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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絮反唇相讥，我不抢回来，这车子就成你朝那狐狸精送的嫁妆了！ 张韫知羞红了脸，捂着耳朵说才不是。张絮就学他的样子，捂着耳朵说就是就是。一旁的沈梦受不了二人的聒噪，搬来压在仓库快过期的啤酒，叫他俩滚出去，说，谁先趴下谁认输。 这张韫知可不能认输，张韫知输了，沈徕就没有车子骑了，没有车子骑，沈徕还会来找张韫知吗？ 气势汹汹捏了手里的啤酒罐子，张韫知重重朝地上一扔，大着舌头对张絮喊：“张韫知已经哈（喝）了十瓶，张絮再哈两瓶就苏（输）啦！” 沈梦跟他说过，他爸酒量只能喝十二瓶啤的，多一口喝不了，必倒。 “……”张絮没理他，他非得要小兔崽子瞧瞧，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什么叫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张絮咕嘟咕嘟灌下两瓶，又潇洒开了第三瓶，看向张韫知的眼神中带着不屑，扬起的脖子，滚动的喉结，统统都在告诉他的儿子，老子的倔强，足以迈过十三瓶之门槛。 然而现实很骨感，张絮两只眼珠子不听使唤地乱转，嘴里叽叽咕咕喊着听不懂的话，啪嗒一声，倒在了他的倔强下。 “张韫知赢啦！”张韫知起身抢了他爸腰间的钥匙串，那上面有锁自行车的钥匙，张韫知拿走了它，从此车子就只是张韫知自己的了，张韫知想把车子送给谁就送给谁。 张韫知的大脑是绝对清醒且精神的，不过身体就说不准了。他四肢绵软，脚步虚浮，走起路来像个弹簧，一会蹿高一会蹲低，嘴里还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在路过的邻居眼中，显得颇为怪异。 “瓜孙儿，你做啥子去嘛？”孙奶奶伸出拐棍拦了张韫知的去路。 张韫知的眼睛里面有小星星，这些小星星对他施了奇怪的魔法，让他看什么都有很多个。 “为什么有三个孙奶奶？”他不理会孙奶奶，反而自己玩起了自问自答，“因为张韫知有三只眼睛！” 说完，他忽然捂住嘴巴，好像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又过了几秒，他开始用双手不停拍打脑袋，试图把眼睛里的小星星给抖落出来。 “瓜孙儿，我要去给沈徕送钥匙。”这是在回答孙奶奶几分钟前提出的问题。 “张韫知不能有三只眼睛，张韫知为什么有三只眼睛呢，张韫知有三只眼睛沈徕就变成三个了，可是张韫知有两只眼睛的时候为什么只有一个沈徕呢……” 张韫知边打脑袋边往东边走，留孙奶奶一个人在原地，她一个黄土埋到脑门上的老婆子，什么风浪没见过，现下却被张韫知吓得挪不动脚。 “造孽哦。” 摇摇晃晃走到果园，张韫知同平日一样，在片场入口找了个小角落乖乖坐着。双手抱着小腿，下巴垫在膝盖骨上。不过这回他不敢再睁大眼睛等沈徕了，他怕一会沈徕出来也和孙奶奶一样变成三个。于是他紧闭双眼，支楞着耳朵，去听沈徕的脚步声。 沈徕的脚步声和其他人的有区别，他迈的步子比其他人要小一点，还慢一点，走路也抬不起来脚的样子，鞋底板磨蹭着地面发出“嚓嚓”的声响，像村口背着手散闲步的老爷爷。 但是沈徕比老爷爷好看几百倍！张韫知否定了自己给出的比喻，又开始张嘴啃咬膝盖，沈徕不出现的时间里，每一秒都让他好无聊。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韫知终于停止了折腾膝盖的嘴，忽地一下站起身，眼里的小星星更多了，沈徕也从三个变成了四五六七八也有可能是九个。 “钥匙…沈徕到底有几个……”张韫知发出疑问，未等到沈徕的回答，就伸着一条胳膊，直直向后栽倒。 沈徕用手指勾了张韫知没送出去的钥匙，俯身在他鼻尖探了探，感受到有热乎气喷洒在指腹，紧绷的眉头才不自觉放松。 喝多了也不忘来找我，这是有多想我。 沈徕戳了戳张韫知通红的脸蛋。 沈徕看见他鼻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沈徕勾唇笑了笑，觉得小汗珠上写满了可爱。 于是沈徕凑近，用唇带走了它。 等他咂咂嘴品味完汗珠的味道，才抬起头来，质问与他同行的许傅:“你刚刚为什么不接住他呢？” “……”许傅无辜中枪，他为眼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而傻眼，他需要对自己的精神和灵魂进行洗涤，需要打破以前的沈徕，再重新塑造一个沈徕。 但在当下的几秒内他没有办法快速的思考并给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回答。 看了眼不远处正舔着雪糕走过来的小汪，许傅暗自道了声抱歉，指着小汪大骂道：“你个操蛋的玩意儿，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偷吃也得有个度吧，说说，偷了几回冰柜里的雪糕了！你就是只扮了人的老鼠，郑明扬个傻子还派你去守粮仓，一个两个的简直有病！” 边骂边逐渐消失在沈徕的视线范围。
