆奕的背影，声音稍稍抬高，“你手机落在卧室了，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你看看。” 荆奕听到声音回头，他脸上戴着黑框眼镜，不显书生气，反而衬得他眼神更加炯然。 而锐利的视线经过镜片的阻隔，看向向含时变得柔和起来。 向含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一下一下的激烈震颤，仿佛刚刚跑完三千米，口干心慌。 不可否认，他被这样认真工作的荆奕，帅到了。 向含刚走出来荆奕就感觉到了，他随口问道：“谁呀？” 等了几秒没等到答复，向含像突然失声一样，他耳根发红，也不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荆奕。 荆奕接过一看，未接来电：大宝贝。 他本以为是向含叫不出口这个称呼，但他再次观察向含的脸，却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荆奕道了谢，当着向含的面回拨过去，向含没有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他想回到房间里，脚下却仿佛扎了根，挪不动步子。他深深地吸一口气，走向墙角，拿起一桶露露。 就在这时，荆奕的电话也接通了。向含听到一个很有穿透力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大鲸鱼，我收到你给我买的空间站模型了！太帅了，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勉强给你封一个荆家第二帅的称号。” 荆奕笑着回道：“那第一帅是谁？不会是报报吧。” “哼，才不是，是我。不对不对，我现在要重新排名，我第一，报报第二，你第三！” 荆奕逗她，“这话要是让荆卓成听到了，你就没有更多的玩具了。” “我要告状，”小姑娘扯着嗓子大喊，“妈妈，大鲸鱼叫外公名字，他没礼貌。” 向含刚听两句，就知道自己之前误会了些什么，他为自己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攥紧了手里的露露罐子，径直回到卧室。 他一直在猜测‘大宝贝’的身份，没想到对方只是荆奕的外甥女，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曾经自己拙劣的猜测，不明朗的情绪，和隐藏于暗处的好奇心，这些都变成了他现在愧疚的原因。 但不知为何，知道荆奕没有女朋友这件事，让向含感到一丝说不清的开心。这份开心来得莫名其妙，向含无法控制，也不敢探究根源。 过了一会儿，荆奕结束了电话。他敲了敲向含的房间门，打断向含的反思。 他看到向含略微慌张地抬起头，看着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欲言又止。这样的向含，真是可爱。 “刚才没吵到你吧？我小外甥女，嗓门太大了。” 向含直摇头，“她很可爱，讲话很有意思。” “都被你听到了，小丫头一天天没大没小的。”荆奕晃晃手机，“你再画一会儿，我先去做饭。” 荆奕做饭时不需要人打下手，向含曾经几次想帮忙都被拒，今天也一样。 但向含现在无心工作，他回到客厅里，刚坐在沙发上，报报就跑过来蹭他。他伸手把报报揽进怀里，手在它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此刻一人独处，听着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向含又开始乱想。 虽然知道了大宝贝的身份，但万一，荆奕真的有对象呢？可能两人是异地恋，所以自己没有见过。 荆奕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虽然他从未提起过，但也许有的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谈论自身感情，自己不就是这样吗？假如荆奕真的有女友的话，那对待她也是这么温柔耐心吗？ 向含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又爱胡思乱想，又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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