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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海看着许木抬起手臂用力地擦去泪水，他的五脏六腑都痛地快难以忍受，他的眼睛也开始有泪水，他死死地盯着许木，“你讨厌我吗……你真的讨厌我吗？” 许木用力地抽一次鼻子，呲开上下齿咬住艰难地控制情绪，可是话没有说完，翻涌的泪水又再次夺眶而出: “我讨厌你，我为什么不能讨厌你？我伤心死了……你知道吗？我伤心死了，区海……” 区海一边流泪，一边张开嘴来呼吸，全身都在颤抖，听到许木这句话，眼底里的委屈一瞬间替换成要溢出来的愧疚，他又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 许木最恨自己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那让他看起来蠢死了，又丢脸极了，可是区海每次都逼迫他如此。此刻他选择闭上眼睛用力呼吸，尽量快速地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他不是来又和区海发疯的，他是来冷静地说清楚的。 冷静。 冷静。 也许是当在场有人情绪处在更失控的地步，相对而言自己就会成为一个旁观者，从而有益于降低自己的情绪波动。 看着区海再次痛苦的模样，许木真的有些平和下来。 他最后一次深呼吸下来，强迫自己不再张开嘴呼吸，咽了咽唾沫，感受着自己胸腔里还平复不下来的心跳，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可是语气却异常的平静地对区海说: “区海，我们不会再在一起，这和你是不是知道是自己的错，还是愿不愿意放弃都没有关系。是这一定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事实。” 区海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他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忍不住地用力抓住许木的肩膀，比所有人都焦急地劝说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许木！？为什么？！之前那个最蠢最霸道的我，你明明认清之后，都还会包容，还会喜欢！为什么我现在真心实意地告诉你，我错了，我会改了，你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连高中那样的我，你都能喜欢，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喜欢现在的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你把你的心拎出来看一看好不好？你的心说你喜欢我的……喜欢我的…… 你别骗我，别骗你自己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我求求你，我保证，保证这次你会觉得好的，会觉得我好的，不会后悔……你赌一次好不好？赌一次？我求求你了……”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区海已经无暇顾及许木会不会没听清他后面几句在说什么了，他已经觉得全世界都要死了，他也要死了…… 许木落下的泪不比区海的少，听着区海这番话，他哽咽了很久，胸膛不断起伏着，再次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崩塌，他滚了滚喉咙，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无法隐藏的哭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区海。” 这一声唤名，深切的语气似乎要唤进区海身体深处的深渊灵魂。 “这么久以来，我不止一次把自己的心拎出来，问我自己还喜欢你吗……” 许木说着，还是无法自控，眼泪又开始涌上来，眼眶通红，他甚至说不完这一段话，需要说到一半暂停来缓和情绪。 “是，我还喜欢你。” 区海出神看着他的目光突然闪出一丝光芒，可心里的欣喜很快被许木的下一句话打灭。 “可是我喜欢你又怎么样呢？” 区海惊喜又着急地想要辩驳这句话，两只手再次不自觉地抓紧了许木的肩膀，许木没有给他机会开口，接着述说道: “每一次我知道自己还喜欢你的时候，我也把我的尊严拿出来看，你知道吗？它嘲笑我，嘲笑我有多贱、多蠢、多可笑，喜欢一个那么差劲的人……可是，我无法说服自己不要喜欢你，我任凭我撕裂的尊严在我身体里挣扎，直到心脏好像要痛死到窒息过去，就这样睡着。” 看着区海似乎僵硬在原地的模样，许木缓了一口气，接着说: “它无数次、无数次，都提醒我: 许木，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为一个最烂的人献上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喜欢。 次数多了，就会麻木，麻木着告诉我，即使我这辈子真的只喜欢这个人了，我也决不要对他燃起任何的希望和期盼。 就算是这个人幡然醒悟来找我了，也要去报复，去痛恨。绝不能让自己可笑可怜的喜欢如愿，也绝不能让他的喜欢如愿。” 许木断断续续地说完，深深呼吸好几口气，第无数次抬起右手把眼泪擦干，强逼自己不去看区海的表情: “这么多天面对你的时候，我都在想着这些，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任何一丝可能。你应该也听懂我在说什么，所以，”他顿了顿，咬牙用力说出一句: “滚吧。” 此刻明明是在区海的家，可是许木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他真正的成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权利的人，让区海从此滚出他的生活，滚出他的生命。 “我不滚！我不滚……不要，许木，我不要这样……” 区海的泪水几乎遍满整张脸，似乎因为太少哭，这张好看到极致的脸，因为这些天，连续哭成这个样子显得很难堪，他死死地抓住许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许木的话，可是又因为听了许木这番话，心里震荡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喃喃着自己不走的话。 