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伤心,知道吗?”徐嘉乐尽力地成为一个看起来可靠的人,他侧过脸,将目光落在丁邱闻的鼻梁上,说,“有我在,就不用伤心。” “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徐嘉乐自责,随即,那一天的伤处隐隐作痛,然而,大约只是心理暗示,因为伤早就痊愈了,他说,“但只要你被欺负了,我就可以跟他们拼命。” “这么好?”丁邱闻撒娇一般,声音黏在嗓子里,“呵呵”笑着问。 “对,我不想看见你被人欺负。” 徐嘉乐把可乐瓶子换了一只手拿,用左手整理丁邱闻乱在额前的头发,他见证过他无数种美好的样子,今天却是见证他破碎的样子,觉得痛苦,觉得欢愉,觉得疼惜…… 徐嘉乐品味着内心里一百种情绪。 “我以为我很厉害,其实我什么都不是,”丁邱闻将那个自信的、傲气的他放下,他有些脆弱,抿着嘴看向远方,街边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底,他说,“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要说保护我妈,嘉乐,我也保护不了你,我很没有用。” “哥,”徐嘉乐还是不厌其烦地整理他的头发,说,“我保护你。” “你不行,”丁邱闻在笑,他将徐嘉乐的肩揽得更紧,说,“你不行的,你还小,等你……等你长到十八岁了,你就是我的大哥了。” 丁邱闻忽然捂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气,喝醉的他口无遮拦,像个小孩,他继续说:“我想再厉害点儿,不是欺负人的那种厉害,而是真正的厉害,等我找了女朋友,娶了老婆,结婚了,我还要成为她的依靠呢……等我有了儿子、女儿,我做爸爸,总不能连打架都输。” 徐嘉乐咬着嘴唇里侧的皮肤,不说话。 “嘉乐,你说……我去学个拳怎么样?哪儿学拳比较好啊?少林还是武当……崆峒派也不错。” 丁邱闻眯起眼睛,看向徐嘉乐,等待他的答案。 徐嘉乐却忙着转移话题,他说:“其实你也不是不厉害,咱们上次输了,因为咱们只有两个人,他们有好多个人,要是咱们人够多,就不会被打得那么惨了。” “是。”丁邱闻又在揪着徐嘉乐的耳朵玩。 徐嘉乐的表情平静,气息也平静,然而,他的内心再次迎来了慌乱和错愕,他听不得丁邱闻关于妻儿以及婚姻的畅想,哪怕那只是醉酒之后的胡话。 “哥,你知道我以后想要哪种生活吗?” “哪一种?” “我以后……想和我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过最普通的生活,早晨一起醒来,在下班的路上买菜回家,做一顿我们喜欢吃的饭,吃完了饭呢,就去街上散步,走着走着,路灯全都亮起来了,我们继续散步;后来,我们折返回家,在路上买了宵夜吃。不忙的时候,下雨天钻在被窝里,中午起床煮一碗挂面,加个鸡蛋,我和他一起吃,我们可能不在玉门住,而是去一个更好的城市,那里一年四季都有绿树,没有沙子和风。” 丁邱闻闭上了眼睛,他趴在徐嘉乐的肩膀上,轻轻摇晃,问他:“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算了,这些都太不切实际了。” “不切实际吗?我觉得很好啊,”丁邱闻笑起来,说,“而且听你这么说,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徐嘉乐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矛盾,他再次纠结于丁邱闻乱掉的头发,他继续帮他整理着,说:“你要是觉得好……那太好了。” 接下去的一分钟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喝醉的丁邱闻,几乎要睡着了。 / “徐嘉乐,你哥找你!” 这句话总能直接触及徐嘉乐灵敏的耳根,午后的阳光斜斜进来,将地面上一团水渍变成镜子,徐嘉乐站了起来,随即跑了起来,在教室的门外,不需要寻找和张望,他就能看见穿着校服的丁邱闻。 丁邱闻自在、洒脱,浑身都有少年气,他扔出去一罐汽水,由徐嘉乐伸手接住。 “哥,”徐嘉乐挠着鼻尖,待在他身边,很是温顺,问,“有事儿找我吗?” “晚上去我家,我妈出差了,咱们买烤肉,泡方便面,”转身,丁邱闻的手臂顺势搭在了徐嘉乐的肩膀上,他说,“去我家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 从这里可以看见没有凋败的树的绿叶,以及尘埃和飞虫,能看见经过校门外马路上的汽车,以及,楼下空地上走动着的学生 徐嘉乐问:“我在你家睡吗?” “对啊,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丁邱闻的坏心情终于消失了一些,他在阳光里眯起眼睛,打了个喷嚏,继而,用明亮的瞳仁看向徐嘉乐,说,“多好,而且明天还是礼拜六。” 越是期待,越是要粉饰,徐嘉乐极其平静,他点着头,说:“好。” 没有料到的是,丁邱闻卷起了袖子,他顽皮地笑着,在徐嘉乐的脸颊上揪了一把,说道:“嘉乐,高兴点儿。” “太好了。”徐嘉乐说。 “还在那儿等我。” 在徐嘉乐的肩膀上猛地拍一把,笑着挥手,然后,丁邱闻踩着浓郁金黄的秋天的阳光,跑远了。 TBC.
