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被另一个人折磨到什么地步? 甚至,他们本该是陌生人,又或是恩人之子变成了仇人之子。 令人望而生畏的报复心啊。 汪水言张嘴想要说什么,看到白攸抬头,有意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悲伤与难过。他问汪水言:“你能替我打个电话给他吗?我想见他。” 这个他,汪水言当然知道是谁。 靳赫铭来得很快,这是白攸第一次主动联系他。男人的脸上带着高兴,但在看到白攸苍白的一张脸与下巴上的血迹后,他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了。 他想问发生了什么,但这里的所有人都用审视与批判的眼光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罪人。 这样的眼光,靳赫铭并不是第一次见,那时候,他跟着柏老爹,年少时,个头尚小,可是经常被周围的大人这样看。只不过如今,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他依然那么矮了呢? “攸攸?”靳赫铭冲出那些目光走向白攸,“攸攸你怎么了?又有哪里难过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说着,男人就要抱白攸起来,却没想到白攸忽然抓住了靳赫铭的衣袖。 “靳赫铭,你说过的,你知道姐姐的墓在哪里,能带我去吗?今天……” 白攸的眉头皱作一团,整张脸都揪在了一起。 他的喉结滚动,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五脏六腑不断地绞着,感到他就像一个气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放空最后一点气。 “带我去。” 白攸又重复了一遍,靳赫铭的表情一愣,不明白白攸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件事。 但他也只能回答“好”。 男人抱起白攸,从汪水言的面前离开,站在汪水言身边的人拉她的袖口,问她不追上去吗?万一他再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汪水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回身进入了休息室,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放心,自己的事只能自己了结。不然祥林嫂为什么可悲?没有谁愿意一遍两遍三遍地剖出自己的痛苦求别人帮忙,能够拉自己出深渊的,从来也只有自己而已。” 汪水言说得老成,但收拾好东西依然打了个电话给李粟,把张林毅的事告诉给了她。 李粟沉默了好久,过后才说:“如果小攸想,山南也可以接下这个案子。但QJ案我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上庭了。这个时候……我们都不清楚那个张林毅到底是什么来头。” 汪水言听了也没听,她说这是他们的事,她不懂,也没有必要懂。 如今,她借白攸在AGG完全拥有了一席之地,她还得忙着AGG的事呢。 …… 去看白素素的路上,白攸一言不发。 他闭上眼,听着靳赫铭没话找话说的声音,眼前浮现出的只有姐姐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他失心疯被男人强行带走,连多留一会儿多看一会儿都没有。 他微张着嘴,难受得低声喘起来。 白攸压下了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适,突然问靳赫铭:“你的仇报完了吗?” 我的仇…… 男人轻推方向盘转弯的手一抖,不明白白攸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林毅到S市来的消息,他也是在去签售会现场接白攸时才听说。他知道张林毅要做什么,也很清楚他手里握有什么。靳赫铭还是想赌,赌白攸对他的态度。 白攸问他的这句话很怪,让靳赫铭一时半会儿无法回答。什么叫做“你的仇报完了吗?”他是觉得我会动手杀了张林毅以绝后患是吗?只是就算他不动手,凭张林毅的本事也掰不倒他。 靳赫铭不答白攸,白攸很快继续说:“我记得你以前说我不是白家的孩子,我应该姓靳。但这种荒唐的事,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接受。” “我是白攸,我只姓白。我对于你靳赫铭来说,从来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仇人的儿子。不要随随便便,轻描淡写地就想抹去你在我身上的这些报复好吗?我不允许。” 不允许你否认你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也不允许你否认我曾经为了还清债务和姐姐去过普通且幸福的生活的愿望! 靳赫铭探不到白攸的心底,他侧头看到白攸在哭,在他面前呜咽着,安静地流泪,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小孩儿。 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白攸的脸,但不经意间,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那些纠葛。白攸那双不屈又坚强的眼,泛在男人的心底,从前觉得是冒犯,此时只剩下叹息。 彼此,疲惫不堪。 靳赫铭也会害怕他再碰白攸,这个人又会做出什么,会不会像那天晚上那样用头去撞墙,还是他又被通知病危听他说那些恼人又刺耳的话。 爱情空空,比如天上圆月,如同篝火里燃灭将熄的余烬,飘到夜空中,很快便氤氲成了无边的雾气。 这就是他和白攸的爱情。柴火与火苗短暂的相遇,便烧得不可开交,发出爆裂般炸断的疼痛响声。如今燃尽,纵然火苗还想继续,柴却燃尽了。 “嗯,完了。” 什么都完了。 在白素素的墓前,想要扶住将要跪下来的白攸却被人拍开,他们面面相觑,靳赫铭才真正意识到他做错了什么。 男人握紧拳头,在心里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知道白攸不是白家的孩子,我只是不知道白素素在医院会遇到那种事,我只是太爱白攸。 白攸看着他,淡淡地勾唇笑。青年眉目温柔,回头看向了靳赫铭为白素素立的墓,镶在墓碑中的那张姐姐的照片是笑着的。那他便也不能哭。 白攸合掌,像在和白素素说话,又像在问靳赫铭:“你看看,你都把我害成什么样了?是我欠你的吗?你就这样认为,不要释然不要开脱,永远这样下去吧。” 他低头在白素素的墓前磕了一个头,直起身时身子一软就要栽到地上。白攸头昏脑胀,被靳赫铭稳稳地托住。 他微微昂起头,说得更加平静又毫无商量的余地。 白攸说:“靳赫铭,我们分开吧,永远。”
