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前广场,徐嘉乐把丁邱闻揽进了怀抱里,仓促呼吸着的这一瞬间,他才感受到手臂上几公分长的、跳动着的疼痛,他说:“不哭了,对不起,我来得迟了,对不起。” 而此刻,丁邱闻将脸颊贴在徐嘉乐的肩膀上,他紧闭着眼睛,将无措的双手扶上徐嘉乐的身体,他已经没办法理智地做出反应,只能再次放弃变成一个冷漠的人,软弱地栖息在徐嘉乐的怀抱里。 丁邱闻说:“怎么会这么巧,要是你迟一点告诉我,我就上火车了。” “你是为了我才不上车的?” “我还能为了谁,”丁邱闻还是有那么一点后悔,因为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他们之间怎样的关系,他很煎熬,自暴自弃,说,“现在我什么筹码都没有了,我也走不掉了。” 徐嘉乐松开了手臂,在很近的地方看着他,擦去他的眼泪,不顾及广场上众多来来往往的人,吻了他。 是很迅速的一个吻,丁邱闻在第一秒钟反应过来,在下个半秒躲避,他用双手托起徐嘉乐的胳膊,问:“怎么办?” “没事儿,已经缝针了,平时见得多了,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小伤。” “我害怕,徐嘉乐,我害怕,”丁邱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湿纸巾,擦着徐嘉乐左手上的血迹,他看向他的眼睛,说,“我现在什么都承受不起了,你要凡事小心。” “我会小心。” “我还是在北京。”丁邱闻在想,那列火车已经启程了,而自己还在北京。 “我认命,”他又说,“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TBC.
第72章 离去的歌-03 行李箱敞开在卧室地板上,到了第三天才变空,丁邱闻进门的第一件事是帮徐嘉乐脱掉外衣,他看着他手上的泛着淡青色的针洞,说:“要是多按一会儿就好了,都淤青了。” “没事,也就消消炎,我已经快要好了。” 丁邱闻比徐嘉乐更加小心翼翼,他白天陪他在医院输液,下午回来还要买菜做饭。丁邱闻去厨房忙碌,燃气灶上很快炖上了砂锅粥,加海参和干贝,他连倒水都要代劳,看到徐嘉乐举起了热水壶,连忙说:“你放下,我来弄。” “我有手,”徐嘉乐说,“倒水还是行的。” 丁邱闻沉默,他走过来,把热水壶接了过去,两人之间有短时间内培养的默契,却仍旧有残余的冷战的气氛,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解开的心结。他们其中没有一位神人,所以,这样的状况实际上是有些棘手的,徐嘉乐端起杯子试了一下温度,水很烫,他又将杯子放下了。 丁邱闻从冰箱里拿了瓶装水,拧开瓶盖,说:“渴了吧?掺着喝刚好。” “你别这么着急。”徐嘉乐不想任由他忙碌,他想跟他好好地聊聊。 丁邱闻这才抬起眼睛,他把杯子递上去,对徐嘉乐说“喝吧”,他的眼神传递出许多的信息,譬如——他也有许多想说的,他也想听徐嘉乐说。 徐嘉乐喝了几口温水。 “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这种话,”徐嘉乐抬起没受伤的胳膊,用手摸了摸脖子的侧面,他说,“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接过吻了,现在什么都发生过了,前些天吵架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希望你早点忘掉。” “我在做饭,”丁邱闻打算摘下身上的围裙,因为紧张,他的牙齿紧紧合在一起,他偷偷猛吸一口气,说,“我去看看锅里。” 徐嘉乐却抓住了他右边的手腕,看着他,问:“你不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想听,但是,现在很不是时候,我在做饭。” “没关系。” “有关系啊,我不管你要说什么,咱们总不能……再说了,在医院待了三天,灰头土脸的,”丁邱闻皱了皱鼻子,低声说,“我先去看看锅里,有什么话,咱们找个适合的时间再说。” “好。” 徐嘉乐松开了手,丁邱闻顺利地逃开,他在厨房掀开砂锅的盖子,用勺子搅动还没有完全炖好的海鲜粥;医生说过了,徐嘉乐应该补充营养,多吃蛋白质,这样伤口将愈合得更快。 丁邱闻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他又做了两道清淡小菜,蒸了几个带馅的紫薯馒头,徐嘉乐在饭桌上说:“考拉很喜欢吃紫薯。” “那你下次接他过来,我给他蒸,”丁邱闻说,“这个甜甜的,他肯定很喜欢。” 徐嘉乐咬了一口馒头,点着头,说:“嗯,好吃。” “喝粥。” “好。” “来,我给你加点肉丝,”丁邱闻知道徐嘉乐有很多心事,可又具体猜不到他想要说什么,他卷着袖子,照顾他用不够便利的左手吃饭,又说,“吃完了给你洗个澡。” 随后,丁邱闻不得不说:“洗澡的时候,我帮你。” 徐嘉乐喝了一口粥,他看着丁邱闻的眼睛,那里面天生的风情没有削减,虽然他是个男人,可他和他的妈妈丁娇一样漂亮,并且,是一种令人迷失的、沉沦的漂亮。 “我胳膊这样,”徐嘉乐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做不了。” “想什么呢你,”丁邱闻倒是很想脸红的,他觉得做个看起来纯情的人也不错,然而事实上,他没有任何脸红的动机,他有着三十二岁的人该有的老练,对着徐嘉乐咬牙切齿,说,“我可没说我想。” “好吧。”徐嘉乐吃了瘪。 