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简凑过来:“鸡汤混沌,清炒土豆丝,清蒸南瓜,还有煮鸡蛋,要吃一点吗?” “好清淡。”我揉了揉眼睛,“刘妈晚上也来了?” 连简轻声道:“是,我让她这几天晚上过来做点新菜。” 门口吹来慑人的冷风,我清嗓扬声:“连于皎,关门。” 他就站在门口,像一只做好了社会化的狗,没有命令不敢入内。 “我想进来,我可以进来吗?”我从他的语气中竟罕见地听出了卑微。 我坐起身:“如果我说不呢?你会走吗?” 他想了想:“我会。” “走吧,关上门。”我冷着脸命令。我脱下披着的他的外套递给连简,连简迫不及待地拎着走向门口。他只用了两根手指虚夹着衣领,最后两米的距离隔着玄关潇洒一扔。 我礼貌道谢:“谢谢你的外套。” 他仍站在门口没动。 鼻子堵得厉害,我的声音又软又小:“我不想动,我想在沙发吃好不好?” “好,你等先躺一会儿。”连简脚步轻快,没一会就将茶几布置好,旁边还备了一杯热水。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叼着一根浮起的香菜含混道:“连简,前几天收拾出来的棉睡衣在哪呀?我好冷。” 连于皎关上了我家的门,刺骨的寒风瞬间停了。 我竖着耳朵,一勺热汤滚下肚。 594. 我和连简肩抵着肩,安静地吃着晚饭。 我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为我披了张毯子。 他整个人洋溢着不合时宜的雀跃,但又不敢说话,生怕我再提起什么。 “玉米猪肉啊。”我咬开混沌皮,“我想加点辣椒油。” 连简阳奉阴违,端了一瓶醋回来。 “过阵子再吃。”他紧了紧我身上的毯子。 我比了比:“就一点,借个味儿,我嘴里没有味道。”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最终他无奈叹了口气,亲自在我碗里滴了一小勺尖的辣油。 脱下的衣服连简送到了洗衣机里,我披着毯子倚在沙发里发呆,眼前放着吃饭时用来下饭的电影。 电影已近尾声,伴随着剧情的巨大矛盾冲突的,是炸裂的音效。我关了电影,一时又觉得屋里太静,改放了些舒缓的轻音乐。 吃过了饭,手脚有了些力气,我放空思维,手里的手机一圈圈转着。 连简捧着药回来,我接过药,一粒一粒地咽。身体的温度蔓延不到脚下,脚一直很凉,我用脚趾勾着毯子的边边,把它们和沙发衔接得严严实实。 连简又对了对我的额头:“更烫了。感觉怎么样?” “都不好受。”我垂下眼睛,“坐这儿,让我靠一会。” 595. 连简又切了一部舒缓的爱情电影,我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进度条将将过了一半,我说:“有点困了。” 连简试探性问:“我带你回屋。” 我自己起身,拍了拍棉睡衣上的褶皱,大步向前。 我没回屋,棉拖鞋上的绒毛被猛然打开门带起的风吹得一晃。 楼梯间里,电梯紧闭,一片漆黑。我打开门的响声才让声控灯颤巍巍地发出光芒。 连于皎趴在廊窗前,一只手顺着半开的窗子伸出去,指尖燃着燃烧过半的烟。烟盘旋着消失,窗边烟盒内只剩零星几根,他的手冻得发紫,唇已经被冷风吹得干裂,但仍在抽。 开口前我的唇抖了抖:“骗子。” 他似乎没想过我会出来,惊得抖了抖,险些没拿住烟。 他没急着解释,第一时间先抖着手在烟盒上按灭了烟。 “灭了。”他的嗓音也有点哑:“之前答应过,不在你面前抽。” “你也在卖惨吗?” 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想他,嘴角勾出苦涩的笑:“我不敢。” “我有什么惨的?”他关了窗,为我挡住冷风,“我只是在反思。没有哪里能比这里让我更清晰地感到后悔。” “我……”他说不下去,最后只剩一声苦笑。 残留的廊风从我的脚腕穿过,我咬了咬唇,干巴巴挤出一句:“进来吃药。” 药? 连于皎惊讶,无声咬字,他不敢多问,快步进门。进门前将染满了烟味的大衣挂在了楼梯的窗户把手上。 596. 连简恶狠狠地瞪着他,连于皎看到秋卷握住连简的手腕,连简似是被烫到,抖了抖整个人僵住。 “药。”秋卷虚弱地说。 两人极有默契,连简取过之前秋卷吃剩的药片,隔空扔给他。 “吃了。”秋卷说,“别在我门口感冒。” 连于皎哽了哽:“我不会讹你的。” “骗子。”秋卷水汪汪的眼睛也瞪过来,和刚刚连简的瞪视相比,毫无杀伤力,“你就是个骗子。” 连于皎的心又塌了一块。 他珍惜地含着胶囊,直到胶囊外衣和舌尖粘在一起,才就着水缓缓咽下。 597. 秋卷径直就回了屋子。 他没有开口赶客,但是连于皎知道,他不是不赶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连于皎在秋卷眼里,是最要脸面的。 同时,也代表了秋卷对他的极度无视。 门没关,他看到秋卷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睛后呼吸很快平缓。 他的弟弟细心掖好了被角,一脸沉怒地走出来。 他贴心地关上了门。 连简最会捅人的心窝子:“小嫂子睡了,我的哥哥。” 他嘘声道:“好巧,我的老婆也睡了。可惜,我不大方,今天你别想着进这扇门。”
