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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他难受的，是向南不理他了。 准确来说，是整整两个周没理过他了。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更遑论说话和亲嘴了。 陈星都要抑郁了，这两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连球都不去打了。 冯川贱嗖嗖地抱着球从教室外边进来，用刚买的冰镇饮料贴了一下陈星的脖颈，收获了陈星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 “干嘛呢你？怎么这段时间消停儿的了？晚上一块打排位去啊？” 陈星撑着下巴无力道：“你帮我哄好向南我就跟你去。” 冯川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表示爱莫能助。他已经帮着陈星收买了不少跟向南相熟的同学，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能说向南的心的确是铁打的。 见到陈星无精打采的模样，冯川戳了戳他，用两根手指在嘴巴前比划比划，做出一副烟雾缭绕的模样，挑眉道：“走？休闲会儿去？” 陈星皱皱眉：“我可不去。” 向南就是因为抽烟的事儿才生了气，现在借陈星一百个胆，他都不敢再抽烟了。 老话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这句话在陈星身上很灵验。 自从陈星目睹陈卫东领男小三上门后，老妈就开始了和狗男男的持久拉锯战。终于在前不久确定了财产归属。 老妈把房子卖了，把公司交给了舅舅代理经营，决定带陈星出国。 陈星下意识就反对了。奈何老妈态度坚决，他也只能用语言进修当借口，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就是这段焦躁又迷茫的时刻，他跟几个高三的学上了抽烟。 陈星知道这是不好的，奈何尼古丁带来的迷幻感觉让他沉醉，所以一直怀着侥幸心理偷偷抽，每次见向南前都刷牙换衣服喷香水。 结果最后被向南抓了个正着，还是两次。 那天向南在天台上让他掐烟的时候，看他的表情失望无比，陈星一想起来，就觉得难过的想哭。 由向南发起的单方面冷战一直持续到了放假，陈星浑浑噩噩混过了期末考，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赶紧抓紧时间和好，他和向南要有整整两个月见不上面了！ 两个月不见面！这比分手还可怕！ 暑假刚开始，陈星就连忙连滚带爬地跑到向南家求和去了。 连续吃了几天闭门羹，陈星终于等到了向南去上辅导班不在家的日子。 他到的时候，刚好撞见向南妈妈换灯泡，那个身材纤细的中年女人踩在小凳子上，伸着手颤颤巍巍够灯罩，忽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陈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阿姨！”陈星惊魂未定：“没事儿吧！！？” 阿姨相比起他来淡定得多，仿佛摔的不是自己：“星星来啦，来吃晚饭吗？” “嗯，”陈星挠挠头：“阿姨......我来找向南......” 向南妈妈了然地点点头：“是不是吵架啦？” 陈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别扭了，从小酒没交过几个朋友。”向南妈妈摸了摸陈星的脑袋：“你别见怪啊，阿姨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陈星忙不迭摇头：“不用不用阿姨，本来就是我的错......要不然，您给我支个招哄好他吧？” 然后陈星就被向南妈妈牵进了厨房。 “南南最爱喝这个瘦肉煲，我来教你做，他喝了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陈星手忙脚乱地帮着打下手，在阿姨的帮助下第一次正儿八经做了道菜，闷好的砂锅冒着热气，陈星端着砂锅出了厨房。 向南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感叹道：“家里还是有个男人，帮忙在厨房打打下手也好。南南爸爸走得早，唉......” 陈星默默地听着，他从来没有听过向南说起父亲的事，心里虽隐约猜到了些，但从没问过。 向南妈妈抬头望着那颗发光的灯泡，眼神流露出向往：“我也没什么大的愿望，就希望南南以后娶个贤惠的老婆，有个美满的家庭，养的小孩别像他一样性子那么独，和你这样性格多好啊......” “......” 陈星没搭话。 向南回来的时候很惊讶，向南妈妈拉着陈星的胳膊指着他被油溅到的地方，替他说了不少情。 最后向南别别扭扭地原谅了陈星。 一桩心事了了，陈星本该是开心的，可这顿饭吃饭心里不是滋味。 他想要向南，却也不想让向南妈妈的期望落空；想要留在国内，刚经历背叛的妈妈也需要他。 他想要有什么用。 那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暑假。 也大概是他们能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了。 * 往工作群里发完文件，陈星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十年前的他没得选，所以离开了向南，他揪心了十年，也后悔了十年。 满以为十年后的今天的自己总可以兼顾两头，所以陈星自以为是地逃避着眼前的问题，自我良好地认为他们的关系进展的还算不错。 但这个选择还是来了，甚至在他和向南的关系中横插一头，留下深深的伤痕。 他不敢想象向南那天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桌边等，等一桌热菜变成冷炙，等一个被抛到九霄云外的约定，最后等来一个烂醉如泥满口浑话的人，直到一颗真心被浇个狗血临头。 