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含情凝睇。
流光似水,也似越不过的千山万水,和无法谋面的碧落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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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过后,谭熙将口袋里的欧元硬币全都投进了舞蹈队的“打赏篮子”里。那些硬币都是他买咖啡、买甜筒、买海鲜饭的找零。
跳完舞的谭嚣双手插兜,踩着新舞曲的节奏朝他哥哥走了过来
“你这算是……投币压一压惊?”谭嚣拍着他哥哥肩膀说,“不用太惊讶,哪个住在巴塞罗那的人不会跳几步弗拉明戈呢?我跳的不错吧?”
谭熙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投币可不是压惊。
这是赎罪。
谭嚣不知道他哥哥这个简短的摇头是什么意思,于是眯起眼睛故作不悦地说:“我觉得我比马里奥他们那群bobo跳的好那么一丁点儿。你看,就像我眼睛缝儿这么一丁点儿。”
谭嚣自然也不知道,他哥哥当晚主动给威尔森先生报销了圣家族大教堂的所有门票,说不用找学校报销,这是我买的“赎罪券”。
威尔森之前已经把门票钱全部付给了马丽娅,而他对于学生给他报销的事也早已司空见惯。毕竟他的很多学生和学生家长都会给学校捐款,捐的价值远比这些门票高很多。
威尔森对他这位最得意的弟子开了个黑色开玩笑:“你买这么多,是‘预购’吧?”
谭熙笑答:“是啊,预购的价格更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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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房间,巴塞罗那已经安静了下来。
谭熙坐在床头,一张一张地数着他从威尔森先生手里“报销”回来的教堂门票,如数家珍——
Harry这张: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触碰他柔软的长发。
Charlie这张:我不应该将目光流连在他后颈上的水珠。
Benjamin这张:我不应该看他腰上紧致的肌肉,还有红色的球队短裤,和那双长而有力的腿。
……
威尔森先生这张:我不应该陷在他的眼睛里,不应该从“回眸一笑百媚生”,想到“夜半无人私语时”。
自己这张:我不应该对一个男孩子产生那样的肖想、那么多的肖想……而这个男孩子,更不应该是我的嚣嚣。
谭熙将这些“赎罪券”门票夹在了随身携带的一本素描画册里,并在心中用英语默念:“亲爱的主,我很感谢您将我的爱情唤醒。但是……请您赐予我拯救和原谅。"
“请您把我从俗欲中的渴望里拯救出来,并且原谅我精神上的罪孽。”
“我为我犯下的过错感到忏悔,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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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ke an apple tree among the trees of the forest is my beloved among the young men. I delight to sit in his shade, and his fruit is sweet to my taste.”——Tanakh, Song of Songs
"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里。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塔纳赫》
基督教称Tanakh为“希伯来圣经”或“旧约圣经”,但对于犹太人来说这不是“旧约”而是“始终如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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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家族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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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惊喜
【如果山不到默罕默德这里来,那么默罕默德就到山那里去。——弗朗西斯·培根】
谭熙从巴塞罗那返回温莎小镇之后便进入了紧张的大学申请季,要准备一系列的考试和申请文书。而谭嚣也要拼命踢比赛,争取明年被选进学校的“未来球星队”。
离开巴塞罗那之前那晚,谭熙站在流浪者大街尽头的哥伦布纪念碑下和谭嚣道别,并问他弟弟,以后想不想签个美国的足球俱乐部,跟我一起去美国。
谭嚣抬头望向纪念碑最顶端的哥伦布,笑道:“如果能签过去,当然跟你一起去。我会努力的。”
“嚣嚣,你不用很努力。我就是有点儿想去念个大学而已,不一定会去,也完全可以不去。” 谭熙抚了抚他弟弟的后脑勺,险些让手指留恋于谭嚣扎起的长发里。
谭嚣指向星空下的哥伦布,说:“可我想跟你一起远航,一起去发现新大陆。”
“那就一起。”谭熙手上加了点力道,微微低头,轻轻亲了一下谭嚣的额头。
当时谭嚣的几个好队友、跳弗拉明戈舞的姑娘们,以及谭熙在伊顿的老师和同学都在纪念碑的另一侧,没有人看见谭熙的这个动作。
谭熙是有意避开他们的。倒不是怕伊顿的人看出他和谭嚣的关系之后不小心让韩静翎知道他来看过弟弟,而是怕将自己的心事暴露在熟人眼里,怕别人看出来,他和这个令人着迷的男孩子是兄弟关系。
谭嚣则根本没在意其他人在哪儿。他眼里只有他哥哥。
“你亲我的脑袋有什么用?我又不考大学。”谭嚣踢了踢右脚,眉开眼笑地逗他哥哥,“要祝我踢进‘球星队’的话,你得亲我的脚啊!”
“那你坐下。”谭熙直接按着谭嚣的肩膀把他按坐到了纪念碑上,“脱鞋。”
谭熙被他哥哥推的没站稳,一屁股坐到纪念碑上就是一愣,看他哥哥的神情,才反应过来哥哥好像没在跟他开玩笑,于是赶紧站了起来,伸出手晃了晃,继续玩笑道:“脚就算了,臭。要不给你手亲一下,祝我别‘手球犯规’吧!”
谭熙迅速环视四周,见周围没有他们认识的人,于是赶紧抬起他弟弟的左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刚才的额头亲或许还能蒙混成兄弟之间的道别礼,可是亲手背这个动作不管在哪国礼仪里都轮不上兄弟之间,所以谭熙得格外注意。
谭嚣压根就没想到他哥哥居然真会亲他的手。这不是绅士邀请女士跳舞的动作么?或者觐见女皇、公主时的礼节?
