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的只是郭元谊找来敷衍的演员。
第79章 要说之前两天过得如同噩梦,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于谷萱感觉她的世界都变得混沌颠倒。 郭元谊从未向他的父母介绍过自己,也没和同学透露。 在家里、在学校, 他都瞒得严严实实,好像在藏一个难以启齿的污点。 面对孩子的昂贵治疗费用,郭元谊选择了消极拖延,一边安抚女友,一边死撑着不和父母开口。 直到心理承受能力逼近了极限,他铤而走险, 最终以极为难堪的形式被捅破。 郭母道:“谷萱, 这件事是我们家亏欠你, 幸好孩子没什么事,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见人。” “但你和元谊确实不般配, 他不和我们说,这心思也能理解。”郭父道, “你学历一般, 爸妈在外省务工,两人差距有点大。他之前如果告诉我,我是不会认可的。” 话里话外充满轻蔑之意, 讽刺女人想攀上他家有多么不切实际。 敢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于谷萱没说话,求助般看向容念。 “他要是觉得不配,大可以不招惹于小姐。”容念道,“你们儿子在伤害她。” 在联系的时候, 于谷萱就说了自己要带一个朋友来, 郭家父母表示不介意。 郭父心知肚明今天要商量赔偿, 见于谷萱找了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完全没有当回事。 现在看来,还挺会呛声。 郭父道:“这点我们没否认过,元谊做了错事,不过有苦衷啊,他肯定想的是等孩子出生,领着于小姐一起回家,我们做父母的就不得不接受了。哪知道孩子会是这样……” 于谷萱道:“那是因为他故意引导我吃药!他想让我流产,又想装成爸爸,拐弯抹角地设计我们的孩子,没想到孩子那么顽强!” “你怎么能这么想他呢?他当然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弄丢孩子是他不小心的啊。”郭母道。 于谷萱抱紧了婴儿,抽泣着说:“你们是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生,要脸吗?” 郭母道:“哎呀,我们哪里欺负你了?元谊还等着你的谅解书呢,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 眼看着他们要争执起来,容念出声打圆场。 他淡淡地说:“叔叔阿姨可以放心,没人愿意和人性泯灭的败类结婚,今天不用再提郭元谊了,说抚养费就行。” 郭家父母不约而同地看了眼于谷萱怀里婴儿,眼神里闪过了排斥。 尽管是亲孙子,但他们没打算抚养,等过了这个坎,郭元谊往后前途光明,还可以结婚生子,有个体面又健康的家庭。 至于他闯出来的祸,该把成本降到最低。 郭父清了清嗓子:“我们会一次性给清你们母子全部的费用,但这是有条件的。” “正好,郭元谊到底要被关多久,就看您和夫人的意思了。”容念道。 郭家一口咬死了郭元谊无意弄丢婴儿,不代表结果就能和他们想的一样。 这事情往大了说能是故意杀人未遂,尽管其中的判定因素非常复杂,所要求的证据链也极其严苛,或许无法让郭元谊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 但要是于谷萱乐意花费时间精力,够让郭元谊喝一壶的。 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自身利益,她选择做出协商。 “这、这怎么能关呢?元谊前不久刚申请到夏令营的名额。”郭母着急地说,“你们不要害他一辈子。” 容念道:“他自己害了自己,于小姐被他拖累成这样,高门大户的你们一定能给出让她很满意的补偿吧。” 郭父深吸一口气,很想收回之前的讥讽。 他本来打算按照最低的标准来补偿,然而于谷萱带来的这位朋友看着年轻,实际非常不好应付。 ——容念上辈子做法律援助时,办过类似的离婚纠纷,有互殴的,有双方出轨的,许多细节看了就让人怀疑婚姻有没有必要存在。 这桩委托算是最简单的一类,因为过错方一目了然。 身为被害方,只要不讲情面不心软,完全可以把对方逼到极限。 在容念拿出郭父公司的财报看流水时,郭家父母简直两眼一黑。 少年没打算和他们定价格,要按照收入划比例。 谈了整整一个多小时,郭家父母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两人面色铁青地坐在包厢里,面前的茶水已经被喝完。 最终于谷萱写了谅解书,对她来说官司没什么好打的,平时需要拉扯婴儿,自己分身乏术。 不过她没说的是,自己手上握有郭元谊撒谎的聊天截图,早就已经主动给警方了。 曾经她想过靠婚姻过上幸福的生活,为此对郭元谊一再包容,想要成为令他满意的金丝雀,到头来自己反而被推向深渊。 其实郭家父母没必要强调两人的差距,她现在毫无攀附的念头。 “一次性给清有点困难,但我们会尽快和你划清楚,希望这件事就到今晚为止。”郭父道,“不要让我们知道你去外面乱说话。” 他们带了协议过来,违反后果可谓夸张。 其中主要作用是捂嘴,若是于谷萱声张了这件事,或是继续缠着郭元谊,将要将抚养费双倍偿还。 于谷萱无所谓,找容念确认没有问题后,爽快地签了字。 