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没想到,再见到方聿寻,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这天孟时禹像往常一样用工作麻痹自己,累到昏天暗地才下班回家,路上临时起意买了点东西回父亲那儿看望一下,却不料竟然在家里看到了方聿寻。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车祸伤了身体,才将近九月的天气,方聿寻已经穿上了较厚的外套,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虚弱的病态。 “你什么时候出院的?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孟时禹难掩欣喜,如果不是碍于父亲也在,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问。 可方聿寻的反应却格外冷淡,甚至在面对快步朝他走过来的孟时禹时,只是疑惑地问道:“孟总……有急事找我?” 一声孟总,直接将孟时禹定在了原地,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泼了冷水。 孟总?好久没从方聿寻的嘴里听过这个称呼了。 方聿寻面色古怪地盯着发愣的孟时禹看了几秒,起身说道: “孟总放心,我今天过来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和孟董谈点事,说完就走。” “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孟时禹靠近方聿寻,看着那双眼睛,迫切地想要验证什么。 方聿寻有些不耐地拉开了些距离,收敛着脾气道: “孟总,咱俩这关系,叙旧就免了吧?我现在这身体,可经不住再打一架。” 说完,方聿寻就跟着孟梵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孟时禹站在原地缓了好半天,脸色变了又变。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方聿寻记得他,却又不记得他,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他在方聿寻眼里不是禹哥了,而是那个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不该是这样的……” 孟时禹难得乱了方寸,一向行事磊落的他,竟然缓缓靠近书房,选择了偷听。 …… 书房里,方聿寻坐在孟梵的对面,随意的姿态没有半点面对长辈的拘谨,开口便是质问: “孟董,当初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神秘人的身份的吧?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一直调查的神秘人就是连振丰,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 孟梵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方聿寻的话并不能让他提起兴趣。 方聿寻敛去眼底的凌厉,淡淡道: “养伤这段时间我理清了不少事情,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多鲁莽。 “当初我发现有不少公司暗地里联起手来针对方氏集团,并且都和一个神秘人有关,我为了不被动受敌也收集了不少那些公司的把柄资料以防万一,而这其中也包括您的公司。 “当时上屿科技和方氏集团的竞争正处于一个关键的节点,我手里掌握的东西一旦放出去,很有可能导致上屿科技落败,所以你找上了我,和我说,你可以帮我找出神秘人的身份,解决方氏眼下的难题,但条件是我不得放出那些对你不利的消息。 “你很清楚,我为了方氏不被那些公司联手搞垮,一定会答应。 “但养伤这段时间我查到,那个连振丰并不仅仅是在针对我们,同时也在针对你,我回过头来一想,其实当时你是故意放出上屿科技的那些把柄让我查到的吧?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上钩,让我去查那个连振丰。 “你知道我为了方氏一定会去和神秘人谈条件,我也的确去了,但结果就是,我差点死在那片海里,当时我想不明白,你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就是想利用我对付连振丰,为什么?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不管我和连振丰谁解决了谁,对你来说都是有利的。” 孟梵听到这里才放下了茶杯,不置可否:“我早就提醒过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他的身份把柄做要挟,是你好奇心太重,心太急了。” 方聿寻气笑了:“千般算计就用这一句话轻飘飘带过,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 技不如人,栽了没什么好说的,但有一件事,方聿寻格外在意。 “所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人这么多年都追着我父亲还有你不放?” 方聿寻是真的累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多条命去折腾。 孟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聿寻:“你因为连振丰针对你们而去调查他,想要找到证据用法律制裁他,这无可厚非,但知道真相对你没好处,你要是不想失去一切,就不要继续查下去,到此为止吧。” “我可以到此为止,连振丰能吗?”方聿寻受够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孟梵似乎也烦了,略显讽刺地说道:“方聿寻,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真相,坐到我们这个位置,有谁敢说自己的手是绝对干净的?” 方聿寻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孟梵嘴角上扬轻蔑的弧度,说道:“字面意思,你该不会觉得,你父亲的过去,经得起推敲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想要的真相,不仅能让你将连振丰这个疯子绳之以法,还会让你亲手毁了你父亲,你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方聿寻难得沉默了。 