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吃宝宝,我这挺着急的,师榆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的万一有什么差错,我去接他,很快就回来。” 向含听到师榆的名字时愣了一下,然后他认真地看着赵之远,问:“他没有别的朋友吗?” 赵之远随口道:“很正常,你不也没有嘛,况且他刚回国,在b市就我这一个好朋友,还能指靠谁啊?”他想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向含之前从来不会干涉他的社交,这一问还挺让赵之远惊喜的。 他又走到向含面前,笑着逗他:“你不会吃醋了吧宝贝?” 向含摇摇头,没说话。赵之远一想也是,师榆和向含也是认识的,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随口安抚了两句就走了。 等他接到师榆,送他回家再返回两人住处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向含已经睡着了,赵之远没等到向含留给自己的饭。虽然已经和师榆吃过饭了,但他还是有些诧异,去厨房转了一圈,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有人做过饭一样,连垃圾桶里的袋子都是新换的。 当时,向含做的是什么?赵之远努力回忆,好像是···一碗汤圆。 此刻模糊的记忆,令赵之远感到阵痛,痛感从他心脏处涌起,流向四肢百骸。他曾经笃定向含一直会在,从未设想过向含离开他的情况。但没想到第二次和师榆出去通宵唱歌的清晨回来,向含就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物品。 明明向含带走的东西不多,但感觉彻底不一样了,这里不再是为赵之远留一盏灯的归处,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出租房。 整个房子单薄到,仿佛这半年多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向含走得如此坚决,彻底,毫无预兆,不留余地。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反思,在许多个深夜里辗转反侧,现在他明白了,师榆,学弟,许许多多的其他人,都比不上向含一个。他想要向含回来,和之前一样,安静地,不争不抢地陪着他。 赵之远会改,他绝不会像从前一样,他全都改。 恍惚间,赵之远觉得向含真的很残忍,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挣扎嘶吼,但只要向含愿意回来,不论什么样的他,赵之远都接受。 “请问你可以离开了吗?”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把赵之远拉出回忆。 他猛地回神,却发现向含不知何时已经退回门里,他和那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脸上是从未有的坚决,赵之远站在门外,低低的一道门槛,却仿佛是他永远跨越不过的鸿沟。 向含不要他了。 是真的不要了。 赵之远眼前一阵发黑,他没有回答荆奕的质问,而是看着向含,哑着嗓子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含,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张开口,话说得自己都觉着卑微。 “你别这样,有什么必要呢?”向含实在不理解赵之远的想法,他顿了一下,不想再听到一些乞求的话,他说:“你走吧,我不想讨厌你。” 赵之远身体瞬间僵住,脑袋仿佛被砸了一拳,嗡的一声响,让他头脑发晕。 过了几秒,可能是几十秒,他嘴巴动了几下,好似下定了巨大决心,声音颤抖,“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小含,我保证。” 他怕向含不相信一般,说完立刻转身离去,他缩着肩膀,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向含只看了一眼,便没再犹豫地关上房门。 听到背后的关门声时,赵之远脚步停滞了一下,声音不大,关门的人应该没有很大怒气,但他明白,这扇门永远不会再为他再打开。 忘记按一楼的按键,赵之远在电梯里呆站了很久。 走出小区,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小吃店门口。他下意识往里看,一眼便看到了红色招牌最右边的醪糟汤圆几个字。赵之远走进店里,在前台点单,“老板,一碗汤圆。” “好嘞,醪糟的还是鸡蛋的?” “什么都不加。” 晚上六点多,正是饭点,汤圆很快就煮好了,端到赵之远面前。没有辅料的汤圆煮出来的汤发灰,可能在煮的过程中破了一个。 赵之远看着这碗汤圆,生出无限的悔意来,为什么当时向含做好后,自己没有多看一眼,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想不出向含做的汤圆是什么样子。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声音嘈杂,赵之远在混乱中想到了过去。 向含不喜欢烟味,闻到时会微微皱眉头,但自己为了看他表情的变化,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吸烟。 向含对虾过敏,有一次为了陪他吃,发了一身疹子。 向含很喜欢吃汤圆,黑芝麻馅的,别的不吃。 向含大学时有一次邀请自己去看话剧社的演出,他因为没有兴趣直接拒绝了。 他把所有能回忆起来的,关于向含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赵之远贪婪地咀嚼着每一个细节,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每一份向含爱过他的证明。因为从他没有挡住师榆亲吻的那一刻开始,向含的喜好,向含的现在和未来,向含的爱,都不再属于他。 在来之前,赵之远想过无数种挽回向含的办法,道歉,认错,乞求,但这都不是向含想要的。向含只想要他离开,不再被打扰。 碗摆在面前,他没有动筷子,盯着汤面上飘起来的芝麻碎屑,直到眼眶发酸,才缓缓眨了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店里从喧闹到空无一人,老板已经开始拖地了,赵之远才如梦初醒。 他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圆,送到嘴里。放得太久,整碗都凉透了,黑芝麻馅里原本裹着砂糖,但赵之远好像丧失了味觉,只能尝出苦涩,他麻木地咽下,轻声说:“对不起。” 一个汤圆,一句对不起。 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听到。
