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韫知,张韫知……”叫了几声没应,沈徕蹲在张韫知对面,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住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这是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但张韫知似乎很喜欢,他每次等不到沈徕时就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藏在某棵树后面,像只挂了“生人勿近”牌子的西瓜虫。 或许变成小小一只西瓜虫让张韫知更有安全感,不过这种所谓的安全感到了沈徕眼里,被他添油加醋重组一番,味道就变了。 可怜巴巴,等待被人疼爱的小流浪狗。 沈徕的眼睛一开始是停留在张韫知杂乱的眉毛上的,他最讨厌形象邋遢的人……沈徕伸手摸了摸张韫知眉间的杂毛,触感很舒服,好吧,沈徕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是张韫知的话可以原谅。当他不再纠结张韫知的眉毛后,鼻子上的几颗雀斑自然也被他宽恕,眼睛便理所当然地来到了张韫知的嘴巴。 嘴唇起了一层皮,白白一圈,像是刷完牙残留下来的牙膏沫,看起来很不美观,完全不符合沈徕的卫生标准。把眼前这副形象的人换成许傅,沈徕会毫不犹豫,一脚把他踢飞出去,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许傅,是张韫知。 回忆起早晨嘴唇相碰的触感,沈徕咽了咽口水,他想用自己的舌头把张韫知的唇濡湿。 产生这种变态想法并没有使沈徕罪恶,他甚至想对此付诸实践,可惜张韫知眨眨眼睛醒了,他略感遗憾,然后收回了舌头,摆出常人面前惯有的笑,对张韫知温柔又不失分寸地说了声,“中午好。” 一副正人君子的样。 张韫知丝毫不知。他看沈徕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笑得眼睛里连跟针都插不进去;他舔了舔干燥发痒的唇,似乎这样做不够止痒,便把嘴唇向内卷起来,送进口腔里,再用齿尖抵着,一下一下来回刮擦。 等两瓣唇肉被张韫知咬的鲜红湿润,大脑才弹出个有效信息:沈徕在跟张韫知打招呼,藏在被子里的沈徕愿意和张韫知说话了。 张韫知收到了。 “沈徕。”张韫知叫了沈徕一声。沈徕听见后挑了下眉,代表沈徕听到了。他再次确定此刻的沈徕是真的,昨天出现的很多个沈徕是假的,只有现在这个会笑的沈徕是真的。 于是张韫知对沈徕说:“中午好。”算是应了沈徕的问候。 最后张韫知挠了挠枯草似的头发,用他不太聪明的脑袋问出个自以为委婉的问题。 “张韫知今天休息,沈徕休息吗?” “沈徕今天不休息。”沈徕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残忍道。不过,当他看见张韫知脸上划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后,又心情愉悦地对张韫知说:“陪张韫知吃顿饭的时间沈徕还是有的。” “沈徕想吃什么呀?张韫知赚很多钱!张韫知请客!”张韫知兴奋道。 掠过张韫知水嫩鲜红的唇,沈徕说:“想吃张韫知的豆腐。”
第15章 后记7 “各组工作人员已到位!” “演员已就位!” “电影《归途》十二场三镜二次——action!” 李昶一整个暑假没有再见到夏一淼,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到了冲刺阶段,学业繁重起来,每天从眼睁不开学到眼睁不开,平时面对面遇见夏一淼,他也是看自己一眼,冷漠无视掉李昶的问候。 这让李昶烦躁。 他和夏一淼以后就要形同陌路了……吗? 手里的笔划破一张叠一张的试卷,李昶的纠结痛苦最终随着笔尖“啪嗒”一声而断掉。 他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想那个吻,想吻之后会发生的所有。 他没有办法跟夏一淼做路人,按夏一淼执拗的个性,更不可能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朋友。 这完全是条死路,但也不一定。 李昶擦干净满手的浊痕,用指尖碰了碰玻璃桌面底下夏一淼的眼,无可奈何地笑了。 他笑着,给夏一淼打电话。 一个不接,就打第二个,反反复复,直到夏一淼耐心告罄,接起电话对他咆哮了一声,“你他妈有什么病?!” “小淼,我们要不要试着,接个吻?” 夏一淼愣了愣,“李昶。” 李昶哑着嗓子肯定道:“我现在想亲你。” “ok,过!” * 许傅拿着大喇叭喊话,“沈徕,郑编说他好奇你吃没吃豆腐西施的小豆腐!” “喂?妈妈,小舅刚刚对我说他想通了,让你现在立马给他安排相亲!”沈徕举着电话朝许傅挥挥手,笑得不怀好意。 许傅急了,撒腿去抢沈徕的手机,“郑明扬问你你迁怒我做什么?” “那你叫他自己来问我。”沈徕灵活闪躲。 “所以你到底吃没吃?” “你管我!” 沈徕不再理会他的破口大骂,他现在不再纠结张韫知为什么不给他解释送豆腐的含义,因为张韫知是个猪脑子,早把这件事忘记了,只有他还记得,显得心眼蛮多。 他认为郑明扬说得对,张韫知送他豆腐,他张开嘴巴吃就好了——不管是张韫知做的豆腐还是张韫知。