第76章 暂存欢喜-01 三天的时间,丁邱闻跑了十多个地方,面试了好几份工作,然而,现实不尽人意,以丁邱闻的年龄和资历,要找一份勉强满意的工作必须耗费时间。他吹着四月傍晚的风,从家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到了小区门口,这时,徐嘉乐的车正好的开了进来,他叫他上车。 丁邱闻愣住了,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去买东西了,堵了很久。” “好吧。” 好似,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若是要因为正式交往而改变相处方式,反倒会弄得人很不自然。丁邱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就看到——车座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 “愣着干嘛?上来啊。”徐嘉乐用指尖敲打着方向盘。 “这……怎么办?”丁邱闻仍旧胆怯,他不敢妄言,由于不能百分之百断定这是徐嘉乐送给他的花。 “上来坐,抱着呗,”徐嘉乐催促他,“你快点儿,后车要骂街了。” 车门关上,车继续向前,驶进了小区院子,丁邱闻将脸埋进花束里,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玫瑰花的海洋,花瓣上的水珠带来冰凉的、清晰的触感,正落在鼻尖上。 徐嘉乐说:“今天为了给你买这花,上班特地开了车,占了尹燃的停车位,又堵了一路。听我同事说的,这家的玫瑰新鲜,我也不懂,想着又不是买菜,新不新鲜也无所谓,但我又怕买不到好的,所以还是去了。” “贵不贵?”丁邱闻问。 “贵!贵死了,”徐嘉乐一边开车一边低笑,说,“贵得我肉疼。” “其实不买花也可以。” “那我下次不买了,咱们还是去吃上次那个西餐,那个比这个好。” “嗯。” 即使丁邱闻在内敛地微笑,也无法妨碍他人通过眼睛看穿他的内心,他接受徐嘉乐对他的好,要比他接受别人的爱慕愉快一百倍。他将一大捧花抱在手上,上电梯的时候,徐嘉乐牵上了他的手。 “中午吃了什么?”这是丁邱闻在电梯里绞尽脑汁想出的第一个问题,他的大脑是懵的,灌满了幸福的蜜糖,早已经闪着花火短路了。 “麻辣香锅,米饭,醪糟汤……没了。” “挺好的。” “你呢?忙着找工作,中午是不是没来得及吃?” 徐嘉乐牵着丁邱闻的手走出了电梯,他从衣袋里找钥匙,问他。 “吃米粉了。” 或许,比起他们牵手,丁邱闻手里这捧艳丽如酒的花更引人侧目,开了门,他们走进去,徐嘉乐把花接了过去,说:“你换鞋吧,我拿过去放那边。” “晚上想吃什么?”丁邱闻问道。 “想吃什么就能有什么?”放好花,徐嘉乐去了卧室。 “等等,我先看看冰箱,”丁邱闻的风衣里穿着方便应聘的衬衫,他一边走路一边解开衬衫的扣子,说,“你帮我把床上的卫衣拿出来,我懒得动。” “好。” 徐嘉乐应答得响亮,没有过几秒钟,一件衣服从卧室里飞出来,盖在了丁邱闻的脸上,而徐嘉乐站在一旁大笑。 丁邱闻拿下衣服,说:“无不无聊啊你,我走了一天要累死了。” 他脱下了敞开着前襟的衬衫,光着上身,站在客厅的灯光下面,他把卫衣套在了头上,他企图钻出领口形成的洞隙,谁知,却被一阵湿软的亲吻弄得精神恍惚。 徐嘉乐在吻他的胸前,趁他不见天日的时候。 一阵愣神之后,丁邱闻不得不笑,他乱掉了呼吸,说:“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这么晚了,饭都没吃。” “好了。” 徐嘉乐没有停下来,于是,丁邱闻又说。 / 有灯的黑夜变成流淌着情感和欲望的逆境,躺在床上的时候,眼里的一切全都摇晃亦或倒转,丁邱闻知道自己不必压抑,他尽情地喘息、呻吟、哼叫,他因为痛苦皱眉,而这种痛苦的滥觞却是——快乐。 徐嘉乐仍旧亲吻他的胸前,然后,听见了金属材质的裤扣撞击地板。 空气中的氧气不够,丁邱闻只能更加频繁地呼吸,他用轻轻攥起来的拳头捶打他的肩膀,说:“下去,下去,洗澡……你下去……” 这一次,并不是草草了事,而是根本没来得及开始,徐嘉乐去柜子里拿睡裤,丁邱闻从床上爬起来,他去客厅里找刚才没来得及穿上就被弄丢的卫衣,然后,去洗手间将胸前的口水擦干。 这是恋爱之后很平常的事,但仔细地一想,又叫丁邱闻觉得难为情。 丁邱闻煎了几天前冻在冰箱里的糍粑,淋上红糖,徐嘉乐在炒青笋和胡萝卜,他尝了两片,又强迫着丁邱闻尝了一片,他问:“怎么样?咸吗?” “不咸。” “再炒青椒肉丝,”徐嘉乐拿盘子过来盛菜,他正散发着对烹饪久违的热情,说,“今天太晚了,就随便吃点儿吧。” “这还随便啊?” 在问着问题拥抱徐嘉乐之前,丁邱闻是做了几秒钟的思想斗争的,他从侧后方抱住徐嘉乐的腰,黏在他身上看他炒菜,他们自然得像每一对相处多时的情侣。 “我再给你煎个鸡蛋?”徐嘉乐征求丁邱闻的意见。 “算了,我不是很想吃。” “怎么了?为什么发愁?”徐嘉乐看他眉头轻蹙,只好对他笑,问,“是不是因为找工作不顺利?” “是啊。” “那就慢慢地找,什么时候找到都行。” “不工作怎么办?没钱花。” “有我呢,别的不说,让你吃得饱、住得舒服,没问题的,”徐嘉乐等待锅里的油变热,他说,“我承认我本事不大,这让我一直很纠结,从十几岁喜欢上你开始,你在我心里配得上最好的一切,可我现在给不了你最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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