粥的火候刚刚好,只吃了小半碗,人就热得全身出汗了,徐嘉乐给丁邱闻夹菜,问他:“还生不生我的气?不了吧?” “我倒是想生气。” “不了就好,”徐嘉乐放下了勺子,他说,“直到你要走的那一个小时,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可是那时候来不及了,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没有抱希望。” “先把你的粥吃掉。” “我们谈恋爱吧,”这句话伴随着脑海中几秒之长的空白,徐嘉乐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我会做你的家人,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丁邱闻很了解徐嘉乐,他知道,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的话,实际上经历了残酷的思量。丁邱闻最直接的感受不是触动,而是惊喜,他绝望了那么久,从来没妄想过徐嘉乐会对他说这些。 丁邱闻说:“你给我点儿时间,我要想一想。” 他们在餐桌上又聊了一些别的,吃完了饭,徐嘉乐站起来收拾碗筷,丁邱闻说:“你好好坐着吧,别逞能了。” 徐嘉乐走过去,从身后用一只手揽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现在想好了吧。” “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丁邱闻捧着叠在一起的脏盘子,轻轻地转头看他,说,“我不知道你认为多么奢华的生活才配得上我,可其实……我对物质不太向往,要是能和你在一起,钱更是一文不值的。”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和我谈恋爱吗?” “答应。” 徐嘉乐是个很难冲动的人,从十几年前的暗恋到现在皆是如此,然而,这一次的他做了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他抱着丁邱闻的腰,在他微微转身之后凑上去,亲吻了他。 丁邱闻告诉他:“我去把盘子放下。” “去吧。” “你不松开手,我怎么去?” 丁邱闻几乎是逃离了这里,他走进厨房,站在水池的旁边进行了好几次的深呼吸,他放下要洗的餐具,又去了一次外边,这时候,徐嘉乐正站在客厅里听单位领导打来的电话。 爱情降临了,人生像是一下子从逆境走向了顺境,丁邱闻把剩下的碗筷收了回去,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去客厅里催徐嘉乐吃药了。 TBC.
第73章 无垠梦寐-01 围墙的前边长着一排白蜡树,一整个白天的风吹雨淋之后,繁茂的树叶并没有凋尽,深秋下雨,迎来几分寒意,人要再加一件衣服,薄毛衫可以,毛马甲也可以,可徐嘉乐只是在外衣里另添上了一件外衣,他等了十七分钟,第十八分钟的秒针走了半圈,丁邱闻从教学楼里出来了。 “脸怎么了?” 丁邱闻的左边颧骨上出现了一片淤青,他用一本书挡着脸,走到了徐嘉乐的近处,回答他:“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徐嘉乐撑开了伞,用伞的阴影覆盖上丁邱闻湿透了的头顶,他有些严肃,嘴角紧紧绷起来,好久了,叹一口气,说:“哥,你跟我说,谁打你了?” “算了,没关系。” 丁邱闻觉得有些丢脸,他往前走去,大喇喇地迈着步子,徐嘉乐跟在他身边,举着雨伞,雨本来是越下越小,可是这一会儿又大起来,雷声在远处响了几次,像是在虚弱地告知——夏天真的离开了。 徐嘉乐一把握住了丁邱闻的手腕,他再问:“谁打你了?因为什么打你?” “以前的朋友。” 丁邱闻的耳根红了,他觉得丢脸,他整理着表情,再说:“就是……那些朋友,最近没有见几面,他们的聚会我也不参加,他们看我不顺眼了。” 徐嘉乐咬起牙关,牙根连同太阳穴都在疼,他说:“那也不能打人啊。” “没办法,是我不跟他们玩儿的,我一个人又打不过,”丁邱闻看着他的眼睛,说,“而且,和你认识之后,我很少再去找别人的麻烦,要是我欺负别人,我就想起你那时候那副可怜的模样。” 丁邱闻“噗呲”一声笑了,他有些懊恼,但没有排解的办法,他只能用笑来掩饰自己负面的情绪。 他对徐嘉乐说:“人如果想变好,也挺难的。” / 还是那个巷子口,脚踩着人行路上雨季时候“啪嗒”作响的砖块,徐嘉乐向前走了两步,接着,向后退了一步,他把盖在头顶上的伞收起来了,雨珠全落在他的头发里、肩上、脸上。 “丁邱闻,你过来。” 徐嘉乐很难描述得清楚那人是怎样的语气,算不上是友好,也算不上是挑衅,他长得比丁邱闻还高,肩膀比丁邱闻的宽出十几个公分,他走出了巷子口,身后还有四个人,在巷子里比较隐蔽的地方站着。 “丁邱闻。”他又叫他。 丁邱闻走了过去,他仍旧带着脸颊上青色的淤伤,他走得很快,对他们说:“我今天要早点儿回去,咱们改天再见面吧。” “改天?改到哪一天?” 没有满十八岁的大孩子,用自以为成熟的语气自以为成熟地交涉,他们不满的是丁邱闻的疏远,以及丁邱闻现如今的朋友,他们觉得他是叛徒,是极其可恨的。 丁邱闻倒没有做过什么背叛他们的事,他甚至没有说过他们是“坏孩子”,毕竟,那也是他的曾经,围困着他心里的野兽。 丁邱闻说:“今天在学校都聊完了,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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