第20章 20 向含背靠着房门,有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发现荆奕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不好意思···” “你刚才···” 两人同时开口,又停住,互相看着对方,在向含的眼神示意让他先说后,荆奕突然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你刚才保护我的样子太帅了。” 向含被这样夸奖,有点不太自在,他解释,“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你。” 下一秒,就听到荆奕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你前男友吗?” 刚才情况紧急,向含只想着怎样让赵之远赶紧离开,猝不及防在荆奕面前暴露了这件事,现在该开始头疼如何收场了。 他有些担心地抬头,但荆奕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厌恶或轻视,他脸色平静,问题应该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向含没再犹豫,点头承认。 “我觉得,你看人的眼光不太准。”荆奕停顿了一下,立刻补充,“当然,我除外。” 向含被荆奕后一句话逗笑,想了想,表示赞同他的看法。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或者,想要冷静一会儿。” 向含眼神黯淡下来,他咬着下唇,低声说:“这个故事没什么价值,也没有可听性。” “不对,”荆奕纠正他,“关于你的事情,只要你愿意说,我都愿意听。” 向含觉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而荆奕看起来又那么可靠,他能做一个专心的听众,不会泄露秘密。所以向含和荆奕并排坐在沙发上,讲起了他的初恋。 向含小时候很喜欢吃汤圆,因为贪吃,被罚跪了一整个下午。母亲下班回到家,向含还跪在地上,她似乎忘记了是自己设下的惩罚,她淡淡道,起来吧,下次不要因为口腹之欲让我生气。 从这天起,他再也没吃过汤圆,直到和赵之远在一起后,赵之远会带他去吃各种好吃的,会因为向含说想吃汤圆,大半夜跑几家店去买,最开始的时候,赵之远对他,真的很好。 每个人的变化都是有征兆的,向含虽然迟钝,但因为在意赵之远的事情,而能察觉到反常。 大三上学期,赵之远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社团和实习很忙,各种活动抽不开身,他想来看望赵之远,也被阻拦。 与之相反的是手机上越来越多的情话,赵之远的情话信手拈来,起初向含总是会脸红,羞于回应,但后来才发觉,他的情话就像加工厂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商品,包含不了几分真心。 向含感受到了变化,他试着寻找原因,但因为距离和手机屏幕的信息差,他没法找到真正令这段关系变化的根源。 在矫正中心的十七天,向含靠着这些回忆支撑,赵之远是曾经在风雨中唯一愿意为他撑伞的人,哪怕他变了,有些不认真了,向含想,只要是他,就够了。 从矫正中心出来的元宵节,向含没有等到赵之远履行手机里的约定。 他一向擅于逃避,不愿开口去问。化在包里的速冻汤圆第二天被偷偷丢掉,没有再被任何一个人想起。 后来向含回到学校,平静地过完大三,大四没有课,在赵之远的极力邀请下,搬去和他同居。 赵之远和向含是情侣短码,当时师榆回国,也办了个短号,说是为了方便联系。师榆笑着问向含,“我跟你们一起用情侣号,向含不会介意吧?” 话是问向含的,目光却看着赵之远。赵之远摆摆手,“我家宝贝才不是小气的人。刚好这个家庭套餐划算,有事情打电话就行。” 向含没说话,卡是赵之远带师榆去办的,先斩后奏,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有一次晚上,师榆打电话给向含。向含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就接了,结果师榆听到他的声音后,惊讶道:“不好意思向含,我怎么打给你了,本来是打给阿远的,号码太像了。”向含说没事,把手机递给赵之远,听他们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 向含觉得师榆大概是还没习惯用短码才会打错,直到这样错拨的电话变得频繁,一周一次,他才察觉到对方好像是故意的。 他提醒过师榆,可以把两人的号码存起来以便区分,师榆嘴上答应,下一次却还是照旧。甚至赵之远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又一次接起师榆打过的电话,问道,“你怎么老打错啊?小含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打错电话的事情发生。 向含后来想,如果自己能聪明一些,就不会在同样的事情上犯错两次。再煮的那碗汤圆,不过是还有期待罢了。 当赵之远反问他,你不是也没有朋友吗?向含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确实是这样。 小时候受到父母的严格管控所以没有小孩愿意跟他做朋友,初中的唯一好友因为搬家而断了联系,高中又因为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导致同学们对他避之不及,哪怕最后真相揭晓了,但大家沉浸在高三的紧张气氛里,抽不出时间向他表达一句歉意。祁淼可能算吧?但两人线下未见过面,向含也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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