第67章 靳赫铭下跪认错给白攸注射人工信息素病情更加恶化 明明知道完了,分开、分手、洗掉双方的标记……这样的话,靳赫铭却说不出口。 “攸攸!”男人泫然欲泣,扣着白攸的手指认错,“攸攸,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给我一个喜欢你的机会。” “我不要把你当成仇人的儿子,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攸攸,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是我,是我不敢承认!是我用那样的方式逃避。” 为了不爱而百般折磨,狼心狗肺,到头来却爱得嚎啕大哭。 靳赫铭抱着白攸,像抱着一片将要飘走的树叶。他跪在白素素的墓前,搂着白攸,哭得比白攸在车上还要惨。 他哀求白攸不要抛弃他,“我什么都不会做了,以后我全都听你的!我全都……攸攸,攸攸,不要抛下我。” 男人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他想他应该是被白攸蛊惑了,不然为什么不管曾经他怎样告诉自己白攸如何如何,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他,喜欢看到他。 当他得知白攸并不是他仇人的儿子,天知道他有多感恩上天的眷顾,可以让他再无顾虑地喜欢白攸。 可白攸并不领情。 金钱、名利、暴力……他拥有的东西,摆在白攸面前,捧起来想要用那些东西让他接纳自己时,白攸却掀翻了,砸了他一脸。 男人的自尊心被击碎了,他迫切地想要从白攸的身上捡回自己的自尊,迫切地想要自己接纳他。 但做什么都不好使。白攸怨恨他,恨透了骨子里。饿狗总比恶狗更凶。靳赫铭确实被孤注一掷的白攸弄得终日疲倦,不得安宁。 那他就要放手吗? 放手了,他该怎么办? 他说给白攸的那些说辞,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解除伴侣关系。说完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他离不开白攸的。 第一支人工信息素的注射并不顺利,从白攸失去的腺体处注射,既要担心人工信息素能不能注射到血管里完成循环,还要担心白攸的身体可不可以接受人工,能不能适配。 诸如复杂的问题,人工信息素本身就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院方也不能保证人工信息素的纯度能和白攸原本的信息素接近。 “啊!啊——” 白攸痛苦地在床上挣扎,束缚带下的手臂弯曲,手指也蜷抓在了一起。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片刻,而后眼角流出了泪花。 靳赫铭一会儿看看床上反应强烈的白攸,一会儿去问医生他这是怎么了。 排斥反应,排斥反应……似乎除了这,医生就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白攸艰难地侧头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疼得想要去拉靳赫铭的衣服。但他的手被绑着,根本够不到。 泪水涌得更多。 他张大了嘴笑,心里回荡着、响亮着:对我好?喜欢我?他不还是这样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时时刻刻,没有哪一会儿不是像现在这样疼的。 我恨他,他也在恨我吧。 恨我不听他的话,恨我践踏了他作为Alpha的自尊心,恨我站上法庭与他对峙,恨我没有和其他Omega那样逆来顺受婢膝奴颜。 别念了,别再念了,还有什么好念的。 他让我活不成,还想让我死不了吗? 白攸的病,在靳赫铭联合各种专家的治疗下,恶化了。 人工信息素的方案宣告失败,唯一的解释就是极优Omega的信息素太复杂,即使是适配伴侣的信息素也不能据此调配出有效的人工信息素。 不知是谁多嘴说了一句“如果伴侣也是极优Alpha就好了”,这样的一句话可是有让靳赫铭受挫好久。说到头,不论金钱、名利,最后连他这个人本身,白攸都看不上吗? 白攸在人工信息素方案宣告失败之前,总共打了三针,一针比一针痛苦,一针比一针来得疼。打到最后一针时,因为他挣扎得太过用力,甚至伤到了自己。 九月份,热暑未过,李粟和白攸通过电话,为了宋友梅和AGG,他们决定起诉靳赫铭在伴侣关系存续内以强迫方式多次J辱白攸。 景澄在转去周先虞那里后,也对此表示了公开支持。不得不说,他就是一个利益明确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事,他都会去做,无关乎政治立场。 汪水言和AGG在失去马汶后,更加得以在社会上全力支持,而不是单方面依靠政治的力量。那行不通。 这一次,他们不仅要审问伴侣关系中的非自愿行为,还要审问所谓Omega保护法对Alpha的苛刻要求就是一旦伴侣关系生效,Alpha就必须承担保护Omega的义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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