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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了两个两小时的神经松下来，浑身的劲儿一下子卸下，吊着陈星的那根神经就想绷断的琴弦，带着他的神智抽离出身体。 他摇摇晃晃从ICU出来，看见向南和主治医生在门口聊天，说什么“三个月到一年”、“术后预期不好”、“积极治疗”一类的话。 向南好像在聊老妈的病情。 他还为自己的事儿忙前忙后的......明明前两天还生气了...说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 对、对，还得跟向南解释清楚...... 陈星晃晃脑袋想仔细听清楚，奈何周边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来，眼前的视线也俞渐模糊。 陈星下意识开口喊他：“南哥......” 向南回过头：“出来了？正好，你跟主治医生说说...陈星？” 陈星顺着往外走，心想着刚刚联系上陈卫东，还得得去医院门口接一下他，恍惚间，他听见向南在背后喊他。 “陈星！！”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 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陈星被妈妈拍醒，看见她很匆忙在收拾东西。 陈星有些犯迷糊：“妈，这是要去哪？” “儿子，走吧，咱们跑。”王素红没停下手里的活。 “跑？” “你爸是个怪物。” 怪物？ 老妈突然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瞬就出现在他面前，贴身打量了一圈后，失声尖叫起来。 “陈星！你也是个怪物！你也是！” 王素红把目之所及所有东西都砸烂了，尖叫痛哭声充斥耳膜。 这个人不是妈妈。 陈星转头就逃出了家门。 他一个劲儿的跑、一个劲儿的跑，路上的广告和路牌从法文变成英文，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向南家门口的小绿牌子。 陈星奋力地敲开门，向南却用冷漠疏离的眼神盯着他： “陈星，你是不是怪物？” ...... “陈星。” “陈星？” 睁开眼，陈星对上了一双略显焦急的眼神。 “...赵叔？” 他反应了一下，才区分开现实与梦境，随后想起来，他是在病房前晕倒了，在晕倒前正好要去接陈卫东来着。 “...陈卫东没来？” 赵雪有些谨慎地往旁边看了看，陈星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向南一直抱臂站在一旁。 ......事到如今也瞒不了什么了。 “没事叔叔，你说就好了。向南...知道我爸妈离婚的事。” 说着他往旁边一瞟，向南闻言依旧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波澜。 赵雪松了口气，道：“你爸爸来了，在处理你妈妈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妈妈很好，手术很成功，事情交给你爸爸办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 啊。 原来陈卫东来了啊。 他还以为这个男人到最后都会像个孙子一样把事情丢给他男朋友处理呢。 “你好好休息，都低血糖了。得好好吃饭啊。” 陈星木讷地点点头。 赵雪犹豫片刻开口道：“其实...照顾你和你妈妈的事，都是你爸爸的意思。我...我也是真心想你们好...” 陈星打断他的话：“叔，我想歇会儿。” 赵雪欲言又止，知道自己不便再留，只好离开了处置室。 陈星本来是想单独跟向南说说话的，但是沉默了半天，他都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头。向南惯是能享受沉默氛围的，可是陈星实在是受不了。 “我去看看我妈。”陈星抬头拽了拽输液管：“南哥，这吊瓶能拔了吗，我感觉我差不多好了...” 向南按住他的手，面露不悦：“你先担心你自己。” “......” “你妈那边，你爸他...男朋友，他们会照顾。你先把液输完。” 陈星有些尴尬，心想果然向南已经猜到他家狗血的家庭状况了。 两人再没说过话，陈星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那瓶葡萄糖见了底。 向南给他拔了针，和冷淡的神情不同，他的动作极尽温柔，看得陈星心念一动，拽住向南的手：“你还生我气吗？” 向南却答非所问：“...你在吃丙咪嗪？” 他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陈星心中暗道不好，他一直把药放在背包夹层里，估计是自己晕倒的时候向南看过他的包了。 “...啊，嗯。” “抗抑郁的药物不能擅自停药，你不知道吗？” “忘了。” “你就没有什么能记得的。”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针头埋在血管里，被胶条遮住，只有他自己知道皮肉下藏着的钝痛。 “有什么用。”陈星笑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向南确实不是很擅长打针，陈星的手背上留了一小块青，他一点一点用拇指搓着，直到痛感涌起又散去，就像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做的一样。 向南看着陈星，心中五味杂陈。 * 升高三前两人最后一次约会，陈星本想规划二人去海边约会，但向南当时还有补习班的三套大卷没做完，就带着陈星找了个咖啡馆复习，陈星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漫画书，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向南搭话，旁敲侧击向南将来有什么想做的事。 