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木默默以为，区海这次把自己叫出来，是了解到自己因为高考矛盾紧张的心情，想要和他坦坦荡荡地冰释前嫌，解开他心里除了高考之外所有困在心里的疑惑和难过。 可是区海只是又一次把他叫出来，问他:“那么久了都不和我说话，你想死是吗？” 许木只听到第一句话里的“死”，他看着区海张张合合的嘴唇，听不清他后面又面目狰狞说的所有话。 他的心好像突然死在了这一瞬间。 不仅是对区海，还是对自己的生命，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直接死掉，不想面对区海，也不想面对高考。 在这一刻，许木已经不知道是被高考折磨得自己像个神经病，还是被区海左右得自己不正常。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沉默地睁着眼睛看区海，他的心里像被无数的闷气堵住，说出一个字他就要无法呼吸。 许木的脸色很可怕，眼中似乎翻滚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区海像是也被感染了，从吊儿郎当的态势，变得收敛起姿势，沉默地回看回他。 两个人都沉默着。 因为他们这段时间总是断断续续地冷战，区海再一次的高高在上，让许木一阵恶心，他觉得自己似乎要很多时间来反复回味区海刚刚的话，来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区海不知道许木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许木怎么就又他妈地沉默了，又他妈地不哄他了，怨恨着的同时，许木的表情让他心里升腾起了很不好的预感。 许木回想，思考了很多东西，越思考，僵硬麻木的心就越消散，到最后他的肩膀完全耷拉下去，没有抬起眼皮看区海，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那就这样吧。”就走了。 也许是许木表现得太反常，一直到许木已经走了很久，区海才在原地反应过来。 他妈的，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许木说了句什么？ 那就这样吧？ 他妈的，那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 他疯了吗？自己没叫他走，就自己走了？！ 区海怔愣过后是深深的恼怒，他对着空气骂了一句。 好，敢先走是吧？又他妈给他甩脸色是吧？ 行，许木最好他妈的别又过几天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求和好的样子来找自己！ 他妈的。 …… 许木像是行尸走肉回到教室后，在座位上拿着笔，却一个字也没有写下，一刻都没有转动过脑子，消化了一个世纪过后，他才缓缓咽下唾液。 他和区海结束了啊。 就这么结束了。 好奇怪，又好诡异的感觉啊。 心脏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上面的缺口不断地被狂风吹着，又痛又麻。 他此刻竟然不是想哭，而是又想要死去。 好立刻死亡来压抑和覆盖住心里这种难挨的痛苦。 可他不能死去，他还要高考呢。 对了，高考，两个星期之后就是高考了，该学习了，学习……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区海会是这样的？ 从死亡般的痛苦回神后，许木的眼眶逐渐逼红。 他就一点都没有在乎过他么？ 为什么？ …… 我有那么差，那么低贱么…… 许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时间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他们没有说分手，但在许木心里，区海已经被判了死刑。 在他这里，他们彻底分开了，分手了。 是区海要分开的。 否则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不在乎自己。 区海暗示他们分开。 自己不得不接受。 就这样吧。 先高考。 …… 之前两人也冷战，但那是区海占据主导地位的，而现在，区海能明显感觉的到，许木丝毫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欲言又止的，他是真的生气了。 每次路过自己，在座位上的时候他都尽量低着头，不和自己对视，也不说一句话。 许木不理他，区海其实心里难受的要死。 但他不肯承认。 他努力宽慰自己: 他本来就没想着和许木长久的走下去，他只是在看自己的欲望什么时候会消退，自己的耐心什么时候会没掉，然后就轻松一脚踢开他。 所以现在许木爱不理他就不理他，他妈的他才无所谓，他才懒得去找他，又上演什么忏悔认错的戏码，他没他那么贱，也没那么多耐心，爱走就走，别来烦他。 正好。 他妈的。 区海憋了一股气地也没再理许木。 …… 临近高考，许木也不知道和区海分手是不是一件好事，他承认自己失魂落魄的，可是这种失魂落魄反而可以让他自虐似的沉浸在更疯狂地复习中。 处在一种痛苦又麻木的状态中，这种状态好像特别容易集中注意力去考试。 如果是这样，许木大概也不会恨区海。只会失落。 可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 马坤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许木和区海翻脸了，也许是一直都在想着报复，处在观望中。 马坤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不用和盘托出是为了报复之前反被许木打的丑事，整许木，是为了哄区海开心。 他们那帮人，有了个“精彩绝伦”的计划，这个穷逼不是很看重这个什么狗屎高考吗？