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方廉吓得挣扎不已。 但剪刀只是擦着他胳膊,穿过窗帘布,将他整个人钉在床上。 “抱歉,我不想再听到一句假话。” 这种情况如果是以前的方逾拾碰到,大概会吊着人把人揍一顿刑讯逼供。 但后来见识过几次梁寄沐开会的状态和手段,才发现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方逾拾想到之前看过的心理学实验,有样学样,用钢笔在方廉露在外面的腿上用力划出一道口子,献血瞬间冒出,缓慢地滴落在地上,水滴碎裂的声音,折磨着看不见的人。 方廉慌了,不住地央求他给自己止血。 方逾拾不为所动:“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给你说,我都给你说!” 方廉那么大一个人,这会儿却吓得裆部被腥臊的液体浸湿。 方逾拾厌恶地后退几步,倚靠在玻璃窗上。 “我没有东西了,我没有了。袁莉说打给你们任何一个都可以,只要能喊来一个,都给我东西。”方廉讷讷道,“我没有想害你的,我先打给了方逾栖。” 方逾拾忍不住红了眼,颤声问:“你打给方逾栖?” “是,我先给她打了,但她没接。” 那会儿方逾栖应该在梁老师家里跟周奕歌他们唱歌玩闹。 方逾拾浑身都在战栗,后怕将他整个人裹挟。 他尽量平静道:“然后呢?” “然后,我打给了……方凯。” 后面俩字,方廉说得有些颤抖。 想来是因为那个电话让袁莉受了刺激,做了什么折磨人的事。 “但是电话在那个婊子身上,我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了啊小拾。”方廉哭嚎道,“我根本没想害你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竟然把最后一个打给方逾拾当做施舍。 方逾拾低头笑出声:“我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投错胎。” 他忍不住好奇:“你说,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总偏袒方凯呢?” 方廉身体抖了一下,没说话。 方逾拾正要追问,却听到后面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愕然转过头,微缩的瞳孔紧紧盯着刺过来的水果刀,猛地侧过身子。 水果刀从他颈侧擦过,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痕。 受过伤的腰胯狠狠撞上床头柜,方逾拾还来不及痛呼,房间门就被踢开了。 袁莉手里握着注射器,面部狰狞朝他扑了过来。 身体因为疼痛而变得迟钝,大脑也还没有将酒精退散,方逾拾大口喘着气,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看着针头指着喉结,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哑着嗓子吼了一句。 “躲开!” 方逾拾耳朵一动,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左臂。 针头穿过冲锋衣,扎进了皮肉。 “方逾拾!!” 梁寄沐脸色煞白,风度全无,直接将袁莉踹到旁边墙上。 袁莉趴在地上说不出话,后背受力撕裂的疼,大口大口咳嗽,似乎要把什么东西咳出来。 方逾拾被梁寄沐接在怀里,实在忍不了,痛得低骂一声。 针头长有十厘米,至少扎进去一半,能分明感觉到抵在骨头上。 万幸。 注射器是空的。 梁寄沐眼睛都红了,半抱着人,手不知道该往哪儿碰。 还是方逾拾咬牙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是不是装个逼说没关系更帅?” 他这样,梁寄沐更说不出话了,指腹一下下擦着他脖子伤口边缘的血,整只手止不住的抖。 “但是真装不了。”方逾拾瘪瘪嘴,眼泪落得猝不及防,大颗大颗掉在地上,哭得气短,“梁老师,我他妈真的要吓死了!” 他没说疼,只说害怕。 梁寄沐避开他还扎着注射器的胳膊,心疼地把人抱住,一下下拍着背,吻去他的眼泪:“不怕了,我在呢。” 梁寄沐的动作很快,后面几乎不需要两人在场,带来的人就处理好了一切。 他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动用所有关系报了警,附近国家能被他调来的警察保镖和医生都调动了,若非偏远地区雇佣暗网不给力,差点就要租一支武装部队来了。 幸亏方逾拾没事。 不然他真能把这岛给炸了。 梁寄沐看着医护人员给方逾拾取针头,感觉心脏上也插着根针,随着拽出来的动作痛到骨子里,延至全身。 伤患本人还挺硬气,就侧过头窝在梁寄沐颈肩,小声抽着气。 刚刚哭猛了,还没缓过来。 梁寄沐搂着他,脸色沉得能滴水。 他在床上都不敢把人欺负成这样,那群傻逼敢伤他到这个程度? “梁先生,”律师和警长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摞文件,“在别墅地窖里有十几名被绑起来的工作人员,后来岛上半数人是黑户,这些人信息局里正在调查。另外,我们缴获的毒/品并不多,得送回你们国家再审,具体情况需要等律师和那边警局交接后再判定。” 梁寄沐直截了当问:“死刑有可能吗?” 律师擦了擦额头的汗:“袁莉女士不好说,但方廉先生……根据您国家的法律,可能性不大。” 梁寄沐淡淡收回视线:“可能性不大,意思就是还有可能。我要怎么做,才能加重他们的刑法?” 律师毛骨悚然:梁先生您这是要知法犯法吗? 梁寄沐还想开口,怀里的人却坐起来,冲他轻轻摇头。 他脸色的阴鸷瞬间消失,急切道:“不舒服吗?