听孟梵的意思……他似乎还有什么更隐秘的东西没查到? 难道,连振丰之所以会有这些过激的举动,是因为当年自己的父亲还有孟梵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孟梵以为方聿寻死过两次之后会懂得收敛。 然而…… “做错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谁都一样。” 方聿寻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梵,说道: “孟董不会觉得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有多好吧?他要是真的像外人看来那么在乎我,我也不会好几次都差点丢了命,你看他把那个私生子保护得多好啊,我怨他,不过分吧? “还是说,孟董怕我继续查下去,查出你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孟梵这下终于开始正视方聿寻了,暗戳戳警告道: “怎么?气不过我算计你,现在要开始针对我了吗?那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了,你和孟时禹的关系可就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方聿寻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他状似惊讶地笑了笑,说道:“难不成孟董以为我和孟总的关系很好?旁人都说我们是死对头,这样的关系,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孟梵眯了眯眼睛:“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方聿寻面露疑惑。 “没什么,小方总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就请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孟梵乐得看见这个结果,方聿寻没了和孟时禹友好相处的记忆更好。 方聿寻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多想,验证过自己的想法之后,也不多留,他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套下去也没法从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自己去查。 出了书房,方聿寻余光瞥见孟时禹刚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眼底闪过一抹警惕。 轻手轻脚地走到孟时禹身后,就看孟时禹正在剥橘子,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孟总,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方聿寻警告似的拍了下孟时禹的肩膀。 可孟时禹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把剥好的橘子递了过来,像是唠家常一样问道:“伤恢复的怎么样?还疼吗?” 方聿寻微怔,旋即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弯腰凑近孟时禹: “孟总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了?你不是说商业竞争各凭本事吗?怎么?硬手段试过不行,现在是想对我用温柔刀吗?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软硬不吃。” 孟时禹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方聿寻说话带刺的样子,可现在他才发现,见过了那段时间的方聿寻之后,他就再也听不惯这样的口气了。 “孟总,你走神了。”方聿寻语气不满。 孟时禹没说话,突然拉了一下方聿寻的衣领子。 “干什么?!”方聿寻冷脸后退了两步,拧眉看着孟时禹。 孟时禹紧抿着嘴唇,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他还是看到了方聿寻左肩那道狰狞的伤疤,即便已经愈合了,看上去依旧吓人。 而这道疤,是为了护着他才留下的。 “还疼吗?”孟时禹眼底藏着几分执拗。 方聿寻理了理衣领子,微微挑眉道:“孟总,你要是想恶心我的话,我承认你成功了,但比起我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孟时禹听了这话突然起身,走到方聿寻面前:“是吗?” “怎么?想打架?别看我伤了,你未必打得过我。”方聿寻挑衅地笑了笑,气势依旧足够唬人。 可孟时禹却摇摇头,下一秒突然吻上了方聿寻的唇。 他突然就想起来,当初被失忆的方聿寻误会他们是情侣关系的那个吻,好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当时的方聿寻,的确是为了恶心他,但……恶心吗?他不觉得。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的方聿寻瞬间瞪大了眼睛,短暂的僵硬过后一把推开了孟时禹,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苍白的脸上渐渐多了几分血色。 “你发什么疯?!” 方聿寻眼看就要发火,偏偏这个时候孟梵从书房出来了,方聿寻只好作罢,瞪了孟时禹一眼转身就走。 孟时禹看着方聿寻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满是失落。 方聿寻的眼神不一样了,他刚才没有在方聿寻的眼中看到半点情愫。 与此同时,出了孟家的方聿寻松开了紧攥的拳头,掌心早已被他的指甲扣出了血痕。 回想孟时禹刚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方聿寻嘴角溢出的笑声里满是苦涩。 “禹哥,你心里果然是有我的,但我不能再连累你和我一起差点丢了命了……” …… 自从那天见过方聿寻之后,孟时禹已经没法再用工作麻痹自己了,他现在哪怕翻开文件,都会想起方聿寻的那张冷漠中透着挑衅的脸。 想到那天在书房里偷听到的对话,孟时禹的神色愈发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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