天天在那走个死人路都看书，那他们就让他差一步能高考结束。 几个人打定主意后，很快去酒店吩咐人做事。 马坤家就是开酒店的。 其中一家酒店离一中的距离非常近，历年来几乎所有高考要住酒店的学生都会选择这间酒店。 酒店需要提前预约，马坤那帮人很快就确认了许木的入住信息。 他们要整许木。 …… 高考的时间在每一年都如约而至，今年也是。 许木很紧张可是也莫名地有着奔赴战场的坦然。 前面的科目他都觉得很顺利，他紧绷着打算把最后一科英语也度过去，就放松下来。 可是他中午午睡过后，从酒店电梯下来的时候，出事了。 一开始电梯停下来，许木的心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去按开的按钮，按了十次，没用。 许木本就是遇到事情脑子就容易死机的类型，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看了一眼老人机的时间，他的手开始颤抖，脑子里不断回想遇到电梯故障时该怎么做，可是什么都想不到，只剩下一片空白，心里不断回放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三个字。 不知道呆愣了多久，许木才想起来呼救，他声音颤巍巍地努力喊着:“请问有人吗……”那几句话。 在此刻他真的好痛恨自己的内向，羞涩，连在这种时候呼救，他都觉得脸红，难堪。 随着他连续喊了二十几分钟，都没有人来，许木的身心开始冷到极点，他要赶不上英语考试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时，终于有人来了，冲电梯喊了句:“有人在里面吗？” 许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声回应道:“有人！有人！”末了强压住心跳，才补上一句“麻烦找人来帮忙……” 他本来还想拍打电梯门，可是又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事故。 听到了他的回答，外面的人说让他等着，工作人员很快来。 许木急了，连忙问:“你好，我是高考生，请问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打开电梯？” 外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许木会这么说，熟练地回复道:“哎呦，小伙子，那你可要等一等了，可能没那么快……” 听到回答，许木的心又再次冷了下来，他很害怕，可怕的直觉告诉他，他可能赶不上高考了……怎么办……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许木甚至没有想过报警，他潜意识觉得已经有人发现自己了，没必要再给警察添什么麻烦，那高考呢？高考怎么办……他的全身似乎都越来越冷，他颤抖着声音问:“请问可以报警吗？让警察来处理可能可以快一点……” 那人也似乎早有料到许木会说这个:“叫警察来也没用啊，我们维修工正赶过来呢……小伙子你也别让我们难做，警察来了可能要弄我们呢……你再等等啊……” 听到这话，许木的心彻底死了，他无力地坐下来，捏着准考证的手也松下来，他完了，三年的努力全完了…… 他看着手机，好想打电话和某个人说说话，和谁呢？区海吗？区海…… 所有的一切一瞬间都涌入心头，他好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后来过了很久，才听到有人在霹雳乓啷地使用工作维修电梯的声音，等电梯打开，许木能出来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 电梯门一开，有个人就冲电梯里面拍照，但许木已经哭到麻木了，没有注意到。 他丢了灵魂，行尸走肉般走出来的时候，真的很想立即去死，他没有脸面见爸爸妈妈，好想回到那个电梯里，把自己关起来，就这样把自己关到死为止…… 一中的年级前十是能上清华北大的，许木现在排名在一百名左右，不说能上985，211，但是上个重本大学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 也许，是我们给高考赋予了太多意义，可是现在，不管是我们赋予的，还是它本来就有的，对于许木来说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他失败了，真正意义上的失败了，因为未完成才是永远的遗憾，永远的失败。 没等他走出酒店多久，他看着车水马龙，无数家长开着车，抱着花，来接自己已经高考结束的孩子，眼眶又红了。 妈妈也说要来接他的，是他自己说不用的。因为今天是爸爸回医院复查的日子，他说他自己头一次奢侈地打车回家就好了……他现在走在路上，希望永远也走不回家去，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知道他错过英语高考的事……怎么办怎么办…… 许木捂住自己的眼睛，恸哭起来。 然后有一帮人围了上来，许木擦干眼泪，疑惑地看向来人。 是马坤。 许木顿时愣住，没等他反应过来，马坤就用手机把一张照片放在他眼前，语气嘲讽地冲其他人笑:“哟，比刚刚哭的还惨啊？” 照片里是他刚刚被困在电梯坐着眼眶通红的样子。 许木惊讶到了极点，全身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马坤故意…… 马坤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想，“怎么，死穷逼，少考一场试就要要死要活啊？” 其他人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许木愤怒地想要上前抓住马坤的衣领，狠狠地打他一顿，马坤被打出经验地立刻躲了躲，他可是知道这穷傻逼蛮力有多大的。
69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