第13章 后记6 沈徕架着张韫知的胳膊，张韫知一头栽在地上已经睡死了，此刻全部的力量压在沈徕身上，让沈徕不禁感叹：张韫知和他一样，是一个成年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成年男人，一个重得像死猪一样的成年男人！ 沈徕低吼一声，直接把身上不省人事的张韫知扔到了床上。 盯着张韫知露出的半截腰，沈徕选择拎起被角盖上，而后他翻找张韫知的身体，从张韫知的裤袋里翻出一枚极具年代感的按键手机，鼓捣一通解了锁，沈徕拨了联系人的首位。 “咋啦默儿？”电话很快被接通，只不过接通的那位身处的环境挺糟糕，吵吵嚷嚷的，闹得沈徕耳朵疼。 沈徕挪开手机，把他放到自己嘴边，尽可能用简短清晰的话语同被来电者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好，我是沈徕，张韫知的……朋友，张韫知现在喝多了，睡在了东边果园的入口处，我正好路过，把他带回了家……”沈徕交代完地址，又问：“请问您是否能尽快接他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哦，哦！二条，扛！你说什么？默儿睡你家？你是沈徕，我知道了，给他床被子盖，记得帮他把袜子脱了……别动，别动！我自摸，听牌……” “……” 沈徕看了眼死尸一般的张韫知，耙了耙头发，听从沈梦的话给他脱了袜子，还附赠脱了上衣和外裤，给他换上了自己的。 洗完澡，沈徕掀被子上床，没忍住瞟了眼熟睡的张韫知，就一眼，就挪不开了。 张韫知酡红的脸蛋，张韫知翕动的唇……张韫知就像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沈徕今天没有吃饭，小蛋糕此刻在他眼中堪比饕餮盛宴，他俯身凑近，想偷偷啃上一口，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停住，捏了捏张韫知的鼻子，翻身盖上了被子。 大概是:偷吃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吧。沈徕这样想。他信誓旦旦，觉得自己早晚能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坦荡荡地享受这块诱人的小蛋糕。 不，是块白嫩嫩的豆腐。 沈徕又起身，掏出手机，跟小豆腐拍了张纪念照，才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第14章 再次睁开眼睛时，张韫知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房间内。他眨巴眨巴眼睛，黑亮的眸子蒙上层水雾，于是张韫知抬手揉了揉。 眼睛没有揉到，张韫知的胳膊肘不小心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害他心跳停了一拍，继而加快了速度。张韫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里的水雾变成了泪，他想起沈梦给他讲的毛人故事，说是村子东边的田地里住了一只毛人，毛人专逮那些不听话的人，把他们带回水井里，等饿了的时候就今天吃一条胳膊，明天啃一只脚。 “嘀铃铃——”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张韫知的臆想，他满脸泪水，心想着毛人也会用手机吗，却听身边发出一声嘀咕，张韫知猛地转头看去，才发现他没有被毛人抓走。 是沈徕带他回了家。沈徕的家。 沈徕双眼紧闭，拧着眉头，似被这铃声吵得不开心，张韫知盯着沈徕的脸看了几秒，发现沈徕既不是假的也不再是很多个，眉眼一弯，嘴角绽放出个愉快的笑。 他伸手在床上胡乱摸索着，没一会就从沈徕的枕头下面翻出让沈徕不开心的罪魁祸首。 手指在屏幕上乱划一通，张韫知没能把电话挂断，反倒给接通了。 “沈徕？”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吓得张韫知扔掉了手机，他直勾勾看着手机几秒，又把它拿起来放在耳朵边。 “歪？你好。” “你是谁？” “你是谁？”张韫知重复。 “我是许傅。” “我是张韫知。”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才道：“沈徕呢？” “沈徕在和张韫知睡觉呀！”张韫知晃着小脚大声炫耀道。 “嘟嘟嘟……” “挂掉了。”张韫知拍拍手机屏幕，自言自语。 “是啊，挂掉了呢，为什么呢？” 沈徕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他整张脸藏在被子下面，只留脑门和几根翘起的头发在外面。但这并不妨碍张韫知看得入迷。 孙奶奶以前同他闲聊，说额头饱满的人一般都比较聪明。张韫知不明白什么叫饱满，孙奶奶就用直白的话语告诉他，说，饱满就是圆，像你吃饱了撑起来的肚皮一样。 张韫知小心撩开沈徕脑门上的几缕头发，往沈徕身边凑了凑，仔细地观察沈徕的脑门。 “沈徕在和张韫知睡觉，不能打扰。”他先认真回答了沈徕的问题，又对沈徕说：“沈徕额头圆圆的，是聪明的。” 被子往下一拽，沈徕露出眼睛，他此刻和张韫知贴得近，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缠着呼吸，沈徕能看见他嘴角冒出的胡茬，也能感受到张韫知的渴望。 如果情绪能转变成文字写在人的脸上，张韫知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喜欢”。 就是不知道他喜欢的是沈徕圆圆的额头还是沈徕。 沈徕也同样不确定，假如张韫知真的喜欢自己，那为什么不给他解释一下当初送豆腐的含义呢？ 所以沈徕也只是逗逗他，对他说：“喜欢它就亲亲它。” 张韫知愣了愣，开朗道：“对呀，沈徕喜欢亲亲。”说完，没等沈徕听出他话里的异常，就撅起嘴巴，擦过沈徕的上唇，在沈徕的脑门上打了个超响的啵。 “沈徕喜欢吗？”张韫知记得沈徕爱亲亲，于是亲的超用力，亲完还满脸期待，歪头对上沈徕的双眼，扑闪着睫毛求夸奖。 沈徕怔愣着不说话。 “沈徕。”张韫知戳戳他手背。 “没事。我再睡会。”沈徕拉上被子蒙住脑袋，把自己和张韫知隔离开。 张韫知没得到该有的夸奖，神情怏怏，他磨磨蹭蹭穿上鞋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走到房门前，又悄悄折返回来，挨着床沿，双手抱膝，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缩在主人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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