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 “是。” 谢淮舟揉了揉眉心,合上电脑。 宋明通过后视镜见他脸色不太好,轻声说:“您明天上午十点预约了慈恩医院的体检,需要帮您调整一下时间吗?” “不用。” “好的。” 谢淮舟定了定神,重新翻开宋明给的文件,半晌他轻轻合上:“大伯动作够大的,董事会没说些什么?” “几个大股东坐山观虎斗,小一点的都是墙头草,谁给的肉多跟谁跑。” 谢淮舟先前部署的几个项目全被谢昀廷换成自己的人,树种起来了,果子却进了别人兜里,宋明难掩怨气:“副总胃口大,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谢淮舟笑了声:“陈部长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您今晚会上和她说吧,陈部怨气比鬼大,她现在成了副总的眼中钉,前一阵还找茬换了她手里的供应商。” “为什么换供应商?” “说是进货成本大,财务资金不足。” 谢淮舟微微挑眉什么也没说,把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又看了一遍。 到家后,谢淮舟又给郑咚咚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 临睡前,他把郁长泽的手机拿出来,犹豫再三,他按亮屏幕,锁屏是最原始的界面,上面存了一堆新闻咨询,谢淮舟一条条划走。 清理干净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郁长泽居然一条微信消息都没收到,是设置了屏蔽还是微信在其他设备上登录? 谢淮舟用自己的号给他发了一条,手机立刻响起提示音,桌面出现微信小弹窗,孤零零的一条,怪可怜的。 谢淮舟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接连给他发了十来条消息,小弹窗堆叠在一起排满屏幕,谢淮舟才感觉好受些,他想如果有一天郁长泽消失不见,至少他会发现。 ........... 次日早,谢淮舟去了慈恩医院,他每三个月需要补充一次腺体原液,在这里有间专用的休息室,面积不大,里面配备了沙发和电视,对面墙上有扇玻璃窗。 谢淮舟第一次来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休息室里装玻璃窗?” “原本是留观室改建的,其次也是为了及时发现您佩戴人工腺体后是否有不良反应。” 谢淮舟闻言没再多问。 等待体检结果的期间谢淮舟叫来了医院负责人。 “谢先生。” “我最近需要长期出差,想找一位随身医生跟着,院长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随身医生的服务在上层圈子里很常见,这样的人除了专业素养高外,背景还要干净。 院长很快拿来一沓资料,上面有可任职的医生资料,谢淮舟慢慢翻看,一直翻到倒数一页,谢淮舟看到一位商医生,没有照片,资料写得很简洁。 毕业于联邦医科大学,双学位硕士,主修康复治疗和心理健康。 “这位商医生,我能见见本人吗?” 院长愣了下:“抱歉,谢总,商医生已经不在本院任职了。” “是吗?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两年前。” 他和郁长泽分手是在五年前,他生了什么病专门的康复医生照顾了两年还没好。 谢淮舟记下了商洛的联系方式,院长走后,他立刻打给商洛。 幸运的是,这次电话接通了。 “您好,哪位?” “我是谢淮舟,长泽在你身边吗?我想和他通话。”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商洛疏离又客气道:“抱歉谢总,郁先生现在不方便接听,我会转告他,您有来电。” “你们在哪?长泽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嘈杂的喊声,谢淮舟听见一道声音急切呼喊:“商医生,病人出现攻击性行为,请到...” “嘟——” 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谢淮舟放下手机,眉目间难以掩饰的担心和焦虑。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联系上郁长泽。 食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画着圈,脑海里闪过无数条信息,忽然他想到一件事,在辞年给他的研究纪录里曾有一篇文献,作者署名就是商洛,通常作者会注明研究单位。 文件里有大量晦涩难懂的专用词汇,郁长泽只匆匆扫读了一遍,记不清细节。 他要来一台电脑,重新阅读云端备份的资料。 半晌,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望向那扇玻璃窗,眼尾激起一层薄红。 他一步步走进,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他的影子,眉眼、鼻梁清晰可见。 他抬起手贴在玻璃上,手指与映像之间隔着一条清晰的缝隙----这是一扇单面窗。 谢淮舟如遭雷击,面色煞白,他抄起椅子狠狠砸向玻璃窗。 稀里哗啦的破碎声中,墙壁另一面也显露出来。 那是一间熟悉的手术室,他曾在郁长泽的信息素抽取视频里看过无数次----陈旧的、冰冷的操作台,两边的束缚带被扯断了一半,露出如干瘪经脉的橡皮筋,操作台四角都包了边却依旧残存着干涸的血迹。 谢淮舟怔怔地看着那张操作床,心脏像被硬生生切下一块,爆发出尖锐的疼痛。 他缓缓走近,却在墙角发现了另一个“惊喜”。 每次郁长泽被抽取信息素后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研究员只能让他单独待一会儿,他通常会缩在一个固定的角落,过段时间后就恢复理智。 此刻谢淮舟就在那里看见了密密麻麻犹如硫酸腐蚀后的印记,上面全是“哥哥、谢淮舟”,字体刻得很细,明显是用指甲划出来的,有几处地方存在斑驳的血迹,似乎是指甲磨破了,仍锲而不舍的刻。 谢淮舟无法想象,隔着一扇小小的窗,他在那头等待新的腺体原液,而郁长泽却被束缚着抽取信息素,亲爱的哥哥就在眼前却无法呼救,只能通过一遍又一遍描刻他的名字熬过痛苦和思念。 谢淮舟站在墙角,黑暗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可他的影子却在颤抖。