第16章 张韫知理解的“吃豆腐”和沈徕口中的‘吃豆腐’可谓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房间激动地转了几圈之后,张韫知忽然停下脚步,像是触发了身体上的某一处开关。沈徕对此习以为常,踱步走过去。他双手插兜,停在张韫知近前,脚尖抵着张韫知的脚尖,既不说话也不发出动静惊扰他——沈徕产生了一种好奇,对张韫知的。 他想猜猜看张韫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踮起脚来把脸送到他嘴前索吻还是乖乖脱了衣服请他“吃豆腐”。 都不是。 “啊!钥匙,给沈徕钥匙,沈徕有了钥匙就可以每天去找张韫知了。”张韫知边自言自语边手忙脚乱地扯领口,“沈徕骑张韫知的第五爱,来张韫知店里,张韫知请沈徕吃好多好多豆腐……不要钱的,对沈徕。” 原来不是扯了衣服要他“吃豆腐”,沈徕耸了下肩膀,无奈接过张韫知热烘烘还带着汗渍的“好意”(钥匙)。 “谢谢张韫知。”沈徕还能说什么。 张韫知忙摆摆手,低头腼腆地说:“没关系。沈徕喜欢的张韫知全给沈徕买。” “我想要比果园还大的房子,张韫知给买吗?”沈徕随口道。 揪着衣摆垂下头,张韫知讪讪笑了两声没说话。 张韫知今天休息并不是随口说说。他也学那些朝九晚五的小白领们,每周给自己放天假,不过他和小白领们的放假时间稍有不同,别人歇周末他歇周一。为什么呢?因为歇周末的那群人会来买他的豆腐,他赚了他们的钱,等他们再一头扎进笼子里后,把从他们手里赚来的钱存进银行的大铁箱子,看着红色小本本上的数字多打出一行,张韫知幸福得简直要晕过去了。 骑车一路载着沈徕回到家,张韫知扯出脖子上挂的一串钥匙,他俯下头,嘴里嘟嘟囔囔数着数,把一旁的沈徕视若空气。 沈徕也自然地配合他,发挥演员该有的演技,饰演好一个称职的空气。 现下这个时间点,沈梦没在家,估计是出门跟她的老姐妹们聚在一起炸金花或是摸麻将;张絮就算三天不回家张韫知也不在乎,除非他带走了大爷。 九里河,张韫知出生的地方,紧贴着县城最东边的外沿,走百步路就能从乡村跨进城市。但村子里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住在自家盖的小房子里,二层小楼,带院儿,不像百米开外的一幢幢商品房,出个门还要等电梯,住对面的邻居碰面连声招呼都不打,每天被关在七八十平的钢筋铁笼里,街坊邻居每每谈论到这儿,不禁纷纷摇头,说,人活在那种地方跟死了以后装进棺材埋进土里有什么区别。 其实不然,少数的人会背着跟随他半辈子的房贷,自视高人一等,张口就是,“你一农村的,能见过多大世面啊。”说的好像他就不是农村出去的一样。 张韫知家斜对门的刘婶子就是这样,两个儿子挣着每月5000块钱的工资,一人买下了一套每平方7500块钱的商品房,身上挂着40年的贷款,回村时却穿的人模狗样,听见张韫知在路上传来的声音,赶忙拽平了衣服上的褶子,走出来朝张韫知打个招呼,从要啥没啥的小傻子身上找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也不知道图什么。 “张小默,好久不见啊,你还穿着陈芳那十块钱两件的地摊货呢。” 张韫知并不搭理他,数好了钥匙抬起头来自顾自开门锁。 刘家小儿子见他不转头,重重咳了一声。他挺直腰板,把胸前大大的对号抻平,这衣服可是他从某线下品牌店买来的正版,为着叫人看清楚他穿的是个啥牌子,专门挑了件logo最大的短袖。他本想在他大哥跟前谝一番,结果他大哥穿得比他还亮眼,连鞋裤都是满分大对号,害得他在她老娘跟前抬不起头来。 “你磊子哥问你话呐!”他说着擦过沈徕,硬生生挤进张韫知跟大铁门之间的一条小细缝里,浑圆的肚子怼着张韫知的脸,一股臭烟味差点给张韫知呛死。 张韫知狠狠握紧拳头,后退一步,他依旧默不作声,用一双大眼睛愤愤瞪着刘磊,胸前剧烈起伏,沈徕离他三步远都能听见他重重的喘气声。 演员在没有听见导演喊“cut”的瞬间,戏不能停。沈徕是位专业演员,并且十分敬业,把空气演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装什么傻呀,张小默。村子里的那些个土鳖虫一个一个的眼睛不好使,天天捧着两个钢镚朝你碗里砸,”他说着猛一停顿,而后做出个夸张至极的表情,“不会吧,都这么多年了,还没人看出来你在装啊…啧啧…再送十年你也还是一副入不了眼的穷酸样。” “……”张韫知的无视引来了刘磊的不满,他开始不再满足于口头,伸出胖手顶着张韫知的肩膀推搡了一下。 张韫知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小时候李维漫就因为刘磊欺负张韫知跟他打过不少架,不过李维漫也没比他强太多,常常两败俱伤,还得被刘磊他妈指着脑门骂他妈是个搞破鞋的,生出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 他们一家子不讲理,沈梦也教导张韫知和李维漫不要搭理他们。但你不招惹屎,不代表屎不会长腿跑来膈应你。 假若放在平时,张韫知肯定是不会还嘴也不会还手的,他讨厌惹出来麻烦还要让沈梦和李维漫来帮他解决,所以一般忍一忍,等刘磊动手动脚够了,自觉无趣走掉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沈徕在身边,他怎么能让沈徕看见自己胆小的模样,他要让沈徕看见自己的勇敢,这样以后沈徕遇到危险就会需要张韫知来保护了! “啊——!”张韫知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这一声叫得洪亮,房檐上筑巢的鸽子听见后吓得扑棱着翅膀“呼啦啦”一串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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