许木甩开区海的身体，觉得自己充满尊严地告诉他: “区海，我不想原谅你，一点也不想原谅……喜欢你，不占据我生命的全部。你明白吗？” 区海抬起眼皮看他，越说越哭的狼狈: “我明白，我明白的，许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喜欢你……你说，你喜欢我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可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明明就和不在一起天差地别不是吗……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我想要一个机会，许木，我想要一个机会，我求你……” 第无数次说出那句哀求的时候，滚烫的眼泪再次不自控地又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许木看着这样的区海，心里甚至比死了还难受。 他好想告诉区海: 我这样的人应该就是算贱吧。 好想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即使后来发生了所有的一切，我还是一直喜欢你。 可是我们永远不会在一起了，因为我的尊严不允许我这么贱。这么……耻辱。 我一点都不想原谅你，也不会原谅。 可是我还是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就好像是失灵了。 我的脑袋控制不了我的心。 我需要不断地提醒自己: 爱你是错的。 爱你是错的。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也说不出我希望回到最开始没有来一中，没有遇见你的话，因为我知道即使时间重来，我还是希望遇见你，即使后来整个人生都乱了，都毁了。 真正的贱大概是我希望还是要遇到你，还是要喜欢上你。 因为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忘记和你曾经在一起的那种欣喜到极致的感觉。 如果重来，一点都不想忘记； 如果重来，一分一毫都不想失去。 因为，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许木像是个疯子，在脑海突然出现第三个视角，那个自己看着这里的区海和自己，心里悲伤到了极点： 我确实很喜欢你，但那又如何呢？我不会再让自己陷进去，过去的一切也一遍又一遍地警醒着我，让我想要试着陷进去都陷不进去，刚一陷进去，下一秒就下意识害怕地挣扎开了。 你也许足够喜欢我，但你永远自私又不知足…… 许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离开的。 离开之前，看着区海坐在桌边的背影，他只觉得他的肩胛骨好像比之前凸起来了一些，肩膀耷拉着，明明是坐着，整个人看起来却那么高大，可是这时候看起来却一点也不伟岸，反而显得有些可怜。 许木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一种更巨大的悲伤涌入他的心，他的眼睛再次开始发涨发酸，视线模糊。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区海也好可怜，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好可怜。
第五十六章 以前许木也说过很多次，他不喜欢自己了。区海都是当做气话在说，觉得许木是绝对不可能打从心底不喜欢他的。 事实确实如他所想，许木承认了，承认了他还喜欢自己。 可是他说了那么多，都是在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区海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这是比许木不喜欢他，还可怕的事情。 他现在要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拉进和许木的关系的事，许木根本从头到尾都还在喜欢他，他这样喜欢着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不许他和自己在一起，他要惩罚他，也惩罚自己。 还有什么比让许木原谅他更难的事吗？ 区海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他好像第一次觉得事情完全脱出了他的掌控，对于许木，他毫无办法。 这个冬天令人绝望，因为毫无生机。 …… 做好事也许真的会有回报吧。许木第一次这么认可自己的善良和好心。 和区海最后一次说清楚后，他奇怪地生了场大病，请了假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当楼下传来鸣喇叭的声音时，他昏昏沉沉地打开门，看到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手上提了东西，热情洋溢地朝他打招呼，“许老师！” 许木怔楞了一瞬间，回忆迅速从脑海里闪出，他兼职当家教很久了，有印象很深刻的几家人，其中一家，就是这一个小女孩，因为这是他带的第一个小朋友。 当年他教她三年级英语。 许木记得很清楚。他有些病恹恹地尽量抬起手挥了挥，“小晨！”看到从驾驶位下来的男人，他又多打了一次招呼，点了下头，“小晨爸爸，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两个人看着许木似乎不舒服的脸色，赶紧回应许木，小晨先三下五除二地跨出长腿爬上二楼，一边爬上来，一边藏不住兴奋，欢快地说: “许老师！好久不见！我问了房东娘娘，她说你还住在这里，我和爸爸就找过来看你了！我给你带了超级多礼物……” 曾经那个三年级英语考39分的小女孩，变成超级元气的学霸少女。 许木觉得自己虽然有起到一定的引导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小晨自己开窍了，才能在学习路上一路高歌。 而小晨一家人，包括小晨，都觉得最高功臣是许木，如果她没来许木这补习，可能一辈子也开窍不了。 当年他们全家人就都喜欢这个腼腆又有教学能力的青年人。而且知道许木的一些情况，他们全家人就对许木有一些照顾，只是后来全家移居加拿大，就减少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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