没想到十年了，他还是在原地，一点进步也没有。 陈星知道向南需要一个交代，可这个交代是给两个人的，但...... 他看了看床头的药瓶子。 可笑的是陈星自己至今还尚未走出来。 不能这样下去。 得逼自己。 得逼自己做个选择。 * 这两天陈星闷在酒店画了几天图纸，又帮着远程调试灯光和布景，忙得简直要着火了，赶工赶得昏天黑地，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不是老妈打电话骂他不孝子，估计他都能饿死在酒店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老妈脸色欠佳，骂得倒是很精神，不过陈星知道，看到自己来老妈还是很高兴的。 “哪敢忘，”陈星帮她把餐盒打开，一个一个摆在桌板上。 老妈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 “你是不是没吃药？” 老妈火眼金睛，回国前医生给他减少了药量，加上这段时间忙，陈星屡次忘了按时服药。 陈星甩开王素红的手，不自然地道：“吃了。” “胡说，你看你那眼睛乌黑的，跟磕了药似的。” 陈星皱皱眉：“哎呀，别管了，操心的命。” 王素红冷哼一声：“你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一点压力都受不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操心。” 陈星很烦，他知道王素红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但她说的每句话都能准确地踩在陈星的雷点上。 当时刚去法国的时候陈星每天上街都迷茫得很，回家又得小心翼翼免得触碰了老妈脆弱的神经，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自己状态太过低迷，最后连王素红都看出来他性格大变，才让他接受了心理咨询。 不过作为病源之一的老妈始终不觉得有她的问题。 陈星只想避免争吵，于是强打精神转移话题：“我一天给你请仨护工轮岗，哪个老太太有此等待遇？你儿子这么有钱，哪来的压力。” 王素红笑了好一会儿。 自从生病，老妈的饭量少了很多，陈星收拾了几乎没动的餐盒，给她倒了杯温水。 王素红啜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星看起来。 陈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怎么了？” “...有什么事儿，得跟妈说啊。” “......” 陈星竟然有点感动。 不过下半句老妈就又开始了：“你啊，就是缺个人照顾......你们年轻人都是，那天那个税务局的小姑娘和小向也没成，这姑娘，死活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 “哎，我把小姑娘微信推给你吧，搞不好人家姑娘就喜欢你这款呢......” 陈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别提这茬了行不行啊。” “陈星！你真是要气死我......” 陈星提起这事儿就烦，他正因为向南的事儿发愁，语气也下意识有些脱控： “都跟你说了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陈星脑子一热：“我说不去就不去，不光我不去，向南也不去，我俩都不可能再去相亲！！” “......”老妈目瞪口呆。 操。 陈星心里咯噔一下。 老妈愣了，张张嘴没说话，半晌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陈星含糊地推脱着，借口打水，匆匆跑到茶水间避难去了。 陈星你真是个大傻逼！ 真是忙糊涂了！ 他是得早晚跟老妈说明白，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老妈那个眼神，明显是想到什么了。 废话，自从陈卫东出柜之后，老妈在巴黎街上见到两个男的同行都会给人家贴GAY的标签。 盯着涓涓的水柱，陈星心底那股不安愈加浓烈起来。 如果，老妈知道了，会不会...... 会不会，支持他？ 茶水间外平静的走廊忽然嘈杂起来，隐约听见有人喊“403...” 陈星眉头一跳，扔下水杯就往病房冲。 几个住院的老人匆忙趿拉着拖鞋跑过来，匆忙地道：“哎小伙子，看看你妈这是怎么了......” 病床前，王素红跪倒在地，激烈地咳嗽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五脏六脾全都咳出身体。 床边满地鲜血。 ---- 完结倒计时了朋友们
第17章 十七、不逼你了 向南赶到时，陈星正坐在手术室外，佝偻着背将头低得快要埋在膝盖里，看着摊开的掌心发呆。 向南走过去，看到陈星的手上沾了不少血渍，他蹲下来，握住那双微微发抖的手。 陈星怔怔地看向他：“......向南。” “去洗洗。” “南哥，我妈......” “会没事的。”向南攥紧了他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背：“会没事的。” 陈星一直浑浑噩噩的，连向南来了都没注意到。 王素红肚子里的瘤子突然就破了，他无法不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一时冲动，如果不是一时嘴快，是不是她不会那么激动？是不是不会出现这种事儿。 陈星从来没有度过这么艰难的两个小时，直到医生出来对他说“手术挺成功的”那一刻，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隔着吸氧面罩，老妈的呼吸十分平静，除开充满病色的容颜，陈星倒是看出了她年轻时落落大方的模样了。 太好了。 陈星无比庆幸。 如果老妈有个三长两短，他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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