不过他也没再愣着,抬起这只刚被“祝福”了的手,拢住他哥哥温热的后颈,稍稍踮脚,在他哥哥的额头上回敬了一个祝福。
“哥哥,祝你考入理想的大学。”谭嚣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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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后的一学年里,谭嚣踢了太多场比赛,竟然很罕见的,一次手球犯规都没有。
而谭熙也顺利拿到了几所著名学府的录取通知,其中包括美国的哈佛大学,还有英国的剑桥大学。
这一年里,两人的通信比往年要频繁一些。谭熙却以一直没时间离开学校为由,没再给弟弟寄明信片,而是寄了封缄的信件,以及百忙之中抽空画的小小的几张钢笔淡彩。
那些小画作全部都是巴塞罗那的景物,先用钢笔简单勾勒出线条,再润上水彩的梦幻颜色,都不用铅笔起稿。谭嚣看得出来,这是他哥哥凭借过目不忘的能力随手画的。
谭嚣还是去各地踢比赛,所以仍然会寄各地的明信片给他哥哥。
最后一张明信片来自罗马,是他在踢完这个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后,跟队友们一起参观罗马斗兽场的时候买的。
上面写的是狗爬的汉字、拼音和英文——
*熙熙哥哥:*
*Sorry,我没进明星队。我把机会让给Mario了,他比我大一岁多,比我更xu要这个机会。我明年再进。又得问妈妈要一年的tuition……I apologize to her and hope she understands.*
*Looking forward to seeing you!*
*嚣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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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熙收到这张明信片的时候,谭嚣都已经带着马里奥和马丽娅下飞机来到了英国伦敦。
谭熙很喜欢谭嚣在明信片上写“熙熙哥哥”,因为这样的称呼很甜美,又稍微疏远一些,刚好疏远到就像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一样。
也因为,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谭嚣私下里经常这么喊他。
那时候谭嚣的童声稚嫩,对“熙熙哥哥”是满心满眼的信任和真心实意、简单纯粹的喜欢。
后来谭嚣就不再这么喊他了,但是在每封信件的开头仍会这样写。
虽然字丑,但是谭熙太喜欢。
喜欢嚣嚣的小固执,也喜欢这么多年来,他的嚣嚣一直记得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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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熙没有想到,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他的嚣嚣,居然是在伊顿公学的毕业晚会上。
谭熙已经十八岁,谭嚣十六。
毕业晚会先有一些学生演出,然后是颁奖和晚宴,最后是和隔壁的女子高中的毕业生一起举办的舞会。
谭嚣出现在颁奖之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上,着实给了他哥哥一个巨大的惊喜。
演出是谭嚣偷偷联系伊顿的老师安排的,为的就是送他哥哥一个难忘的高中毕业礼物。
伊顿公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板,尤其是那位看似板正又严厉的威尔森老师。威尔森是高迪迷,当然也就对巴塞罗那有不一样的情感。他听说去年那拨巴塞罗那的小朋友们想来伊顿的毕业演出表演节目,送给远方的朋友作为毕业礼物,当即就盛情邀请了他们。
当威尔森老师听马里奥说他们要表演什么的时候,立刻将他们的节目安排成了压轴节目。
舞台上,马里奥弹电子琴,谭嚣弹木吉他,马丽娅一手拿着小沙槌,一手攥着佛拉明戈舞的红色长裙。三人都戴着耳麦,两个男孩子边弹边唱,马丽娅则边舞边唱。
他们表演的是弹唱加伴舞的“Vivir Mi Vida”(活出我的生命),曲调热烈张扬,像是对盎然青春的一场赞歌、一场庆祝——
*Voy a reír, voy a bailar (我要大笑,我要跳舞)*
*Pa´qué llorar, pa’ que sufrir(为什么哀悼,为什么受苦)*
*Empieza a soñar, a reír(开始做梦,大笑)*
*Voy a reír, voy a bailar(我要大笑,我要跳舞)*
*Siente y baila y goza(感受和跳舞和享受)*
*Que la vida es una sola(你只活一次)*
*Voy a reír, voy a bailar(我要大笑,我要跳舞)*
*Vive, sigue(活着,向前)*
*Siempre pa’lante(一直向前)*
*No mires pa’ tras(不要回头)*
*Mi gente(我的朋友们)*
*La vida es una(你只活一次)*
……
金毛马里奥和黑发谭嚣都穿了正式的白衬衫、黑西服,但是穿在两个巴塞罗那的足球少年身上和穿在伊顿的毕业生身上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质。
伊顿的毕业生们都戴着领结,一个一个肩膀微沉、脖子笔直,头发也都短而整齐,用稍许发胶固定得像模像样,要多绅士有多绅士,要多文雅有多文雅。
而金毛马里奥和黑发谭嚣不仅没戴领结或领带,还故意敞了两颗衬衫扣子,要多痞帅有多痞帅,要多风流有多风流。
谭嚣还是梳着马尾小揪揪,但是这次明显烫过头发,做了造型。
谭熙坐在观众席,整颗心都随着嚣嚣的歌声在颤抖,又被嚣嚣故意留在额前、鬓边的头发撩的心尖都开始发痒。
他的嚣嚣好像缩成了一个极小的孙猴子,正站在他的心尖上蹦迪,不自知地拨弄着他的每一根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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