郭家父母如今和方悦秋半斤八两,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拿到协议后便匆匆离开,看来这篓子捅得他们收不住。 “今天真的谢谢你。”于谷萱道,“还有,也要谢谢莫希……” 容念问:“你认识莫学姐?” “是她来找过我,和我说郭元谊劈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她谈恋爱,把她甩了以后又给她泼脏水。”于谷萱道。 她想到往事,有些嫌恶地摇了摇头。 她道:“我当时怀孕六个月了,觉得以后管住郭元谊就行,拜托了莫希不要说出去,不然孩子的爸爸在学校里怎么抬得起头……” 曾经于谷萱想过依靠郭元谊,为此失去自我,毫无底线地维护对方。 终究不能靠别人,她心说,可惜明白这件事时,自己的孩子跟着付出了代价。 但好在没有继续错下去。 人的一生很长,栖息的地方许多,离开了状似温房的牢笼,她的心从未如此自由。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莫希打下了这行话,补充: [以前我这么默念了三遍,最后选择闭嘴,出事后也觉得没什么好讲的。] [但这几天越想越气,渣男凭什么不挨骂?美死他了!劈腿、污蔑、弃婴,和我谈恋爱的两个月里,你有学到那么一点法律意识吗?] [怪不得那么讨厌法学院,法制咖见了我们是要抖三抖的。] [郭元谊这种表演型人格,之前没看出来不奇怪,但现在还觉得他是个好东西,那就是你有问题了。做学问之前先做人,这事的立场不难选吧?] 她人缘不错,不仅在燕大认识各个院系的同学,本市其他高校也有不少朋友。 屏蔽长辈发完这条动态,事情立即一传十十传百,高校圈子里都知道了这件事。 郭家父母以为让于谷萱闭嘴,就能万事太平,但这么盘算实在太单纯了。 平时郭元谊行不端坐不正,不可能只犯一件错事、只得罪一个人。 在莫希率先开口后,陆续有被郭元谊伤害过的女生站出来,后来甚至有男生发了搭讪截图。 对郭元谊的谴责愈演愈烈,放到某些学校,学生间可能有“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情节,不希望同校同学的丑事被别人知道。 可燕大同学并没有这种心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他同学犯错,关自己什么事? 出了人渣没觉得丢脸,袒护人渣才值得羞耻,身为同一所学校的人,他们完全不打算护着郭元谊。 大家整齐地和郭元谊划分界限,几乎人人都要吐一口赛博唾沫,并要求学校出公示。 走流程需要时间,不过学校没让同学们等太久。 盖了红章的公告写得一清二楚,称郭元谊为本校医学院的郭某某同学。 介于国家法律和校规规定,根据学工办和校董事会分析与商议,取消夏令营资格,做出开除学籍处理。 尘埃落定后的第二天,有人在论坛的树洞里感慨了句,以前看郭元谊人模人样,听说篮球打得也不错,居然最后会是这样。 [谁还记得郭元谊打篮球特别脏,去年和法学院那一场,恨不得把傅琢州踩截肢,也就是人家会长不爱计较。] 回复里这么说着,不少当天的观众出来附议,还有人抛出了看比赛的视频。 听说自己被别的同学帮忙翻旧账,傅琢州笑了笑。 “说起来挺巧的,他爸妈昨天找到了我师父,想托他给郭元谊做辩护。”傅琢州道。 最近他一边实习一边兼顾学业,今天回到学校上课,在走廊遇到容念。 容念道:“咦?师、你师父接了吗?” 傅琢州道:“他没有空,案子不算复杂,问我感不感兴趣,我说这几天脚腕疼,有空想去医院做推拿。” 容念有一点惊讶,轻快地说:“原来学长会记仇啊。” “毕竟被踩得确实挺疼,我想我没办法公正地给他辩护。”傅琢州道,“对他也不好。” 电梯那边人多得挤不上去,他们选择爬楼梯,边走边闲聊。 容念没让氛围冷场,打听了下去律所实习的流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傅琢州说等到暑期实习的名额开放,便帮容念递简历,顺带说了下自己面试的事情。 他们这么走到三楼,拐角处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直直地看向容念。 男生扬起嘴角,声调漫不经心:“你们在笑什么?我也想开心一下。” 容念道:“在聊实习。” “喔。”陆岁京慢吞吞地应声,继而看向傅琢州,似是对他存有戒备。 傅琢州记得对方应该是数院的同学,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奇怪。 “小陆?你是来旁听,还是找容念?”他客气地打招呼。 陆岁京别扭地说:“嗯,都有吧。” 面对容念的师兄,他心里有道坎。 陆岁京的心态近乎于患得患失,因为失去了容念太久,容念的身边也出现过太多人。 傅琢州是那些人里最特殊的一个,师兄弟上辈子融洽默契,并肩下班的身影非常和谐,和谐到陆岁京觉得自己卑微又多余。 记起那个飘着大雪的夜晚,他心里膨胀扭曲的占有欲便会作祟,很难克制住那份蔓延的酸意。 陆岁京垂下眼睫,假装不着痕迹地催促两人分开:“该上课了,走快点。” 但容念没有立即来到他身边,停顿了下,转过头认真和傅琢州说话。 容念解释:“学长,他是来和我谈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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