疼不疼?上车躺一会儿等我?” “没关系。”刚刚还哭得涕泗纵横的人抹抹眼角残余的泪,冲包扎绷带的护士轻轻笑了声,“谢谢。” 护士被笑得红了脸:“没关系,应该的。” 都是说英语的,没什么交流障碍。 方逾拾放下袖子,站了起来。 梁寄沐不放心地也跟着起身。 方逾拾把他按回去,喊来护士:“给他检查一下左腿。” 梁寄沐抱着他出去的时候他不是没看到门口一群趴地上的人。 那么多人,梁总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方逾拾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抱着自己不像以前那么稳,每次换左腿的动作都要快一些。 梁寄沐蹙眉:“我没事。” “检查一下吧。”方逾拾垂头和他蹭了蹭鼻尖,“正好,我去配合一下大家工作,顺便去看看那些工作人员,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事人,这还是方家的地盘,没有全然不管的道理。” 梁寄沐眼里担忧不减:“真的不需要再调整一下吗?” “已经调整好了。”方逾拾不好意思地擦擦他胸口被自己哭湿的一片水渍,“不用担心我。” 除了泛红的眼眶,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且效率极高地配和警察询问,还能心平气和遭受无妄之灾的工作人员道歉赔偿,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 梁寄沐看了会儿,轻声叹口气。 林北谦之前还说他太惯着人了,但事实是,他也很想把人严丝缝合护在羽翼中,可惜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 方逾拾从来不是需要小心捧在手里的娇花。 经过检查,梁寄沐左小腿挨了一棍子,很可能有骨裂,最好回医院再拍个片子。 听了这个结论的方逾拾怎么都不让他起来。 他们坐上救援直升机,去了周围最大的一座城市接受临时诊治,其余所有在岛的人员都需要接受尿检。 不幸中的万幸,梁寄沐腿伤没到骨裂的程度,方逾拾脖子的伤口也不用缝针,就是手臂遭点罪。 那么深的针管扎进去还转了个圈,做清创手术时,方逾拾差点痛到以头抢地。 人不是万能的,梁寄沐再全能,看着他造这个罪也只能干着急。 方逾拾被强行压在医院留观,虚弱地看着臃肿的胳膊:“没有知觉,根本没有知觉。梁老师,我感觉好像在马里亚纳海沟滚了一趟,要死了……” “瞎说。”梁寄沐迅速用食指抵在他唇上。 天知道他今天看到袁莉冲过去的瞬间有多恐慌? 那一刻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抬脚冲过去的时候,仿佛从地底长出的枯枝在疯狂扯着他的皮肉,一下下撕开,露出里面猩红的肌理。 那种感觉,真是这辈子不想遇到第二次。 梁寄沐想到那个画面,呼吸又急促起来,半晌,缓缓将额头埋在他掌心。 方逾拾看着他的发旋,心里一直堵的东西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如果没有梁寄沐,他这会儿应该找个角落大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迷茫却倔强地走流程处理这件事。 但现在多了个梁寄沐。 梁寄沐会给他一个足以发泄的怀抱,会替他吻掉眼泪,会鼓励并且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去做该做的事情。 方逾拾吸了吸鼻子:“梁老师,上来陪我睡会儿吧。” 贵宾单间的病床加宽,足有一米五,睡两个大男人刚好。 梁寄沐怕压着他左臂,方逾拾怕压着他左腿,两人只好侧对同一个方向。 方逾拾后背紧紧贴着他胸口,抱着搭在腰上的手,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半晌,他问:“你睡了吗?” “还没。”梁寄沐回答。 “那你在干什么?” “在看你。”梁寄沐吻了吻他缠着绷带的脖颈,“睡不着吗?” “有一点。”方逾拾诚实道,“可以聊天吗?” 梁寄沐问:“可以。想聊什么?” “聊聊我以前呗。”方逾拾语气轻松,“我还没跟别人说过以前的事儿呢。” 说完,他感觉腰上的手一紧。 梁寄沐的手紧紧箍着他,生怕他跑一样。 “我会认真听的。” 方逾拾无声笑了笑。 其实他以前没什么好聊的。 出生在富贵人家,过了几年好日子,然后有了个妹妹,紧接着失去了母亲,又发现了“亲弟弟”的秘密,直到走到现在。 硬要拉出来说,大概就是初儿到高中那几年。 方廉是个会揍人的父亲。 不揍方凯,也不揍方逾栖,只揍方逾拾。 考不好会揍,迟到早退会揍,场面话说不好听也要被揍。 用他的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因为寄予厚望,才那么严苛对待。 大部分家暴男总是能找各种理由来揍人,但方廉不一样,他有一套标准,如果能达到这个标准,就不用被揍。 方逾拾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摸索出这套准则,后来很少再被揍过。 直到初三那年,有个富二代在厕所猥亵女生,他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管,上去跟人打了一架,直接打到教务处,叫来双方家长。 方廉当时在办公室什么也没说,回去后也没揍他,而是把他带到了一家装修破旧的夜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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