第83章 598-603 598. 秋卷进屋前披着毯子,现在连简将这条毯子带出来,草率团了团,随意扔在沙发靠背上。 连于皎皱眉:“你就是这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地过日子?” 连简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不惯你自己来。 他肆意靠在秋卷的卧室门上,充当最敬业的门神:“我装得好,秋卷也喜欢我这个样子。” 连于皎挪开视线,真的捞起皱成一团的绒毯,两三折过,规整地叠在沙发扶手上。 “装模作样。”连简冷嗤,“只要我邀功,明天这些都是我的功劳。” “那你邀吧。你只需要告诉秋卷,今晚我很快就按照他的命令离开了。”连于皎勾起嘴角,“秋卷现在喜欢听话的,不是吗?” 秋卷没有准备连于皎的拖鞋,但他进门时自觉脱掉了鞋子。此时连于皎只踩着薄袜,地面供暖倒不冷,只是硬的很。连简堵在门口,他不急着进去,先在其他房间逛了逛。 厨房缺了一角的陶瓷辣油罐子还没有换,沙发久坐后留下的凹陷似乎又明显了几分,平板仍是摆在茶几秋卷最常放的位置上,旁边是熟悉的水杯和纸抽盒。 他继续走着。 玄关挂钩处挂了秋卷不会佩戴款式的帽子,浴室也摆了崭新的双人牙具,用惯了的书房桌子上摆了其他公司的报表,前不久刚搬过来的花也换了崭新的花盆。 一切在熟悉中透着陌生。 他摆正了歪掉的相框,摘掉枯黄的花叶。 连简讽刺:“多管闲事。”他灵光一闪,态度转变,“你准备一直光着脚?” 他离开死守的房门,弯腰为他亲爱的哥哥取出一双拖鞋。 淡粉色的拖鞋,毛绒绒地摆在连于皎面前。 他等着连于皎上道地问出了那个问题:“这是谁的?” “它现在是你的。” 599. 如果只是唐景行的鞋,秋卷不舍得扔掉它。那么连于皎穿过后,秋卷的厌恶能否让这双毛绒绒的恶心东西消失? 连简弯起眼睛,但连于皎的反映一如既往不如他的意,他甚至没有靠近玄关:“唐景行?”他猜得准,评价道:“他比你更适合秋卷。” “况且我连客人都算不上,”他说,“还是不要违背秋卷的意思了吧?” 冰箱正上方的钟表咔哒一声走到了整点,连于皎莫名低喃:“差不多快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连简背后一凉,手机在下一刻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惊讶地挑起了眉。 “妈?” 600. “连于皎。”电话挂断,连简咬牙切齿。“你在背后又说了什么?” “如实相告。”连于皎不动声色坐在沙发上,“你今晚和男朋友在一起。” “虚伪小人。”连简咒骂,“真有胆子倒是自己向家里出柜。” “我随时可以。”他回答,“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公司离不开我。” 连于皎只是平淡地叙述这个现实:“你的公司离不开家里的资金支持,所以今晚只要妈开口,你只能回去。” 连简气上心头,摔门离去。 连于皎仍旧在沙发静坐,他的眼里没有焦距,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在脑海中顷刻间闪过许多。他的食指勾起,随即是中指,缓缓握起了拳。 连简摔门的余音仿佛在此推开秋卷卧室的门时才堪堪停止,连于皎站在床头,此时坚硬的地板才在他的脚底留下异样的触感,他的脚疼,他的腿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601. 万幸连简摔门的巨响并没有打扰到秋卷,他佝偻着身体,半张被子盖在身上,半张被子压在身下,脸颊微红,不舒服地呼出湿热的气体。 连于皎看着他皱起的眉,小心地将他汗湿的额发捋到耳后。 他爬上床尾,轻车熟路掀开秋卷脚边的被子。 秋卷没脱袜子,是厚厚的绒袜,但摸上去就会知道,并没有什么温度。连于皎盘腿坐在床尾,把这双冷了许久的脚放在自己腹部。 连简是个废物。连于皎想。 602. 他就维持这个姿势,痴痴地看着前方。 他的目光焦点不是秋卷的脸,而是秋卷探出被褥露出的一小节指尖。 秋卷翻了个身,踹了他一脚。没什么力度,脚尖撒娇一样在他肚子上画了条横线。 “连于皎?”他哼着,声音嘶哑。 连于皎沉默。 秋卷半梦半醒:“别焐了。快睡。” “……好。” “看文件不要只打小灯,我睡得着。”他嘟囔着又翻了个身。 连于皎这次许久过后才回答,张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比秋卷哑得还厉害,喉口如同刀割。 “好。” 603. 凌晨四点的时候秋卷又醒来一次,这次他清醒不少,至少对他们分手的事实还有着印象。 被褥里已经有了热气,连于皎不再留在床尾,他只是坐在床边,没有回头,望着天边泛起的青白。只有背影,但秋卷还是认出了他。 他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小声询问:“为什么啊?你不是不会再来吗?” 连于皎回身探了探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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