第48章 从医院回来,谢淮舟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桑哲。 谢淮舟:“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行。” 桑哲穿着一身规整的西装,手里拿着文件袋,略显局促地坐在谢淮舟对面。 谢淮舟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桑哲微微抿了口便放下杯子,“今天冒昧打扰您,是想和谢总谈谈关于明源的合作。” 这幅架势完全是以商业谈判的姿态。 “据我所知无论是价格、质量、工期,明源是最合适的供应商,谢氏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谢淮舟脸上挂着笑容,说辞官方又正式:“换供应商是集团综合评定的结果,我无权干涉。” “至少要告诉我们原因吧。突然叫停合作对谢氏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明源....” “桑总监。”谢淮舟声音低沉又强势,“我想你搞错了,合作条款里并没有不允许更换供应商的条例,而且该给的赔偿,谢氏一分也没少,你到我这兴师问罪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桑哲神色一僵,沉默不语,他双手握住玻璃杯,指腹在杯壁上无意识摩挲。 “是因为郁长泽吗?”桑哲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因为我和郁长泽订过婚,所以......” “你想多了。”谢淮舟打断他,“如果我介意这件事,当初就不会选择和明源合作。” 桑哲又不说话了,手上的戒指磕在玻璃杯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紧咬着唇,神情挣扎。 长久的沉默后,他忽然道:“你上次说如果我想卖掉爸爸留下的股份,你愿意以两倍的市价收购还作数吗?” 谢淮舟愣了下:“你遇到什么事了?” 桑哲笑了声,靠在椅背上,举起手,银色的钻戒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明源是我丈夫的公司。” 他提起“丈夫”时,眉眼温柔,似乎想到那人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Alpha,就是太笨了,我想帮帮他。” 谢淮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让宋明发来了一份股份认购书,打印出来后放到桑哲面前。 桑哲逐字阅读,当看到收购价格时愣了一下。 谢淮舟给的价格比原本商量的还高。 “为什么?” “新婚贺礼。” 桑哲笑了:“谢谢。” 翻到最后一页,桑哲利落地签下名,将合同还给谢淮舟时,他顿了顿,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不管是谢家还是郁长泽。爸爸去世后,我想过找你的,只是那时候群狼环伺,我不知道我的出现会给你带来什么。” “至于和郁长泽订婚,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他答应订婚后帮我逃离郁家,而我是他和你远走高飞的障眼法。那天就算你不出现,我们也不可能举行婚礼,更不可能有私情。” “我知道。”谢淮舟语气平静,“我说过我和郁长泽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介怀,也不用为此感到抱歉。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也不会将你视为假想敌。” “我谢淮舟喜欢的人任何人都抢不走。” 谢淮舟说这话时眉眼飞扬,自信又坦荡。 桑哲看着他,心中那点自作多情的愧疚奇异的被抚平了,他忽然想起爸爸在时曾说过,“淮舟如玉,不争春色,自成风景。” 是了,他不该觉得谢淮舟是个耽于情爱、睚眦必报的人。 他与谢淮舟从来不是情敌。 桑哲眉目舒展,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他举起玻璃杯,笑道:“以茶代酒,祝谢总前程似锦、重续良缘。” ........ 桑哲走后,留下一室静谧。 谢淮舟怔怔地站在原地,阳光照在空了的玻璃杯上折射出绚丽的光线,勾起记忆的一角。 他想起桑哲说的“那天”,他不该出现的那天。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没有狗血的惊雷或暴雨,普通到连阳光都不出彩却像一根利刺扎在他心里五年。 他被郁长泽囚禁的第二十一天,离飞往伦敦的机票只差一周,江宴带着一封请柬打开了门。 彼时他正坐在飘窗上看书,脚踝处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卧室。 看见来人他不自然的用书挡住腿上的镣铐。 江宴什么也没说,扔给他一封请帖,鸳鸯戏水的镂空花纹,红底烫金字样写着百年好合,看着就喜庆。 打开请帖,上面写着一对新人的名字。 新郎:郁长泽 新娘:桑哲 “郁氏?桑哲卖掉谢氏的股份却嫁进郁家,这个Alpha把他终身标记了?” 郁家同属于上流阶层,但与谢、江两家不同,他们从事传统工业。近两年国家政策调整,第三产业发展,A城传统工业外迁,郁家眼看着没落了,这时候放弃前途大好的谢氏转而踏进这个无底洞里,除了终身标记谢淮舟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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