算算时间，那时候大概陈星刚遇上家庭变故，正巧是迷茫的时候。 向南闻言停了笔，很仔细想了一会儿，说：“英语是我的弱项，所以我想让理综稳定在140，这样考医科大才稳妥一些......” 向南分析得头头是道，陈星听到这个回答愣了愣，然后笑了，入迷般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向南当时一直没明白陈星眼中的深意，直到现在才想起那个眼神中的依恋和释怀。 他是那个时候决定的出国吗？ 是因为自己表现出的不关心吗？ 如果再敏锐一点，如果能多追问两句。 会不会......就不会错过这十年了。 * “之后回来的时候住我那儿吧。” “啊？” 向南突然坐在病床边上，掐着他的手腕，替他搓揉起手背上的淤青：“来你妈这儿也方便，我还可以开车送你，也会让你提前下车避开人的。” 陈星不明白向南的用意，只觉得对方是可怜他，连忙推拒道：“啊，不用，其实酒店也很近......” 向南盯了他一眼。 陈星立马闭了嘴。 手背上泛起热意，向南神情专注，轻声问道：“疼么？” “......还行。” 陈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向南，他的眼里好像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向南心软了？ 那是不是可以趁机...道个歉？ 他吞了吞口水：“对不起啊，南哥，那天我说的话有点太不是东......” 向南抱住了他。 陈星先是一愣，慢慢地放松了神经，沉浸在这个拥抱里。 “抱歉。” 向南在他肩头上忽然闷闷地说了一声。 “嗯？” “那天我说你的...我太欠考虑了，没想到你的处境，抱歉，你...你可以慢慢来，我不逼你了。” 向南说的每个字通过贴着他的胸腔传来震动。 吵架的时候陈星没哭，老妈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也没哭。 唯独这时候他却想哭的要命。 “道歉干嘛啊，”陈星把下巴搁在向南的肩窝里：“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消失十年的人是他，做事遮遮掩掩的也是他。 向南哪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 发现被转限了 这一章之后大概就是恢复正常惹
第18章 十八、她也是花 陈星去看老妈的时候，恰好撞见陈卫东出来，见到陈星，他神色躲闪，把他匆忙拉到僻静的地方，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什么意思？” “拿着，”陈卫东把银行卡插进陈星的衣兜里：“让你妈妈好好出去散散心。” 陈星把卡退回去，笑笑：“不差钱。咱们一家三口早就两清了，离婚合同里的抚养费写的明明白白的呢。” 陈卫东拿着卡半天没说话。 陈星打了个招呼进了屋子，心里一阵怅然：没想到他现在竟能如此自如地和老爸沟通了。 病房里，老妈正半仰在床头，偏头看着窗外茂密的枝叶出神，头发稀稀拉拉的搭在后面，像一堆枯草。 陈星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印象里王素红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了。 他心底忽然升起恐慌。 老妈还能活多久？ 半年？一年？ 大概是手术完没什么说话的力气，老妈见到他倒是很平静。陈星默默地坐在一旁给她削水果，只是有一搭没一搭问问他的工作状况。 老妈没吃苹果，陈星把她放在茶杯上，看着果肉慢慢在空气里泛黄。 “你猜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见你爸？” 陈星抬起头，看着突然开口的老妈。 “因为我想不明白，” 王素红盯着手上泛青的血管，眼神有些迷茫：“大学毕了业我就嫁给他了，一开始他没什么钱，后来白手起家打拼了十几年，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这趟回来，我就想死得明白点，找陈卫东问问为什么。” 她轻笑了一声：“你猜他刚才说什么？” “什么？”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他的错......” 谁也不能告诉她为什么。 这世界上的事情，不一定都有个因为所以。她也只好自认倒霉，大半辈子都活在恨里。 陈星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他没错。 妈妈也没错。 他们明明都没错。 沉默和监听仪的滴答声混着消毒水味，一时占据了整个病房。 过了会儿，王素红突然道： “小向对你好吗？” “啊？”陈星呆了片刻，愣愣点头：“好，特别好。” “那就行。” 她长长的呼了口气，仿佛吐出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叹息。 “你回去吧，我睡会儿。” 陈星恍恍惚惚站起来，没走出几步，终于忍不住回头道： “...妈，对不起。” 王素红扭过头冲着窗外，用手迅速地抹了抹脸。 * 探望完老妈，向南来接陈星，他稀里糊涂地搬进了向南家里。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时，走廊的破感应灯滋滋啦啦地响个不停，陈星隔着门缝窥见那个日思夜想的地方。 向南出来接过他的行李，有些奇怪：“怎么不进来。” 陈星抽了抽鼻子：“...这就来。” 两室一厅的小房还没有50平，普通的陈设和朴素的装修，逼仄的层高让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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